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來!」
最先站出來的並不是兩位皇子,反而是岸邊的一個公子哥。
眾人聞言紛紛側目,頓時有人驚叫出聲。
「這不是嚴閣老的兒子嚴鶴嗎!」
「據說他前幾日剛考取了舉人之功名,正在準備會試呢!」
「此人少有雅名,可以說是京城裡少有的擅長作詩的才子,此人第一個出場,只怕是會讓其他人望而卻步啊!」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嚴鶴已經走到了花船之上,祭酒微笑著與之互相行禮。
「久聞嚴公子少有才智,今日一見果然有其父之大家風範。」
打官腔這幫人是一套一套的,嚴鶴也知道當不得真,客套幾句後便直奔主題。
「小人不才,但對詩詞方面頗有研究,因此想藉此機會拋磚引玉。」
「還請公子開始朗讀。」
嚴鶴站在船頭清了清嗓子,兩岸看客們紛紛安靜了下來。
「本人所作詩詞名為《賀佳節》。」
「天虹霞彩一陽輝,
幾影白鶴湖影歸。
遠山近水倒明樓,
兩岸才子相爭輝!」
一詩誦罷,台下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好!」
無論是能聽明白的童生秀才,還是尋常人家的老人小孩,他們都能從這首詩里感受到熱烈的節日氛圍。
作為一首節日開場詩,嚴鶴的《賀佳節》無疑的成功的。
但作為參賽的詩詞,似乎又有些不足。
這樣的詩才是徐天期望的好詩。
「好!太好了!」
「這個嚴鶴真稱得上拋磚引玉,寫的東西狗屁不通也敢在第一個上台,這不純純一打油詩嗎?」
宮慎行聽著這話只想嘆息。
打油詩?的確是打油詩。
可若非徐天拿了他的詩去背,只怕是連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賀詞詩都背不出來。
有了嚴鶴的高調開頭,整個詩詞大會的基調也就由此定型,許多準備了詩詞的農戶和商人們已經不好意思繼續上台了。
接下來上台的幾乎都是一些高官之後或者文人墨客,但沒有一人是能和嚴鶴所作相媲美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嚴鶴的身份導致的這一點,畢竟他爹在朝中還是有點分量的。
徐天見時機成熟,這才邁著大步走到了甲板上。
「既然嚴兄有拋磚引玉之意,那本皇子就來當這塊玉好了。」
「本皇子今日所作之詩,名曰《踱步尋花》。」
剛一開口,船艙內的宮慎行就絕望地閉上了雙眼,他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給這混小子一巴掌,然後在他耳邊大聲呵斥:
獨步,是獨步尋花!
徐天卻是自我感覺良好,張開公鴨嗓就誦…準確來說是背誦了起來。
「宮內深庭花滿蹊,
千朵萬朵壓枝低。
花間蝴蝶時時舞,
雲間黃鸝恰恰啼。」
一詩誦罷,台下鴉雀無聲。
他們並非覺得此詩寫得不好,反而是被帶入了詩句中描繪的那個舒適場景中去。
「好詩,好詩啊!」
嚴鶴找準時機,第一個跳出來拍起了馬屁。
「五殿下此詩,不僅描繪出了深宮內院之春景,更是動靜結合,天地相對,整首詩都充滿了對仗之美,實在是好詩,在下自愧不如!」
「依在下淺見,五殿下這首詩奪得第一輪的桂冠,不成問題!」
徐天心裡樂開了花,連聲道謝後便站在了祭酒的身旁,還不忘回過頭挑釁徐峰,對著他露出了一個趾高氣揚的笑容。
「二哥,這第一輪我拿第一,您應該沒意見吧?」
眾公子的目光又紛紛轉移到了徐峰的身上來,但他們大多抱著看樂子的心態。
因為徐天的那首詩寫得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都能有身臨其境之感。
這樣的詩,在往年的花船節上可以說是毫無爭議的第一。
因此徐峰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叫板,多半是會被徐天摁在地上摩擦了。
「唉,二殿下也是可憐,碰上了五殿下這麼強的一首詩,可以說是會輸得很慘了。」
嚴鶴裝作可惜地搖了搖頭。
他父親是徐天的頭號支持者,他自然也是期盼徐天奪冠的。
有了他的帶頭,其餘的公子哥們也是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沒辦法,五殿下的舅舅可是當年的狀元,他跟著耳濡目染也能成為一代詩詞大家了。」
「二殿下作戰勇猛,但本質上也不過一介武夫,要論帶兵打仗還行,這吟詩作對的功夫…只怕是連尋常秀才都很難趕上吧。」
聽著兩岸觀眾的議論聲,若霜只能用扇子擋住臉,這樣才能不讓其他人看到她的憨笑。
「這幫人貌似都不太相信殿下您的文學造詣啊,不準備去露一手麼?」
徐天的詩固然好,但要真和徐峰相比…
她已經等不及看好戲了。
「正有此意。」
徐峰緩緩站起身子,一副慵懶的模樣。
「各位!本皇子也覺得五弟寫的詩非常好,在下深感佩服。」
「但,這也是和各位相比罷了,若是要跟我寫的詩比,只怕是天壤之別。」
徐峰話音剛落,全場譁然!
