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驗屍楚熹年可以確……

  楚熹年已經可以確定, 這個劇情他未曾下筆。心中懷疑是否被損友篡改所致,又覺得這種兇殺劇情不是對方風格。思來想去,最只歸類於蝴蝶效應。

  楚熹年當初穿越過來的時候, 就已經被曲陽侯府的護衛帶回城。然而不知是不是原身大腦受到撞擊的原因,楚熹年接收到的記憶也是零零碎碎的, 無法拼湊出什麼有信息。

  謝鏡淵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心中暗覺棘手。

  梅奉臣是出名的孤臣。朝中派系林立, 他卻誰也不靠,獨來獨往,僅有幾個學問上的朋友。脾氣就像茅坑裡的石頭, 又臭又硬。

  前些日平霜公主府的家奴當街傷人,鬧出人命官司, 躲在府中不出來。梅奉臣直接率著廉鏡司的人上門捉拿, 那惡奴揪出來。平霜公主面上過不去,出言求情,反被梅奉臣參一本, 碰一鼻灰。

  他現在是咬上楚熹年,不弄出真相來誓不罷休, 謝鏡淵的面都未必好使。

  「梅大人莫不是老糊塗, 旁人說什麼便信什麼。這些時日楚熹年一直與本軍形影不離, 死一區區青樓女,你便抬著屍體找上門,是看我謝鏡淵好欺負?」

  謝鏡淵可不管那麼多。他一抬手,牆角便出現數十隻黑黝黝的箭頭,正對著梅奉臣:「今日我軍府謝客,誰敢踏入府門一步,直接『亂』箭『射』死。」

  謝鏡淵是軍侯, 府上部曲少說有五百之數,廉鏡司區區幾名捕快實在不夠看。

  楚熹年在沒『摸』清楚事情真相之前,絕不會輕易攪入渾水裡,謝鏡淵的舉倒正合他意。

  只見他抖開臂彎里搭著的風氅,當著圍觀百姓的面替謝鏡淵繫上,低關切道:「軍,外間風大,我們回去吧。」

  一副琴瑟和鳴,感情融洽的樣,倒讓暗中猜測他們不合的人跌破下巴。

  謝鏡淵看他一眼,只覺得楚熹年笑『吟』『吟』的樣像只披著羊皮的狼,卻也沒說什麼,順水推舟的轉身進府。

  梅奉臣見狀竟直接掀起衣袍,在軍府門前席而坐。他眼神銳利,腰身挺得筆直:「人命關天,請謝軍通融一二。」

  謝鏡淵聞言腳步一頓,無眯眼,直想一劍砍死這個煩人的老東西。大清早抬著屍體來尋晦氣不說,坐在門口給誰看。他冷笑著吩咐道:「他要坐便讓他坐,敢進來一步,生死自負!」

  圍觀百姓見狀低議論紛紛。梅奉臣在間的名實在太好,可比包拯宋慈之流。如今查清人命案,竟做到如斯步,相比之下,謝鏡淵反倒顯得有些不通人情。

  「這查麼,和九娘私奔的那個公就是楚熹年,現如今人死,肯定與他脫不干係。」

  「這可說不準,楚公在溫香樓一擲千金,都是九娘,他怎麼可捨得殺九娘,依我看,怕是謝軍暗下黑手。」

  這個答案一出,直接輿論風向帶偏。畢竟「小三」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嫌疑最大的就是「正房」。更何況謝鏡淵毒辣之名在外,滿京城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不過一上午的功夫,這件事就已經傳遍京城,曲陽侯府自然也得到消息。當梅氏得知楚熹年纏上人命官司的時候,眼睛一閉差點昏死過去,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楚焦平。

  「快!你快想個法救救你弟弟!他是我肚裡爬出來的,什麼『性』我不知道麼,逗貓逗狗或許敢,殺人這種事卻是萬萬不敢的!」

  梅氏死死拉著楚焦平的手,臉『色』都白。她本來就心疼這個小兒,若再出什麼事,可怎麼是好。

  楚焦平也是一路急趕回府的,見狀握住梅氏的手安慰道:「母親,您不必擔憂,我先找那天帶二弟回來的護衛問問情況,梅大人應當不會冤枉無辜的。」

  梅氏聞言終於反應過來,連道:「對,對……我怎麼他們給忘,快,楚三楚他們幾個叫來,快去!」

  丫鬟少見她如此急躁的模樣,連忙快步去前院叫人。

  楚三楚便是那日楚熹年帶回府的護衛,聽聞梅氏詢問情況,便一五一十的答:「回夫人,屬下在京郊追上公的時候,他正與那青樓女一起。只是屬下惦記著您的囑咐,想儘快公帶回來,便沒有管她。」

