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璃手腳發涼。
她不敢想像江洲究竟遇見了什麼。
見江洲收回手。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而後,伸出手,繞過他的腰,用力的抱住了他。
單薄的身子,在這個下雨的夜裡,溫暖又馨香。
「別怕,沒事的,你回來了。」
她伸出手,輕輕地拍著江洲的背,放低了音調,「江洲?你回家了。」
心臟逐漸平復。
江洲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柳夢璃。
兩人相擁良久。
江洲喉結滾動了一下,而後伸出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謝謝你,媳婦兒。」
他輕聲道。
而腦海里。
一個念頭也逐漸冒了出來。
他想。
重生一世,總要做點什麼,才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
三天後。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江洲沒告訴家裡人。
怕他們擔心。
柳夢璃問過,他含糊搪塞了過去。
但是心裡隱約有個念頭冒了出來。
這個時代。
想要保命,保護妻子家人,安穩掙錢,單單靠自己一個人是不夠的。
他必須做點兒什麼才行。
這日。
晌午的時候,齊愛芬是紅著眼回來的。
她推著板車。
板車上,江福國坐著,一隻手扶著腿,另一隻手抓著拐杖,嘴裡正罵罵咧咧的罵著什麼。
江洲江明兩兄弟,剛好從縣城回來。
江洲將這段時間的帳和張美雲結算了一下。
一回來,就聽見齊愛芬勸江福國。
「你咋和人吵起來了?都是鄉里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下次見了咋辦?」
齊愛芬道,「老張頭對咱家也不錯,就是說話難聽了些,你這性子……」
「閉嘴!」
江福國氣得拐杖猛的一敲,「你個女人家,知道啥?那老張頭,說話不中聽,我還不能和他說兩句了?」
「這老不死的,就是看老子家兩兒子有出息了,心裡不順暢!」
「他那兒子,算個啥?不也就念了個初中?顯擺啥?」
「一天三頓,他能像老子一樣吃肉?個沒見識的玩兒意!」
……
江明趕著驢車進來。
見到兩兒子回來。
齊愛芬頓時趕緊給江福國使眼色。
「瞅老子幹啥?!」
江福國坐在板車上,正在氣頭上,臉色黑沉黑沉的。
見齊愛芬朝著自己擠眉弄眼。
他越發來氣。
「你也是!女人家,沒眼力勁兒!老子和他吵架,你咋還拖著我?!淨是拖後腿!」
江洲跳下車。
走進院子。
「咋了?」
他笑著道,「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江洲的聲音,江福國一愣,這才回頭看了一眼。
見兩個兒子進來。
他這才沒說話,從口袋裡摸出紅塔山,抖出一根,叼在嘴裡。
「大孫子,去給你爺夾一塊炭!」
他悶悶道:「你爺今兒個,能抽紅塔山了!叫他們眼紅去!」
江昊鳴點點頭,跑到灶膛前準備用鐵鉗夾炭。
江洲一樂。
「爸,昊鳴才多大?不怕沒夾穩啊?」
江明沒說話。
朝著自家兒子看了一眼。
後者頓時不動了。
江明走過去,摸出洋火,給江福國點菸。
後者一愣,正準備罵他敗家子兒,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就用洋火點!一根火柴幾個錢?老子用得起!」
江福國抽著煙,總算是緩下來了。
江洲走到齊愛芬身邊,見她一臉愁容。
「咋了?媽?」
齊愛芬小心翼翼的朝著江福國看了一眼,而後壓低聲音,小聲道:「就是老張頭……」
原來是今天,齊愛芬去田裡下肥。
江福國實在是憋在家裡閒得慌,這才讓齊愛芬推著他去田間地頭呆著。
他坐在板車上,挺著腰杆兒,和幾個村民侃大山。
自從兩兒子掙了錢後,江福國走路都是打著飄兒的。
自豪著呢!
然而誰又盼著你好?
老張頭見他那囂張嘚瑟樣兒,實在是沒忍住。
說話帶了刺。
明里暗裡就說江明江洲兩兄弟沒文化。
再掙錢,又有啥用?
說到底還是個泥腿子,不穩定,哪裡比得過江福全的兒子江明帆?
人家出來,吃公家飯!
大學生,金鳳凰!
祖墳冒青煙!
這一下子就給江福國氣著了。
當下就就和老張頭吵了起來。
江福國性子急。
估摸著要不是這條腿還打著石膏。
他都能衝下去和人幹仗!
「啥金鳳凰不金鳳凰?」
江福國嗤了一聲,「就算是考上大學,不也照樣悄悄摸摸做生意?金貴得到哪裡去?之前還要老子給他生活費呢!」
「說到底,還是得有錢!哼!老子沒文化,照樣頓頓吃肉!」
江洲笑了笑,沒說話。
江明沉默了片刻,對著江昊鳴招了招手。
「過來。」
江昊鳴點點頭。
乖巧的跑了過來。
「爸。」
江明應了一聲,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
「你好好念書,聽見沒有?」
江昊鳴點點頭。
江福國抽完煙,咧嘴一樂。
「大孫子,你要是考上大學,爺給你買兩串大鞭炮,放在門口,放上一天一夜,叫他老張頭聽一天!」
齊愛芬見江福國總算是消了氣。
走過來,準備扶他下來。
江福國瞪了她一眼。
「娘兒們家家的,胳膊肘往外拐!」
他又回頭喊:「你這咋當兒子的?!過來背你老子下去!」
江明:「……」
江洲走進屋子。
柳夢璃正在看書。
他順手拿起一本教材,翻了幾頁。
「媳婦兒?咋樣?」
柳夢璃看著他,笑著道:「還行。」
江洲心裡有數。
自家媳婦兒,大城市來的,接受過良好教育,不然也不會被判定成知青下鄉了。
江洲抿了抿唇。
腦海里在這一瞬間閃過了很多念頭。
實際上。
從上次遇險開始,他就一直在想。
想要保護自己,保護這個家,單單靠做生意,靠有錢,是不夠的。
他需要的,是人脈,是一張足夠有分量的關係網。
否則,再有錢,也只能被說成暴發戶,泥腿子,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
而這年頭,想要堆積人脈,最快的捷徑就只有一個。
念書。
縱觀歷史。
接下來的這幾十年裡。
位居高官的,全都是從京城那幾個大學出去的。
江洲上輩子發跡得比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