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宵盛怒狀態下法力全開,趕路速度非常快,一轉眼,就回到了天宮。
洛晗雙手被縛,她試著掙扎了一會,後來發現還挺累的,就默默放棄,安靜地縮在凌清宵身上。
眼前很快出現熟悉的天宮景物,洛晗本以為要去重光殿,但是凌清宵沒有轉彎,直接朝著玉清宮走去。
洛晗眼看不對,連忙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普通仙人看不住你,我也不忍心將你押入天牢,那就由我親自看著吧。」
看來凌清宵是真的氣狠了,竟然不顧自己喜靜,打算親自看押她。洛晗不敢在這種狀態下刺激他,心想不過在玉清宮偏殿住幾天,宮殿都大同小異,沒什麼差別。
她繼續保持安靜。玉清宮裡一片寂靜,唯有星河木落葉簌簌落下。凌清宵抱著洛晗穿過星雨,大步進入寢宮。洛晗看著凌清宵帶她進入寢宮的時候就感覺不太妙,後來發現進門後,凌清宵手臂還沒有放鬆的意思,甚至看樣子直奔床榻而去。
洛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趕緊掙扎:「你做什麼?你放開我!」
凌清宵紋絲不動,他走到床邊,一鬆手就將洛晗拋到床上。洛晗落入層層被褥中,鼻尖頓時縈滿凌清宵的清冷氣息。
玉清宮前朝後寢,前面是凌清宵理政的地方,後面大一片都是寢宮。這處宮殿,是凌清宵自己起居的地方。
洛晗接觸到床榻後,立刻想要爬起來,然而她的雙手被縛,無法使力,久久都支不起來。這時候凌清宵已經坐到她身邊,手指微微一動,洛晗手上的靈力化成一個手環,套在她右手腕,另一面生出鎖鏈,扣在床柱上。
洛晗掙了掙,發現鎖鏈竟然十分結實。而且這條鏈子由凌清宵的靈力凝成,顯而易見,是沒有鑰匙的。
「凌清宵你瘋了?」洛晗一邊掙扎手環,一邊對凌清宵說,「這是你的寢宮,你將我鎖在這裡,等明日天亮了,朝臣會怎麼說?你身為天帝,不要名聲了嗎?」
凌清宵聽到這些話微微怔松,他不是很懂現在年輕人的流行,不過,年輕女子被人鎖起來後,第一個想到的會是對方的名聲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就要讓人整頓一下仙界的風氣了。魔界和妖界那些亂七八糟的本子看看就罷了,傳到天界來誤導年輕仙族,卻不行。
凌清宵坐在洛晗身邊,看著洛晗不甚走心地掙扎,問:「你就不擔心我對你做什麼?」
這洛晗還真不擔心。她不假思索,道:「你不會做這種事的。」
「你怎麼知道不會?」
「我喜歡的人,冷淡寡言,不近人情,卻從來不會做違背道義的事情。」洛晗看著凌清宵,緩聲道,「我相信他,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凌清宵沉著臉不說話,洛晗晃了晃右手,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洛晗試探地問:「你現在冷靜下來了?」
「不要試圖矇混過關。」凌清宵依然冷冷地看著她,絲毫不為所動,「我不是他,不會被你三言兩語哄過去。」
洛晗沒有接話,可是她心裡默默接了一句,天啟紀的凌清宵也不會。他從來沒有被她騙到過,他只是不忍心拆穿。
誰不忍心,誰就輸了。
自然,這些話沒必要說出來,激怒本來就不冷靜的天帝凌清宵。洛晗說:「好,你不一樣,你是最聰明的。既然陛下還很理智,那正好談談禁魂的事情。」
洛晗嘆氣,道:「那天想必你也聽到了,禁魂死前,說我殺不死他。你應當知道另一個他有心魔,那是我們在中古大戰的時候,殺魔神時,他被一塊魔神碎片擊中。禁魂和魔神碎片同出本源,我害怕,禁魂會對他不利。」
凌清宵依然冷冰冰的,說:「心魔是他自己的事情,莫非他還是小孩子,連心魔都無法克服?」
這就是在抬槓,洛晗頭一次發現凌清宵也有這麼無理取鬧的時候。洛晗說:「不能這樣說,他的心魔並非自然產生,而是因我而起。冤有頭債有主,魔神恨的人是我,不該由他來受難。何況,我已經問過菩提樹了,時空壁壘的事情可以解決。我並沒有打算不告而別,只是事有輕重緩急,他的心魔耽誤不得,所以我才來不及和你道別。」
花言巧語,模糊重點,凌清宵在心中下了評語,可是怒火還是不受控制地被她撫平了。然而一碼歸一碼,即便洛晗說得再好,凌清宵也不會忘記,她今夜打算離開。
憑什麼另一個人,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被偏愛?
