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沒有理會扶蘇的話。👌🐲 ➅❾𝔰卄ùЖ.匚𝕆爪 😳☯
他繼續說道:「掌權天下,最主要的便是那句古話。」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若是真的細分下去,其實又分為四類。」
「主要是長槍,短劍,錢袋,筆桿,這也是重要先後。」
「掌有長槍利箭,便掌握了武力,而短劍是保證,有足夠力量將天下的不穩定因素給清除掉,至於後面兩個錢袋跟筆桿,你其實很早就接觸了,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但你千萬要記住。」
「大秦政權中,什麼都能丟。」
「惟有兵權不能丟。」
「至於朝堂,朕現在對你是放心的。」
「而宮廷內,宗正暫時是可信的,但此人甚至是朕的長輩,或多或少,會讓你有很大受掣肘的感覺,因而不能用太久,而且他本就只是臨時接替宗正之位的。」
「至於高、將閭等人。」
「你可安排出去出仕為官為吏。」
「他們自身是入的宗室籍,但其子嗣,則一律按照按秦律執行,無功無爵者,不得入內,三代之後,便如當年華氏、嚴氏等一樣只為宗室的旁支,三代無爵者,徹底從宗室籍除去。」
「也再無返回宗室籍的可能。」
聞言。
「父皇.」扶蘇面露驚恐之色。
嬴政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但很快,就化為了堅定跟冷漠。
他沉聲道:「為君者,不能婦人之仁。」
「大秦不養無用之人。」
「無功不受祿。」
「又豈能再去受爵?」
「若是連爵位都不能獲得,這是對大秦宗室的侮辱。」
「此外。」
「經過上次的事。」
「朕已察覺到,大秦的宮廷體系是有問題的。」
「朕當初的一些想法,並不完全正確,你後續不用太放在心中。」
「朕這段時間也想了一下,想到了一個主意。」
「你聽也可,不聽也可。」
「都取決於你。」
「這個想法便是立儲立後。」
「大秦偌大的宮廷需要有人專門照顧,但如此一來,宮廷內部恐會多出很多是非,其中取捨,便要你自己去拿捏了,朕也給不了你太多的建議。」
「對於朝堂。」
「天下大器,在位與人。」
「不可以一節也。」
「你素來追求有才有德有名的,但國家大政,在於權位跟人才,不能只憑一個方面選用官員,就如名聲,若是太過注重名聲,只看中有名之人,而枉顧了其他事實,則註定會失掉很多的人才。」
「取材是不在於此的。」
「若朝廷有議,吏有著新衣,乘好車者,謂之不清;長吏過營,形容不飾,衣裘敝壞者,謂之廉潔。」
「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簞壺餐以入官廟。」
「夫立令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
「三代推行之大教,務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詭之行,則容隱偽矣。」
「對於官吏,不要太過在意一些尋常瑣事,更要看重其才能跟才學,不若便會錯過如晏子、張蒼這般的人才,你性情較為清高,惡之極惡,喜之極喜,卻是太過表面,有著一股傲氣、一股貴氣,然作為君主,當一視同仁,不能以自身喜好為抉擇。」
「君道藝也不以個人好惡為抉擇。」
「你需得牢記。」
扶蘇臉色一白,連忙點頭道:「兒臣記住了。」
嬴政粗粗的喘息幾聲,又道:「對於嵇恆,若是控制不住就殺了。」
聞言。
扶蘇臉色驚變。
滿眼不敢置信跟驚恐。
嬴政滿眼冷冽,漠然道:「朕知道你心仁,但此人不是你能控制的,軍國大事,既不可謀於眾人,更不可謀於外人,而嵇恆這人卻是居於市井,窺視廟堂。」
「他本就該死!」
「這種人心高氣傲,不會為你控制的。」
「只能委以利用。」
「一旦利用結束,便要儘早除掉,不然定成大患。」
「此事不容你有任何的反對。」嬴政冷冷一句,根本不許扶蘇反對。
扶蘇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無奈的垂下頭,頷首道:「兒臣記住了,若是實在掌控不住,定不會留下此人。」
「恩。」嬴政點點頭,也是乏了。
很快。
嬴政就已扯起了粗重的鼾聲,口水也從微微張開的口中,很是不雅的流到了脖頸。
見狀。
扶蘇不禁淚如泉湧。
悲從中來。
他知道父皇這是在交代後事。
擔心自己走後,自己掌控不了大局,所以特意再三詢問。
但他想聽到的豈是這些?
他要的是父皇!
