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操場埋屍

  另外一邊, 何曼已經帶著江未眠他們混進了女生寢室。幸虧天氣炎熱,宿管阿姨躲在空調房裡沒出來,否則一下就把他們逮住了。

  沈醉星耳力靈敏, 加上走廊空曠,什麼動靜都容易擴大, 聽得也就更加清楚。他發現最右邊的寢室似乎有動靜,不動聲色對眾人示意了一下:「廖倩住最裡面的寢室,不止一個人的聲音, 應該還有老師。」

  江未眠:「走,去看看。」

  他語罷不動聲色靠近走廊裡面的那間寢室, 隨著距離拉近,哭喊聲也就越來越清晰,夾雜著女生尖銳的嘶吼以及老師慌張的安慰。

  「走啊!你們走!別過來啊啊啊!再過來我就死給你們看!你們是不是都想讓我死?!都想讓我死!」

  「廖倩,你冷靜一下,老師沒有惡意的, 老師只是想帶你去看醫生, 你先把刀放下好嗎?」

  「別過來!別碰我!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你們都欺負我!都欺負我!」

  「廖倩,老師已經在聯繫你的父母了, 你也不想讓他們擔心的對不對, 有什麼事說出來,老師幫你一起解決好嗎?」

  廖倩的反應卻更大了:「不!不!不要他們!不要他們!你們都別過來!都別過來!一個都別過來!我知道, 我知道,我活著就是多餘的,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你們別過來……」

  一開始是聲嘶力竭的叫喊, 到最後就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哭泣, 驚恐而又無助。兩名女老師趴在地上和她說話, 雙腿已然僵麻起來,最後實在是沒辦法,皺眉從地上起身,走出了寢室。

  江未眠等人趕緊躲到了樓梯角落,卻見兩名女老師正在低聲竊竊私語。

  「真煩,平常我就不喜歡這個學生,昨天上課還好好的,大清早發什麼瘋,抑鬱症沒治好就不該往學校送!」

  「你聯繫到她家長了嗎?」

  「壓根沒聯繫上,聽說她父母離異,早就各奔東西了,只剩一個外婆,在鄉下種田,每次交學費拖拖拉拉。本來趙夕失蹤就已經讓我夠焦頭爛額了,廖倩無緣無故的又開始發什麼瘋。」

  「你是班主任,應該多關注一下,廖倩性格太沉默了。」

  「何止是沉默,分明是神經質,班上學生都沒人願意和她玩,我操那份閒心幹什麼。」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校長怕惹事,不讓我們把廖倩的事告訴警察,我想辦法去聯繫她外婆吧。你趕緊去班上看看,免得那群刺頭又開始鬧事。」

  「那廖倩……」

  「我等會兒讓劉老師過來幫忙盯著,她今天沒課。」

  「行吧。」

  江未眠眼見那兩名老師離去,這才慢慢從樓梯角落裡走出來。他把工具箱放在地上,走到廖倩寢室門口,透過虛掩的門縫發現床下瑟縮著一名穿襖子的女生,手裡拿著一把美工刀,哆哆嗦嗦,一個勁呢喃著「別過來,別過來」,看起來確實有些神經質。😝🍬 6❾ѕнⓊⓍ.ⓒỖм ✎♩

  江未眠皺眉,覺得奇怪。現在是七月份,烈日炎炎,那名女生怎麼會穿襖子呢?

  走廊人多眼雜,未免等會兒被宿管發現,他們只能推門走進廖倩的寢室,然後反手關上了門。

  廖倩聽見動靜,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立刻舉刀看向來人,卻見是四名陌生男女,一個勁後退:「你們是誰!別過來!別過來!」

  何曼是女生,下意識靠近想說些什麼,卻猝不及防被廖倩揮舞的刀鋒逼了回來。

  錢多多就更傻了,他這輩子第一次進女生寢室,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江未眠不動聲色打量著這間寢室,發現擺設乾淨,衣服也都疊得整整齊齊。桌上擺著一摞複習資料,另外還有一堆用透明玻璃紙包裝的糖果。他拿起來看了眼

  ,卻見有兩本一模一樣的書。

  一本扉頁上寫著廖倩的名字,筆記滿滿當當。

  一本扉頁上寫著趙夕的名字,筆記只寫了一半,字跡娟秀,像是出自女生之手。

  沈醉星發現他的動作,把書抽出來看了一眼:「廖倩在幫趙夕的課本做筆記,看來他們兩個關係不一般。」

  通過剛才那兩名老師的對話,不難了解到廖倩生性孤僻,很少和同學交流。這麼沉默寡言的女生,卻會幫班上的不良少年趙夕做筆記,傻子都知道背後肯定有故事。

  沈醉星末了摸著下巴總結道:「可能這就是愛情吧。」

  江未眠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是愛情?」

  沈醉星:「我就是知道。」

  江未眠頓了頓:「你談過?」

  沈醉星懶洋洋道:「還沒,不過追我的人可多了,我看不上而已。」

  江未眠聞言收回視線,順便把沈醉星手裡的課本抽出來放回原處:「那他們眼神一定不怎麼好。」

  沈醉星發現桌上有糖,隨手拿過來一顆,然而還沒來得及吃,就被江未眠攥住了手腕:「你很餓嗎?」

  他們應該沒有飢餓感才是。

  沈醉星:「不餓,我就是想吃。」

  江未眠:「不告而拿視為偷,放回去。」

  沈醉星聞言正欲發怒,江未眠卻已經把他手裡的糖抽出來丟回到了桌上。隨即走到床邊蹲下,目光落在廖倩身上,不動聲色打量著她的衣服,儘量放緩聲音問道:「你穿的這麼多,是不是在害怕什麼?」