凌清宵說:「你可以留在這裡,想辦法為他解決心魔。」
「不行。」洛晗矢口否決,「他的心魔……你沒有見過,自然不知他心魔的兇險。此事全是因我而起,我有責任將其了結。你放心,我已經知道了解決途徑,等我回去後,我會用盡所有力氣,解決時空壁壘。」
凌清宵靜靜看著洛晗,這是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分歧,凌清宵不信運氣,不信鬼神,他只信他自己。與其賭一個未知的可能,何不將人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凌清宵靠近洛晗,絲毫不顧現在兩人在床榻上,任何舉動都會顯得很曖昧。凌清宵靠近,洛晗就只能往後退,慢慢的,都縮到了床角。
凌清宵伸手撫過洛晗的臉,問:「我究竟哪裡不如他?為什麼你一門心思想離開?」
洛晗沉默片刻,低聲道:「你很好,你多謀善斷,強大自律,你無需和任何人比較。」
這些話雖然是誇讚,但是凌清宵知道,這裡隱含的台詞就是拒絕。他輕輕笑了笑,說:「我確實和他不一樣。他不忍心做的事情,我卻沒什麼負擔。」
洛晗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擒住手腕。原本是隱形的儲物戒指顯出原形,洛晗察覺到他要做什麼,連忙掙扎,可是手怎麼都抽不出來。
凌清宵握住洛晗的戒指,緩慢又不容置喙地將其拔出。這裡面裝著洛晗歷練多年來搜集的瑣物,還有不少在天啟紀和凌清宵的紀念品。這是她最重要的記憶,包含著她和凌清宵相遇相識、相互防備又到相戀的每一步變化,然而現在,她的回憶全被眼前的人奪走。
「凌清宵你住手!」洛晗用力掰凌清宵的手,然而毫無用處,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戒指被凌清宵奪走。洛晗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她撲到凌清宵身上,想要從他手中搶回自己的東西:「你把東西給我!」
凌清宵握住她的兩隻手腕,輕輕鬆鬆將她制住。凌清宵把洛晗扣在床鋪上,說:「眼不見心不亂,我相信只要你看不到,很快就能忘掉另一人。我們以後還有漫長的歲月,我等得起。」
凌清宵說著站起身,揮袖在殿中下了重重禁制:「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小姑娘。」
洛晗想要下床,結果被鎖鏈扣住。她看著凌清宵的背影,怒道:「你再這樣我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你敢出這道門我跟你沒完!」
洛晗說著,凌清宵開門,頎長筆直的背影一轉眼消失在門後。
洛晗內心罵了句,她按住太陽穴,低聲告訴自己:「不生氣,自己挑的,自己挑的,自己挑的。」
洛晗重複了三遍,但她還是要氣炸了。洛晗手腕微微一甩,鎖鏈應聲而碎,她並不是掙不開,她只是配合凌清宵而已。
但是現在,洛晗活動著右手腕,冷笑一聲,低低道:「凌清宵,你完了。」
·
第二天,天宮眾官照常來玉清宮稟事的時候,覺得今日的帝宮,似乎不太對勁。
玉清宮多了很多仙娥,她們低著頭來去匆匆,好像很忙的樣子。擱在往日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天宮誰人不知,陛下最厭惡吵鬧,多年來玉清宮根本沒有侍者。
誰想今日一次性來了許多,還是仙女。
一眾真君大為吃驚,有眼尖的人發現,這些侍女,不正是重光殿侍奉天道的那些嗎?
