江洲不懂朱啟文腦袋裡的那些彎彎繞繞。
他眸光平靜,盯著朱啟文道:「信。」
「我岳母寄給我媳婦兒的信,被你藏了。」
這一剎那,江洲稍稍坐直了身子。
他整個人身子前傾,氣場一瞬間變得強大起來。
尤其是一雙眼睛,牢牢鎖定朱啟文,那攝人的氣場和極其壓迫的眸光,叫朱啟文腦袋嗡的一下。
他一愣,一瞬間手腳冰涼。
果然!
江洲果然發現了!
只是,朱啟文還是抱著幻想,想要強行辯解一番。
他低著頭,神色有些閃躲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哪裡來的什麼信?肯定是誤會!」
江洲嗤了一聲。
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道:「朱啟文,沒有證據我會來找你?既然攤開說,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你既然不是誠心談,那我就先走了,至於這諒解書……我看你還是在號子裡好好洗一洗腦子才行。」
江洲說著,站起身來就準備離開。
朱啟文一愣,嚇了一跳,整個人猛地抬起頭瞧著江洲。
「哎!哎!江洲!等一下!」
江洲這才又笑盈盈的坐回了來。
朱啟文盯著江洲,咬著嘴唇,半晌才試探性開口:「只要我把信給你,你就出諒解書,對不對?」
江洲聞言,點頭。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一本正經。
但是江洲沒說的是,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君子。
要是信件內容一般也就算了。
可若是朱啟文真的做了什麼傷害柳夢璃的事情。
江洲也絕不會放過他!
只是目前,對於江洲而言。
他需要知道信在哪裡!
朱啟文神色頹然,瞧著江洲那一臉勝券在握的神情,心裡大致明白,他怕是真的知道了證據。
「信都在我宿舍的箱子裡,裡面有個紅色的袋子,都在那裡面了。」
他吞吞吐吐說著,又拿起桌子上放著的紙筆,極其緩慢的寫了幾行字。
「你拿著這個,給我宿舍里的人,他們認得我筆記,會幫你拿的。」
江洲接過來,瞧了一眼。
大致意思就是委託舍友幫他拿東西給江洲云云。
江洲接過來。
疊好放進口袋裡。
又笑著看了一眼朱啟文:「我去拿信,你放心,要是你說的屬實,諒解書我會給的。」
江洲說完,準備起身離開。
朱啟文臉色發白,見江洲要走,忽然開口喊道:「江洲!你說話算話!就算把信看完,也一定要給我諒解書!」
江洲腳步一頓。
他敏銳的從這話里聽出了別樣的意味。
江洲回頭,看著朱啟文,又坐了回來。
屈起手指,輕輕地在桌面上敲打著,極具壓迫力道:「你在心虛?」
江洲壓低聲音,盯著他開口,「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傷害夢璃的事情!?」
朱啟文手腳發涼。
他就知道!
就知道!
朱啟文咬著牙,磕磕巴巴道:「你,你反正答應了,看了信就會給我諒解書的……江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江洲嗤了一聲。
君子?
抱歉。
他從來都不是!
江洲忽然起身,微微朝著前面探了身子。
「朱啟文,你最好現在就說清楚!否則的話……要是這件事鬧到京都大學,你說情況會怎麼樣?」
朱啟文一愣。
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媽的!你坑我?!」
他又氣又急。
命脈被江洲死死捏住。
朱啟文的腦海里,一瞬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最後,他死死咬緊的牙關終於鬆開,整個人癱在了椅子裡。
「江洲……我全部都告訴你,但是你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可不是我一個人……」
「吧嗒。」
然而。
就在朱啟文話即將出口的瞬間,一直關著的房門卻忽然被打開了。
張柳走了進來。
他一眼瞧見了神色頹然的朱啟文,神色微微一動,而後走過來,伸出手,輕輕敲了敲桌面。
「人來了。」
他輕聲道。
不過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叫原本頹然的朱啟文一愣。
他猛地抬頭,整個人眼睛裡仿佛都有了光。
「來了?!人來了?!」
他頓時激動起來,伸出手,用力搓了搓臉,又攥緊拳頭,猛地錘了一下桌子,爆了句粗口。
「媽的!終於來了!」
忽然調轉的氣氛讓江洲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
張柳笑著給他遞了一個搪瓷缸子,裡面裝了熱水,而後道:「江同志,時間到了。」
江洲是個聰明人。
這年頭,時間長短,不都是人說了算?