嚴鶴等名門之後俱是冷笑不止。
「看來這傢伙真的如傳聞一般,已經得了失心瘋了,居然敢說這首詩比不過他,可笑可笑。」
原本支持徐峰的百姓們也是紛紛搖頭。
看來今天二皇子是一定會被五皇子給狠狠打臉了。
徐峰也不墨跡,示意全場安靜後便朗誦出了自己選好的那首詩。
「日照香爐生紫煙,
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銀河落九天。」
現場再次變得寂靜無聲。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若霜反覆念叨著這最後一句,表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已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首詩展現出來的畫面感,遣詞造句所帶來的衝擊力,絕非尋常詩句可比!
百姓們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徐峰營造的氛圍之中,耳畔似乎真的傳來了陣陣水聲。
嚴鶴等人也是紛紛瞪大雙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就算是他們很想幫徐天說話,可這首詩也讓他們完全挑不出毛病!
將瀑布比作銀河,其中所體現出來的美感居然讓他發自內心地開始欣賞!
臉色最難看的當屬宮慎行。
他是在座所有人里對詩詞最為有研究,也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宮慎行比誰都想抓到徐峰的漏洞,然後告訴世人這首詩其實比不過自己侄子的那一首。
可他沒辦法開口。
哪怕是世界上最不要臉的人,也沒辦法說這首詩一句壞話。
但徐天不一樣。
「這詩很厲害麼?舅舅,他們都不說話,是不是意味著徐峰這首詩寫得很垃圾,讓他們無語了啊?」
看著滿臉疑惑的徐天,宮慎行的表情和吃了屎一樣難受。
「殿下,這第一輪是咱們輸了。」
司馬懿無奈地搖了搖頭。
緊接著,從意境中回過神來的觀眾們爆發出了直衝雲霄的吶喊聲!
聲浪此起彼伏,一下又一下痛擊在徐天並不脆弱的心靈上。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
我這麼好的一首詩,竟然還能被徐峰給搶了風頭!
這不科學啊!
看著徐天狗急跳牆一般的嘴臉,徐峰笑得合不攏嘴。
他那首詩確實厲害,甚至隱隱有了上一世詩聖的影子,說有成為千古絕句的潛力都不為過。
只可惜這倒霉孩子遇到了詩仙啊。
李白的傳世佳作,印在課本上的必背古詩,輸了真不虧。
若霜已經難以克制自己的心情,滿臉激動地走到了徐峰的身邊。
「殿下,您這首詩的名字叫什麼?小女想記錄下來,供日後反覆琢磨學習。」
徐峰淡然一笑。
「此詩名曰《望廬山瀑布》。」
「望廬山瀑布…」
若霜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名字。
待到氣氛歸於安靜,哪怕祭酒不願意承認,也只好宣布第一輪的比賽是徐峰獲得了勝利。
「好!」
英布和曹沖紛紛拍手叫好,氣得徐天差點當場跳河。
「切莫慌張,還有第二場。」
「要論時局,宮首輔對國家的了解一定要比徐峰高出不少,這一輪我們獲勝的可能相當大,甚至可以說是必勝。」
被司馬懿一提醒,徐天這才寬心坐下,卻也更狠了徐峰幾分。
「你就裝吧,待會兒有你好看的!」
「會寫個風景有什麼了不起的,這東西長了眼睛都會寫,不過是你寫得更通俗易懂而已。」
「時局,才是咱們最該比的東西!」
徐天翹起二郎腿,一副必勝的模樣。
第二輪比賽,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