他將一旁毛毯輕輕的蓋在始皇身上。
隨後轉身輕步走到外間,對守候在外的魏勝一招手,吩咐道:「你現在立即去將宮外已嫁人的公主全部叫回來,還有胡亥,也一併叫回宮中,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就說陛下要見他們。」
魏勝心神一凜,連忙去傳話了。
接下來數日。
宮廷難得熱鬧了一番。
嬴政的所有兒女全部齊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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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也頗為開心。
在又一次見面後,嬴政回了宮,一旁的醫助熟練地為嬴政餵下一大碗冒著熱氣的湯藥,未過片刻,嬴政額頭就滲出了一層細亮的汗珠。
嬴政猛地睜開眼,眼睛閃過一絲清明,急躁道:「下去.都下去,朕不想見任何人。」
「都走,都走!」
等殿內所有人都退下後,宏闊的御帳靜得如同幽谷。
嬴政躺在榻上,緩緩閉上眼。
這一刻。
嬴政聽不見其他聲響了。
他的眼前恍如夢境般,閃爍著過往的畫面。
以及過去為他一直牢記的話。
青澀的太子丹:「別擔心,嬴政,你一定會當上秦王的。」
「嬴政,你殺弟囚母,你會遭報應的。」
「嬴政,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
「文信侯。」
「文信侯飲鴆自盡了。」
「.」
腦海深處的片段,如幻燈片一般閃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太子丹,自己昔日的好友,隨後便是自己母親,還有就是呂不韋,望著這三個熟悉又有些遙遠的面孔。
嬴政眼中露出一抹蕭瑟。
他喃喃道:「秦王嗎?」
「朕十三歲便登基為秦王,但朕年紀尚幼,國政由太后跟相邦主持。」
「而朕的母親,呵呵。」
嬴政眼中露出一抹譏諷,冷哼道:「天下恐只有朕的母親,才會在朕及官之年,送給朕這樣一份大禮。」
「朕的仲父呂不韋,他確實是個人物。」
「太子丹」
嬴政目光一黯,聲音有些低落:「你也算是寡人的故交了。」
「也曾.情同手足。」
嬴政神色淒涼,頹然的閉上了眼。
他眼前的畫面再度變幻,太子丹再度出現,只是變成了階下囚。
「原來你的志向里,從未有燕國的一席之地。」
「嬴政,你這背信棄義之君。」
「寡人連親兒子的頭顱都獻給了你,你為什麼還不滿足?」
「若不是你施用詭計,寡人怎麼會殺了李牧將軍?」
「王賁水淹大梁,足足三月,死傷無數。」
「嬴政!」
「這就是你要的大國。」
「這就是你要的天下?!」
「.」
聽著太子丹的控訴,聽著齊王建、燕王喜、趙王遷、魏王假等六國君主對自己的呵斥。
嬴政冷哼一聲,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六王跪在自己身前,他就這麼看著六王,不屑道:「寡人以眇眇之身,興兵誅暴亂,賴宗廟之靈,爾等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
「你們!」
「崩潰者有之!」
「怯戰者有之!」
「輕信者有之!」
「猜忌者有之!!!」
「你們那個敢說自己是堂堂正正的賢王明君?!」
「你們也配來說寡人?!」
「如果寡人死了。」
「像你們這樣的人,會像豺狼一樣撲上來,撕咬秦國,裂土竊國,重新滋生出一批所謂諸侯,將天下拖進無盡的紛亂之中。」
「而寡人要給這個天下帶來的,將是一個東至海暨朝鮮,西至臨洮羌中,南至北向戶,北據河為塞,並陰山至遼東的泱泱大國,還有萬世太平!」
「朕率大秦一統天下,結束數百年戰亂,使天下兵戈止息,掃滅邊荒,使華夏族類得以長存,以郡縣替諸侯,讓萬民安居樂業。」
「朕下令修馳道、掘川防、拓疆域、一文字、一度量衡,如此等等,朕為天下立下如此多的功業,又豈是你們能夠評判的?」
「而且」
「詔命已下。」
「從今日起,朕不再是秦王。」
「朕也不再是寡人,而是皇帝,始皇帝!」
嬴政怒聲大吼。
在發泄著對六王的不滿。
而這幾個字,似用盡了嬴政全身的力氣,等他將『始皇帝』三字道出時,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頹然倒在了床榻之上。
他用最後一點彌留目光,很是不舍的看了一眼高大的宮殿,又滿懷不舍的望向了宮外。
只是宮門緊閉,他已見不到了。
見不到宮外,見不到日光,也見不到以後了。
這一次。
嬴政徹底用盡了餘生最後一絲氣力。
他雙眼圓睜著,依舊看著殿門的方向,只是雙眼已一動不動了。
這一刻。
嬴政溘然長逝了。
這個大秦帝國的的締造者,終於是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雪花飛舞,天地一片混沌。
天空嗚咽作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