之前自己來的時候,這張柳還笑眯眯的,可是現在……
居然直接當面趕人了。
再瞧朱啟文。
也來了精神。
他稍稍直起腰,看著江洲,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道:「江同志,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回去吧!」
江洲:「……」
事已至此。
他就算是再笨,也算是瞧出味兒來了。
朱啟文的靠山來了。
江洲盯著朱啟文,笑了笑,忽然開口道:「朱啟文,如果我發現你做了不可饒恕的事,那麼,不管再多人護著你,我也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江洲說完,轉身離開。
十分鐘後。
門再次被打開。
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他梳著這年頭港城最流行的大油頭,穿著黑色寬肩皮夾克,下面一條進口湛藍色的牛仔褲,牛皮鞋。
走進來,瞧了一眼朱啟文,不屑道:「瞧瞧你這窩囊樣!慫包!」
朱啟文敢怒不敢言。
只是堆著笑,道:「我這也是沒法,誰叫那江洲太精明了。」
男人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道:「把我供出去了?」
「哪兒能啊?!沒有的事!小柳總,您放心!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會供您出去呀!」
柳學文顯然是沒全信。
他拿出信封,往桌子上一放,道:「這些錢拿去,把你的嘴巴堵嚴實了!遇著事兒,動動腦子,別用屁股決定腦袋!」
「以後沒啥事兒,別來找我,什么小魚小蝦也要我解決,你一個大學生,學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柳學文說著,轉身離開,臨走前又和張柳說了兩句,後者頓時趕緊彎著腰,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朱啟文瞧了一眼面前的信封。
厚厚的一沓。
顯然錢不少。
朱啟文從裡面抽出了兩張大團結,遞給了張柳。
後者趕緊接了過去。
朱啟文掂了掂這錢的分量,神色越發欣喜。
有了錢,他就能把江洲的賠款賠了。
再之後……
媽的。
江洲這泥腿子,讓自己吃了這麼大一次虧!
他壓根就咽不下這口氣!
而且,最重要的,只要江洲在京都待一天,他就寢食難安!
這一次,是自己沒準備,低估了江洲,被他設計。
絕對沒有下一次!
他就不相信,自己一個大學生,會鬥不過一個泥腿子?!
一開始遞了信過去,沒回音,朱啟文還以為那人不管自己了,這才迫不得已朝著江洲低頭。
而現在,柳學文出現了!
他有靠山了!
…………
江洲找到李國棟。
將紙條給他看了一眼,後者認出來了朱啟文的字跡,當下回到宿舍,從箱子裡拿出一個紅布袋交給了他。
「朱啟文會被抓起來嗎?」
李國棟皺著眉頭瞧著江洲。
江洲擺擺手,笑著道:「他不是惡意滋事,頂多被拘留,沒有主觀上的惡意毆打,想蹲號子,還不夠格。」
李國棟一愣。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江洲咧嘴一笑。
「李同學,我知道你的意思。」
江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時候,太善良未必是件好事。」
李國棟沒說話。
江洲隨意問道:「你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嗎?」
提及畢業。
李國棟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當然是投身社會主義,為建設咱們國家做貢獻!成為國家的螺絲釘,成為建設大廈的一磚一瓦!國家需要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只要有理想, 遍地都能開花!」
他聲音慷慨激昂。
帶著這個年的蓬勃和生機。
江洲盯著他,忽然覺得他有些眼熟。
他腦袋裡,一個人影忽然飛快的掠了出來。
「你家……該不會是江溪的吧?」
上輩子自己做生意去過那塊。
人傑地靈,鍾靈毓秀,山水十分出色漂亮。
那邊出了個了不得的父母官。
從鎮長開始,一路摸爬滾打,到了京都當官。
所呆過的每個崗位上,都是功績累累,為了老百姓做了實事。
他飯局上,聽不少人提及過。
只是每次都是用李鎮長代替,很少聽見真名。
江洲聽過一兩次,但是這麼多年,也都忘了。
這會兒忽然瞧見李國棟,見他堅毅沉穩的側臉,還有那熠熠生輝的眼睛,某個角度上和報紙上高度重合。
他才忽然想起來。
李國棟點點頭,神色平靜。
「對,江溪的,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畢業後能調回去,為攢錢供我上學的父老鄉親,做出我自己的貢獻。」
…………
修改了一下劇情!
加了新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