這個發現非同小可,真君吃了一驚,轉過視線,假裝自己從未看到。陛下和天道關係非常微妙,這段時間,三清天隱隱還傳出些陛下和天道不合、禁錮天道的風聲。
當然,天帝陛下不會做禁錮這等不光明的事情,那叫保護。
幸而大羅天人少,伺候的仙子們也知曉輕重,一個個口風甚緊,這類傳言只停留在捉風捕影的層次。三清天的官員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不知道,結果今日,他們猝不及防在玉清宮見到了侍奉天道的仙娥。
眾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去想這背後代表的意思,照常進殿啟奏政事。結果商議到一半,立政殿外走來一個仙娥,她站在門口,不斷朝里張望。
奏事的真君發現了,不光是他,其他人也心知肚明。在場全部都是修為深厚的人精,怎麼會看不到一個小小的仙娥。真君只當不知,稟告完政事後退到一邊,靜靜等著凌清宵答覆。
凌清宵端坐上首,他停了一會,站起身,說:「魔界割讓一事茲事體大,你們先行商議,本尊隨後就來。」
凌清宵說完,就負手走向側殿,步履從容不迫,背影莊重威儀。
被留在立政殿的眾高官一起露出驚訝之色。他們面面相覷,都覺得匪夷所思。
陛下登基以來勤於政事,雷厲風行,只有他嫌棄別人動作慢、不守時的份,他自己從未遲到早退,更遑論中途離席。陛下扔下兩界大事走開,莫非,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
真君們臉色都嚴肅起來了,能讓陛下離席,可見,這是足以威脅到天宮的大變故。
仙娥從門口見到陛下出來,忙不迭跟上。凌清宵走到側殿,問:「何事?」
仙娥露出種奇怪的表情,小心翼翼回道:「稟陛下,洛姑娘剛才醒了。」
「嗯。」凌清宵應了一聲,說,「她今天可能會有些鬧騰,不要理她,隨她去便是。」
「洛姑娘她說……她絕食了。」
凌清宵即便早有預料,聽到「絕食」這兩個字,還是微微怔了怔。
絕食?
「荒謬。」凌清宵拂袖,面含薄怒,「她又不是凡人,有修為在身,還能把她餓死了?想絕食就讓她去絕食,這件事情以後不必再報。」
仙娥諾諾應是,低著頭完全不敢抬眼。陛下總是表現的很強硬,可是要不了多久,就自己巴巴跑過去看。她現在不抬頭,不接話,等一會見到陛下的時候,至少不會太尷尬。
凌清宵發現洛晗真的是他的克星,大清早就被她氣飽了。凌清宵冷著臉離開,走出兩步後,他腳步微頓,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看,剛剛還說這件事不要再報。仙娥非常懂,體貼地回道:「大概辰時,洛姑娘醒來後,不肯用早膳。」
又餓不死她。凌清宵冷漠地走回立政殿,完全無動於衷。
真君們正在小心交換消息,猜測六界發生了什麼大事。沒想到才過了一會,陛下就回來了。高冷清貴、容貌俊美的陛下坐回主座,一舉一動依然從容不迫,充滿了天帝的威儀。
「魔族割地一事,繼續。」
坐在鄰座的兩個真君對視,都有些拿不準此時的狀況了。若說發生了大事,陛下不緊不慢,還讓人繼續稟報先前的話題,不像是接到了緊急情報的樣子;若說沒有大事,陛下看著卻有些走神。
到底怎麼了?
凌清宵坐在立政殿,耳邊全是議事聲,他明明應該投入到政事中,衡量各個意見的利弊,但是今日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是心神不屬,頻頻走神。
他忍不住看角落裡的漏鍾,已經午時了,她早上沒吃飯,現在會不會難受?她說過她小時候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按道理會很早懂事,應當不至於一直餓著自己吧?
最後,凌清宵走神的太明顯,連議事的真君們也停住了。看時鐘就是沒耐心的意思,陛下已經看了好幾次,是陛下不滿他們的觀點嗎?
凌清宵有些尷尬,這是他執政以來,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緣故耽誤公務進程。他低頭輕咳了一聲,說:「議和一事非一日之功,退下吧,明日再議。」
真君們默了一下,起身應是。今日太陽怕不是從西邊出來了,出了名的工作狂天帝陛下,竟然親口說出「明日再議」?
嘖。
真君們陸陸續續離開,等人都走後,凌清宵定了定神,拂袖高冷地從立政殿離開,出門散心,順便去寢殿看看。
洛晗到底在鬧什麼么蛾子?