  楚焦平捕捉到重點:「你們離開的時候,那女活著?」

  楚三道:「回公,她活得好好的,屬下帶走公的時候,她在面哭哭啼啼追一路。」

  梅氏聞言終於鬆口氣,捂著心口倒入椅背,連念好幾句阿彌陀佛。楚焦平揮手示意楚三楚退下,輕拍著梅氏的背道:「母親,如今人證也有,說明那女的死與二弟沒關係,去找梅大人解釋清楚也就罷。」

  梅氏微微蹙眉:「我只怕梅奉臣不肯輕易信我們的話。」

  雖然曲陽侯府與梅奉臣沾著那麼幾層表親關係,可他們素無來往。楚三楚又是楚家的家奴,在外人看來,撒謊主洗脫嫌疑再正常不過,只怕說真話也沒人信。

  楚焦平皺皺眉:「總要試試才知道,這件事若是京兆府查辦,或可求些顏面。只可惜是梅奉臣,他一向鐵面無私,不走人情。」

  梅氏飛快盤著手中念珠,心浮氣躁:「他在軍府外坐著麼?」

  楚焦平點點頭,神『色』沉凝:「日頭剛升起的時候坐到午時,軍府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孩兒只怕再這麼鬧下去,就連陛下也會知曉。」

  梅氏面『色』霎時難看起來,她手撐著椅上站起身,對楚焦平道:「你快去,帶著楚三楚找梅大人解釋,無論如何也不讓你弟弟被他帶走。」

  楚焦平連忙應是,立刻轉身出府,帶著人快馬朝軍府趕去。

  午時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這種天氣對謝鏡淵來說或許不夠溫暖,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曬脫皮。

  梅奉臣身上的官服已然汗濕,背沁出大片暗『色』。他卻不如山,繼續守在軍府門前。牆上的數十支弓箭齊齊對準他,無比拼著耐力。

  那名青樓女大概死有一段時日,被白布蒙著,看不清死相。然而惡臭之氣卻散得極遠,不知是不是血水化開,沾到白布上,染出大片青綠黑紫的污痕。

  圍觀百姓捂著鼻,連連作嘔。他們一面害怕這樣的場景,一面卻又想看看事態會發展成什麼樣。故而看熱鬧的人越擠越多,流言也越傳越玄乎。

  「聽說麼,死的那名女是楚熹年相好。」

  「早聽說,人是被謝軍殺的,梅大人上門捉拿,結果被攔在外頭。」

  「不對不對,那青樓女是楚熹年殺的,梅大人指名道姓要找他呢。」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火朝天,全然忘記這件案沒有蓋棺定論,僅僅處於懷疑階段。

  軍府內陰雲密布,僕役們謝鏡淵房內的東西盡數搬到余痕閣,全程靜悄悄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桌上擺著午膳,十菜一湯,外加數盤點心。已然是十分豐盛,然而在桌邊落座的兩個人卻都沒什麼心思吃飯。

  楚熹年靜靜回憶著逃婚當夜的情景,然而記憶缺失,一無所獲。他反覆低念著那名女的姓名,若有所思:「九娘……九娘……?」

  謝鏡淵聞言看向他,狹長的眼睛輕輕眯起,唇角上挑,不懷好意的笑問道:「你若真那麼想她,不如本軍送你下去陪她可好?」

  謝鏡淵覺得自現在就像一個綠帽烏龜蛋,是人盡皆知的那種。想起門外賴著不走的那個老傢伙,臉『色』愈發難看,偏偏殺不得。

  梅奉臣或許不是燕帝最寵愛的臣,卻一定是燕帝最信任的臣。官職不高,權力極大,與這種人對上無疑是自尋麻煩。

  楚熹年聞言終於回神,他給謝鏡淵夾一筷菜:「軍說的哪裡話,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何來什麼想不想。」

  謝鏡淵冷哼一:「你先外面那個老東西擺平再來與我說這些。」

  堂堂七尺男兒被一青樓弱女所劫,這種謊只有黃口小兒才會信。

  楚熹年靜靜看著謝鏡淵,不知什麼,片刻忽然笑笑。其實讓梅奉臣離開也不是沒有法,只要謝鏡淵他交出去,一切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謝鏡淵不知什麼,寧願和梅奉臣正面對上,也不願交人。