  廖倩不回答,只是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領,渾身顫抖不止。右手緊緊拿著刀,指關節發青:「你們走!你們走!別過來!」

  江未眠又問道:「你認識趙夕嗎?」

  廖倩拿刀的手頓了頓,卻沒回答,而是一個勁往牆角縮。亂蓬蓬的頭髮滿是灰塵,卻不難看出清麗乾淨的面龐。

  江未眠正欲說些什麼,沈醉星忽然不著痕跡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看向寢室里唯一的一扇窗戶。說是窗戶也不恰當,因為外面就是一堵高高的水泥牆,把所有風景和陽光牢牢隔絕在了外間。

  何曼也發現了問題,皺眉道:「這間寢室環境怎麼這麼差呀。一樓本來就潮,窗戶還不透陽光,應該當做儲物室才對,怎麼能用來住人呢。」

  江未眠發現窗台上有幾道黑印,像是踩踏留下的痕跡。他皺眉拉開窗戶,直接翻了出去,發現窗戶和水泥牆之間是一條狹小的暗巷,底下長滿了雜草。

  沈醉星側耳傾聽片刻:「牆外面有車流聲,裡面的學生只要翻出這堵牆就能離開學校了。」

  江未眠盯著窗台上的腳印道:「同理反推,外面的人只要翻過這道牆,就能進入學校了。」

  沈醉星下意識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有校外的人從這裡翻進女生寢室……」

  後面的話言語未盡,但不難猜測出意思。

  江未眠用手一撐,重新翻進了寢室:「我也不確定,但是不排除這種可能,還是要問問廖倩,畢竟只有當事人最清楚發生了什麼。」

  沈醉星看了眼床底下的廖倩:「她精神狀態不好,估計問不出什麼。」

  江未眠再一次俯身,嘗試和廖倩對話:「廖倩,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從外面的窗戶翻進了你的寢室?」

  廖倩聞言忽然開始劇烈顫抖,瞳孔放大,一個勁揮舞著小刀,呼吸急促,聲音尖銳:「不!別進來!別進來!你們快滾!快滾!啊啊啊啊啊!!!」

  何曼慌張看了眼門外,擔心廖倩的聲音把宿管引來。

  江未眠見狀卻愈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廖倩,你認識趙夕嗎?你們班上的那個不良男生趙夕?你幫他寫過筆記,不記得了嗎?」

  「你昨天有沒有見過他?」

  廖倩渾身抖若篩糠,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卻還是說不出話。她低頭蜷縮起身形,痛苦嗚咽。

  江未眠頓了頓,忽然出聲道:「趙夕死了……」

  他說:「廖倩,趙夕死了。」

  廖倩聞言身形一僵,哭泣聲戛然而止,寢室陡然陷入了死寂。

  江未眠靜靜注視著她:「趙夕今天早上沒去上課,老師和警察都說他失蹤了。但我知道,他沒有失蹤,他被人殺了,屍體就埋在你們學校的操場

  廖倩驚恐瞪大眼睛看向江未眠,似乎不願相信,一個勁搖頭:「不……」

  她聲音顫抖:「不可能……」

  江未眠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沒有什麼不可能,廖倩,趙夕真的死了。他的屍體就在學校裡面,他離你們那麼近,那麼近,但你們卻都看不見他,很可能十年二十年都不會發現他。但兇手卻一直逍遙法外,你覺得這公平嗎?」

  「廖倩,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出來,我們幫你一起解決。」

  「一個人承擔痛苦是愚蠢的做法,你應該讓兇手受到懲罰。不要躲在床底,你不可能躲一輩子的,出來吧……」

  他話未說完,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外面響起了一道中年女性的聲音:「廖倩?廖倩?你在嗎廖倩?我是劉老師,你開開門啊廖倩!」

  錢多多面色驚慌:「不好!老師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他是學生,對於這種事情最是敏銳,已經慌慌張張想跑了。沈醉星環視四周一圈,拽著江未眠就想翻窗戶離開,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就又被江未眠給拽了回去:「老老實實待著。」

  江未眠說完這句話,直接走到寢室門口打開了門,卻見一名中年女老師正站在外間。

  劉老師看見一名男子在女生寢室,不由得一愣:「你是誰,廖倩呢?」

  她探頭往裡張望,卻見裡面還有另外三個人,不由得大為吃驚:「你們三個到底是誰?來做什麼的?!」

  江未眠淡定撒謊道:「老師,不好意思,我是廖倩的親戚。今天學校給她外婆打電話,說廖倩身體不太好,我剛好在附近,就過來看看她的情況。」

  劉老師目光狐疑:「你是廖倩的親戚,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叫什麼名字?另外三個人是誰?」

  江未眠:「我叫廖未眠,是廖倩的堂哥。」

  沈醉星:「我叫廖醉星,是廖倩的二堂哥。」

  錢多多:「我……我叫廖多多,是廖倩的三堂哥。」

  噗!