寢殿裡,洛晗坐在方榻上,拿著一張紙塗塗寫寫,手腕的鏈子撞在案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完全可以掙脫鎖鏈,可是她今日依然扣著鏈子,大張旗鼓地在殿中活動。
鎖鏈由靈力凝成,倒是可以自由伸縮,然而鎖鏈一端扣著手腕,一端連在床上,實在很難讓人生出一些正常的聯想。更要命的是,洛晗還一副厭世臉,從一大早起來就開始絕食。
侍奉的仙娥根本不敢想昨天發生了什麼。昨夜她們莫名睡著了,睡到清晨才醒來。侍女們覺得不對,大著膽子敲門,詢問洛晗是否要起身。這一問,果然出事了。
洛晗並不在殿內。仙娥們嚇得魂都丟了,找遍整個重光殿,都不見洛晗的身影。她們戰戰兢兢,等候被陛下發落大牢,結果在天亮時,被玉清宮的傳信星君叫走,讓她們去玉清宮伺候。
接著,仙娥們在玉清宮,見到了手上戴著鎖鏈,神情懨懨的天道。
仙娥們心驚膽戰,不敢想更不敢問。她們將洛晗愛吃的東西擺在不遠處,洛晗連看都不看。仙娥們站在一邊,左右為難。
「洛姑娘,中午了,您忙了一上午,該歇歇了。」
洛晗置之不理。凌清宵進門時,正看到這樣一幕。
陛下到來,所有仙娥噤若寒蟬。凌清宵在殿內掃視了一圈,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是。」
侍女們魚貫退下,很快,大殿中只剩洛晗和凌清宵兩人。凌清宵站在門口不動,洛晗也專注畫畫,完全當屋裡沒這個人。
最終是凌清宵先動。他走到洛晗身邊,問:「你在畫什麼?」
凌清宵問這句話時,正好看到桌案上的畫。他眼神一冷,瞬間不想聽了。
洛晗才不管他,一字一頓說:「陵江城的畫。你將東西搶走,那我就再畫一幅。反正人在我腦子裡,你又阻止不了我想什麼。」
凌清宵發現洛晗有一項絕技,那就是一瞬間惹他生氣。凌清宵忍著氣,說:「你想畫便畫吧,筆墨不夠,前殿有的是。但凡事都有度,你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都多大人了,還絕食?」
「那些菜餚是我和他一起吃過的,我一看到菜,就會想起當初他餵我吃飯的畫面。」洛晗頭也不抬,冷冰冰說,「你不是不讓我接觸以前的東西,免得我睹物思人麼?既然如此,我只好連飯都不吃了。」
凌清宵抬手按住眉心,幸虧他稱帝多年,涵養比之以前大大提高,若不然,他現在非得拔劍將另一個人砍了。
更氣人的是,那個人看不到摸不著,並且,是他自己。
凌清宵發現了,他不能和洛晗爭辯,要不然最後被氣死的人一定是他。他放棄了和洛晗講道理,掀衣坐到對面,說:「好,我餵你。」
洛晗吃飯時極盡挑釁之能事,沒想到凌清宵耐心極好,無論她提出什麼要求都不生氣,不厭其煩地按照她說的改。這一頓飯折騰了良久,直到最後洛晗詞窮,再想不出其他招數,才終於告一段落。
凌清宵讓仙娥將盤盞撤下,說:「現在終於盡興了?」
洛晗不回答,依然去看自己的畫。天底下什麼人敢這樣怠慢天帝,仙娥們嚇得大氣不敢出,然而凌清宵依然不慍不惱,對洛晗說:「鬧夠了就好好吃飯。你若是還絕食,你絕食一次,我來餵你一次,無論你折騰多久,我都奉陪到底。」
凌清宵說完,知道她不會和他說話的,便轉身回前殿批覆政務。他動筆寫了不到一個時辰,上午那個仙娥又磨磨蹭蹭走過來了。
凌清宵一眼就認出來她。凌清宵拿了本新的摺子,在硯台上潤筆,說道:「進來。說吧,又怎麼了?」
「姑娘手被鎖鏈硌傷了。」
凌清宵筆尖一頓,仙娥一臉生無可戀,豁出去道:「洛姑娘說,手環太重了,將她的手磕傷,痛的她都沒法睡覺。」
凌清宵放下筆。他當然知道鎖鏈不可能把洛晗磕傷,他也知道這副鎖鏈困不住洛晗。但是,他依然深深內疚。
昨夜氣昏了頭,今日想想,他給她手上扣鎖鏈,實在太過分了。
凌清宵無話可說,他動身去寢殿。寢殿中,洛晗躺在榻上,手腕竟然真的青了一塊。
凌清宵看到她手腕發青的時候心生一緊,等靠近了,他一眼就認出來顏色不對。真正的烏青,不是這個顏色。
凌清宵無疑鬆了口氣,他坐在床邊,問:「怎麼了?」
