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漸梳理出了一個方法來。
吃過早飯。
他直奔縣委大院。
門口保安人頓時攔住了他。
「幹什麼的?」
江洲笑了笑,走過去,遞了一支煙。
「我找謝書記!」 ❈
保安一瞅,是紅塔山,當下眼睛一亮。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卻沒接,只是搭腔道:「找謝書記幹啥?!這裡外人不能隨便進!」
「反映情況!」
江洲笑道:「哥,通融通融,我找謝書記真有事兒!」
他說著,又亮了亮自己的上衣口袋。
裡面是一整盒還沒開封的紅塔山。
保安一頓。
「同志,你真要找謝書記,沒必要去裡面。」
保安顯然是動了心,他接過散煙,掛在了耳朵上,而後道:「謝書記每天八點鐘到縣委大院,你就在這裡等著就成。」
江洲心下一松。
又笑眯眯的將剩下的一盒煙遞了過去。
「成!謝謝哥!」
江洲也不多廢話,給了煙,就在門口找了個台階,等著了。
他要找的,叫做謝超華。
今年年初剛剛上任縣委書記。
正是這位書記,帶領著義城做出重大改革,提出「四個允許」政策。
首創「興商建縣」區域經濟發展戰略,帶領義城小商品走向全國。
算是一位傳奇人物。
莫約八點。
江洲遠遠瞧見了一人過來。
一件簡單的白色長袖衫,裡面一件工字背心,下面一條西裝褲,腰間繫著一根皮帶。
腳上穿著的是黑色布鞋,頭髮黑白交雜,卻十分濃密,臉型瘦長。
即便是五十一歲的年紀,看人的時候卻仍舊炯炯有神。
保安低聲咳嗽,朝著江洲示意了一眼。
「這就是謝書記!」
他壓低聲音道。
江洲聞言,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
「謝書記!」
江洲朗聲喊道。
謝超華嚇了一跳。
朝著江洲看了一眼。
見對方是個年輕小伙子,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當下負在身後的雙手鬆開,看著朝著自己走過來的江洲,問道:「你哪位?找我有事嗎?」
江洲道:「我是程明清弟弟!我有事要反應!」
程明清?
謝超華一下子就想起了前天抓進來的那個三十出頭的男人。
他神色微微一變,沉默片刻,而後雙手負在身後,道:「你進來吧,去我辦公室好好聊聊。」
江洲點頭,跟著謝超華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刷著白漆,下面一半是綠色的底。
這會兒斑駁不堪,地面上掉落不少碎牆皮。
「你要反映什麼?」
謝超華讓人給江洲倒了一杯水,抬頭看著他,問道。
江洲這會兒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打量著這位書記。
能夠打破桎梏,一心為了老百姓發展,將自己的仕途拋之腦後,獨創先河開闢義城的繁榮。
這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江洲端著茶缸子,看著謝超華,道:「謝書記,我是想來給我哥求情的。」
「我哥做生意,那是迫不得已,咱們義城,從古至今就種不出什麼好糧食,我哥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嗷嗷待哺就靠著他一個人,他不做點生意,可怎麼活下去啊?!」
「我哥他天天被打擊,被罰款,掙點錢全都上交了,家裡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你們這會兒還關著他,再這樣下去,我嫂子可就真的不活了!」
江洲說得十分煞有介事。
語調微微上揚,慷慨激昂。
甚至於站起身,眼眶微微發紅,盯著謝超華,一副無可奈何的痛苦模樣。
他之所以這麼做,實際上是因為這事兒在歷史上的確發生過。
不過告狀攔住謝超華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叫做馮愛香。
也正是這一次。
謝超華直接允許了擺攤經濟的發展。
可惜重生一世,這人換成了江洲。
也將時間線提前了一個多月。
謝超華喝了一口茶,沒說話,眉頭越皺越深。
「這位同志,你反應的,我都知道了。」
片刻後,謝超華道:「你等一下就帶你哥回去,還有,你們擺攤做生意的事,我同意了。」
江洲心裡一喜。
他眼睛放光,看著謝超華,道:「謝書記!真謝謝你!」
江洲又道了謝。
謝超華喊來秘書,告訴他放人的事兒,伸出手指了指江洲。
沒一會兒秘書就走了過來。
「跟我來吧。」
江洲起身,又回頭朝著謝超華看了一眼。
這位書記,為了義城的發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當真是一位好官。
跟著秘書一路走出縣委大院。
兩人走到了一邊的平房。
平房上落了鎖,鐵門上還有小窗口,是用來送飯送水用的。
小生意被舉報,被抓進來關兩天,教育教育,還不至於吃槍子兒。
秘書拿著鑰匙,走到最裡面的一扇門,打開,朝著裡面喊了一句,「程明清,你弟弟來接你回去了!」
屋子裡。
傳來一句罵罵咧咧的聲音。
「什么弟弟?老子一根獨苗!哪兒來的弟弟?!」
秘書只當程明清關糊塗了。
這人是個老油條。
這都三進宮了。
打開門秘書就走了。
江洲靠在門上,用手扇了扇鼻子。
這大熱天,在裡面關著,味兒真不好聞。
程明清就穿著一件背心,下面一條喇叭褲,腳上是一雙拖鞋。
被關了兩天,吃喝拉撒全在裡面。
味兒不大才怪。
「特麼的,關老子!讓老子不做生意,門都沒有!」
他氣得大罵。
走出來的時候,瞧見了站在門邊的江洲。
江洲笑了笑,打量著他。
面前的程明清,三十出頭的年紀,比上輩子自己見著的時候年輕了幾歲。
也狼狽了不少。
鬍子拉碴,滿身的味兒,活脫脫一個勞改犯。
「程哥。」
江洲笑著喊道。
程明清愣住了。
啥?
程哥?
感情還真是有人來接自己的啊?
程明清狐疑:「你啷個?我見過你沒?可別亂認親戚啊!」
江洲一樂。
「以前跟著你做過一段時間生意,後來我去別的地方了,你可能不記得我了。」
江洲摸了摸鼻子。
他篤定程明清不懷疑。
程明清和自己上輩子相差不大,是個浪蕩玩意兒。
掙多少,花多少,唯一不同的是他沒結婚。
因此認識的兄弟和女人,多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