  何曼聽見「尿多多」三個字,差點沒忍住噴笑出聲,連忙低頭捂嘴道:「我叫廖曼,是廖倩的四堂姐。」

  劉老師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你們真的是廖倩的親戚?」

  江未眠點頭:「她現在精神狀態不好,老師,能不能讓我們和她單獨聊聊?」

  劉老師見他們個個衣著光鮮,體健貌端,也不像什麼壞人,猶豫一瞬還是同意了:「既然你們是廖倩的親戚,那就多勸勸她吧。廖倩平常的成績還是不錯的,就是性格沉悶了點,做為家人要多多開導。」

  江未眠點頭,一一都應了,好不容易把老師打發走,這才反手關上門。一轉身卻忽然發現廖倩不知何時從床底下爬了出來,雙手持刀地站在站在眾人身後。

  江未眠見狀面色微變,立刻把沈醉星跟何曼他們拽到了自己身後:「廖倩!你想做什麼?!」

  廖倩沒說話。她光腳站在地上,身上穿著一件與季節不符的、厚厚的黑色羽絨服,一直長到了膝蓋。黑色的頭髮凌亂披散下來,眼睛紅腫呆滯,雙手緊緊握住一把紅色的美工刀,控制不住顫抖起來,看起來害怕至極。

  她見江未眠等人站在自己對面,指尖一松,美工刀噹啷一聲掉落在地——

  「趙夕……真的死了嗎?」

  廖倩聲音破碎沙啞,怔怔問道:「趙夕真的死了嗎?」

  江未眠試探性走上前,然後輕輕踢開面前的美工刀,見廖倩沒什麼反應,這才道:「他死了,屍體被人埋在操場翻修的路

  廖倩聞言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我……」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忽然緩緩蹲下身形,痛苦抱頭:「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江未眠忽然發現她後腦有一道傷口,已經呈現淤紫,皺了皺眉,傾身蹲下道:「是不是有人打傷了你?沒關係,慢慢說,我們都會幫你的。」

  何曼也溫聲勸道:「是啊,廖倩,你別害怕,有什麼事說出來。」

  沈醉星不會安慰人,只能雙手插兜背靠著床,聽聽廖倩說些什麼。

  廖倩痛苦捂著頭,斷斷續續道:「我……我昨天晚上……我下了晚自習回到寢室……一個人睡覺……」

  「我……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出來的……一個陌生男人忽然捂著我的嘴……扯我的衣服……」

  廖倩的淚水大滴大滴往下掉:「我叫不出聲……我特別害怕……周圍特別黑……我看不清他的臉……我沒有室友……只有我一個人……」

  「他扯我褲子的時候……趙夕從網吧翻牆回來看見了……他從窗戶進來推開了那個男人……」

  廖倩說至此處,聲音忽然急促起來,雙手一個勁顫抖:「結果……結果那個男人手裡有扳手……他直接把趙夕砸暈了……滿地都是血……然後他又打暈了我……」

  「我一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那個男人不見了……趙夕也不見了……血也不見了……」

  廖倩最後痛哭出聲:「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趙夕怎麼會死呢?!他怎麼會死呢?!我是個害人精!我害死了他!」

  何曼連忙緊緊抱住她道:「這不怪你,這不怪你,都是兇手的錯。廖倩,你還記得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嗎?你說出來,我們抓住他交給警察!」

  廖倩淚流不止,一個勁搖頭:「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他身上很臭,煙味很嗆人,鬍子很扎,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臉……」

  她動作間,羽絨服外套散開,不小心露出了裡面的睡衣。江未眠發現廖倩粉色的睡衣上有些許灰白色的水泥痕跡,眉頭一皺,腦海中電光火石閃過了什麼,沉沉出聲道:「是學校翻修操場請來的泥瓦匠!」

  江未眠嘩一聲從地上站起身,終於把所有事情串聯成因果:「學校從外面請來了一隊泥瓦匠翻修操場,這段時間他們可以自由進出學校。兇手發現這堵外牆直通廖倩寢室,就起了色心,結果欲行不軌的時候剛好被趙夕撞破,於是殺人滅口,剛好趁著地面還沒有填平直接把趙夕的屍體埋了進去!」

  何曼氣極起身:「簡直就是人渣!」

  沈醉星下意識站直身形,皺眉道:「那群泥瓦匠應該還在學校里沒走,我們現在去抓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