洛晗目光不善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覺得呢?」
凌清宵自認理虧,他伸手覆上洛晗的手腕,緩慢揉捏,在穴位中注入靈氣,說:「既然你痛的睡不著,那我來幫你活血化瘀。你不必顧忌我,安心睡吧。」
洛晗悠悠說:「我的儲物戒指里有療傷膏藥。」
「什麼藥?」凌清宵問,「我這就讓醫仙去配。」
很好,他還是不肯歸還戒指。洛晗負氣,說:「記不起來了,那你就慢慢揉著化瘀吧。」
她說著背過身,只留一個背影給凌清宵。凌清宵也不惱,細緻為她揉捏永遠不會散去的烏青。
洛晗本來是賭氣,然而凌清宵手指輕重合度,涼絲絲的靈氣注入體內十分舒服,她竟然真的睡著了。她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來時,光線已經昏黃,凌清宵依然坐在她身邊,單手握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批覆摺子。
他見她醒來,立刻放下筆,將公務收起。凌清宵說:「醒來了?睡得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洛晗手腕微動,凌清宵放開她的手,洛晗將手抽回,有點難以置信:「我睡著的時候,你一直在揉捏?」
「嗯。」凌清宵說,「有淤青,要及時化開才好。」
洛晗欲言又止,她手上哪裡是什麼淤青,其實是她自己塗上去的顏料。凌清宵見洛晗不說話,問:「想用晚膳嗎?」
洛晗先是點頭,反應過來後冷艷地搖頭:「不。我絕食明志。」
「別鬧。」凌清宵說,「晚膳已經備好了,先醒醒神,一會去側廳。」
「說了我絕食。」
凌清宵嘆了一聲,俯身穿過洛晗腰肢和腿彎,將她直接抱起來。洛晗掙扎,威脅道:「請你尊重我高貴的氣節。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在你床上吃飯,還穿著鞋在你床上打滾,逼瘋你!」
「隨你。」凌清宵非常淡然,「我使用這張床的時間還沒有你多,反正現在是你用。你若是喜歡,盡可折騰。」
洛晗一噎,都覺得自己被反向威脅了。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側廳,仙娥們見陛下將天道抱著出來,一個個趕緊低頭。
凌清宵將洛晗放好,示意仙娥們離開,他自己則拿起碗筷,問:「想吃什麼?」
洛晗看著他這架勢,漸漸覺得不妙。莫非,凌清宵真打算以後每一餐都餵她?
洛晗沉默了片刻,說:「你這麼閒的嗎?」
「省得你睹物思人,吃不下飯。」凌清宵淡淡道,「既然你沒胃口,那我來餵你。」
「……」洛晗放棄折磨自己了,熟練地向惡勢力低頭,「算了,我自己來。」
洛晗本以為自己吃了飯,凌清宵就肯恢復正常了。然而沒想到,晚膳撤去後,凌清宵讓人在寢殿中擺筆墨,看樣子,打算在這裡批覆奏摺。
洛晗毛都炸了:「你做什麼?」
凌清宵說:「你一個人待著又是絕食又是受傷,太危險了,我陪著你,省得你又想不開。」
「不用。」洛晗咬牙切齒道,「天都黑了,你留下來算怎麼回事?」
「這本來就是我的寢殿。」凌清宵不疾不徐,悠悠道,「我留在自己的寢宮裡批公文,有何不可?」
洛晗用力瞪著他,凌清宵像是感覺不到一般,端坐原位巋然不動。洛晗心想高手過招,誰先動手誰輸,她之前又不是沒有和凌清宵共處一室過,怕他?
洛晗也不動,遠遠換了個地方,和凌清宵各執一邊,分庭禮抗。
洛晗點開面板,將今日所有任務完成,還順便看了會書。她學習態度前所未有地端正,清理了好些擠壓的任務。洛晗都坐累了,然而,另一邊凌清宵還端坐案前,認真專注地批覆摺子,期間連身形都沒動過。
洛晗實在忍無可忍,又憋著不想主動說話。凌清宵見她氣鼓鼓的,還是僵持著不肯和他說話。凌清宵暗暗嘆氣,放下筆,主動問道:「怎麼了?」
「夜深了。」
「嗯?」
洛晗面無表情說:「我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