  楚熹年低估梅奉臣的決心,現在軍府外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出不去,這麼拖下去不是辦法。

  楚熹年位置上起身:「軍稍坐,我出去瞧瞧便回來。」

  謝鏡淵聞言皺眉起身,想跟著去,一隻修長的的手卻忽然落在他肩膀上。力道不大,就那麼謝鏡淵按在椅上。

  「我很快回來。」楚熹年眼神溫和,低說這麼一句話。

  軍府坐落在十字街口中心,周邊茶肆酒樓林立,靠窗的位置坐滿人,都在不『色』打著自的小算盤。

  視野最好的二樓坐著一名儒雅的藍衣公。他雙手交握藏於袖中,眼底城府頗深,意味不明的道:「梅奉臣果然剛硬,只是不知他與謝鏡淵對上,誰占上風。」

  他對面是一名儒衫謀士,聞言捋捋鬍鬚,皺眉憂心道:「楚熹年到底是曲陽侯府的人,也算咱們這邊,殿下可要出手相助?」

  這藍衣公正是當今晉王殷承澤。

  「助?怎麼助?」晉王慢慢搖頭,沒有絲毫想出手的念頭,「梅奉臣的臭脾氣你又不是不知,本殿下又如何助,不過他若真謝鏡淵拉下渾水,對咱們也有好處。」

  謀士往窗外看去,老遠瞧見一隊人打馬而來,領頭的赫然是楚焦平,下意識看向晉王:「殿下,是楚大人。」

  晉王皺皺眉,趨吉避禍的『性』在此刻顯『露』無疑:「我早猜到他會來,成大事者,怎拘泥小節,死一兩個人又算什麼。也罷,隨他去吧。」

  謀士見狀也沒有再勸,目光投向

  楚焦平帶人匆匆騎馬趕來,礙於晚輩的身份,下馬之對著梅奉臣施一禮:「梅大人。」

  梅奉臣睜開眼,見是朝中有名的年輕俊傑,神『色』稍緩:「原來是楚大人,找老夫可有要事?」

  楚焦平對他抱拳道:「聽聞大人懷疑我二弟與一樁人命官司有關。說來湊巧,那日家中恰好派幾名護衛去帶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回城,他們離開的時候,那女活得好好的。」

  語罷揮手示意楚三楚上前:「大人若不信,盡可查問他們。」

  梅奉臣卻無於衷:「一家之言,不足洗罪。老夫並非黑白不分之人,做沒做過查問便知。只是楚二公若真無殺人之舉,何躲於府中不出?」

  他對楚熹年的紈絝名如雷貫耳。

  楚焦平欲再言,卻被梅奉臣抬手制止:「此事與楚大人無關,是莫要牽扯進來的好。老夫觀你行身自正,這才出言相勸,不要得寸進尺。」

  楚焦平聞言只得尷尬退開,暗自皺起眉頭,另覓辦法。

  此幕落在旁人眼中,自然難免引起又一輪非議。吵吵嚷嚷,熱鬧得好似菜市場。就在這時,只見軍府緊閉的大門忽然吱呀一被人打開,裡面走出一白衣公來。

  他容顏絕俗,皎若明月。不急不緩走至梅奉臣面前,落落施一禮,淡笑道:「早就聽聞梅大人行事嚴明,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方才是熹年怠慢,望見諒。」

  梅奉臣到底年紀大,枯坐半日,水米未進,眼前都有些發黑。他在衙役的攙扶下緩緩起身,無打量著面前低眉淺笑的男:「如何,你終於肯出來?」

  楚熹年無視周遭目光,笑笑:「我知大人心有疑『惑』,方才在屋內苦思良久,覺得躲不如解,乾脆出來與大人一辯清白,免得大人一生清名毀於此處。」

  他說話綿里藏針,不著痕跡人損一。

  梅奉臣聞言朗笑出,重重拂袖,怒道:「好好好,黃口小兒,老夫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辯解開脫,又如何讓老夫清名盡毀於此!」

  楚熹年聞言緩緩步下台階,走至屍體面前。圍觀人群見狀自退,給他讓出大片空位。

  「嘩——」

  楚熹年無視髒污,直接俯身掀開蓋屍的白布,音平靜道:「今日我便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與大人驗一驗因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