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法律能滯後,但法官不能!(求訂閱)
「工商管理法?」眾人咀嚼著這幾字。§.•´¨'°÷•..× ❻➈şⓗ𝔲א.Ⓒ𝕠м ×,.•´¨'°÷•..§
嵇恆漠然道:「上次官山海後,官府便已對外宣布,商賈的身份不再是賤籍,而是跟尋常黔首並列,但商賈相關的律法卻遲遲沒有問世。」
「蒙毅你為廷尉府主官,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說嗎?」
蒙毅臉色微滯。
最終。
只是苦笑道:「的確是我失職了。」
「失職?」嵇恆冷笑一聲,不屑道:「只是失職嗎?」
「你這是在犯罪!」
「天下上至商賈大富,下至販夫走卒,靠經營為生的以數十萬計,這麼龐大的群體,朝廷卻始終沒有給出律法規章,這在以法立國的大秦,豈非是個笑話?」
聞言。
蒙毅臉色陡變。
嵇恆冷哼一聲,繼續道:「法無禁止即可為。」
「大秦律令從未對商賈進行嚴格管理,因而這次的沉船事件,在我看來是必然會發生的,只是這次碰巧發生在了關中。」
「法律的缺失。」
「必會導致犯罪的多發。」
「這是必然的。」
「大秦有跟商賈相關的律令嗎?」
「有。」
「《金布律》《司空律》《倉律》《廄苑律》等,都有涉及商品買賣的,但都只限於商品,並沒有對商賈的舉止做出約束,尤其在商賈地位大幅提升後,大秦現有的律法對商賈的約束更少。」
「甚至直接是無法可依。」
「商賈儼然成為了法律的空白區域。」
「僅靠最基本的《盜律》《賊律》等六篇進行定罪。」
「大秦最基本的律令六篇,針對的多為尋常黔首,尋常黔首能犯的罪,能大能小,但相對而言,還是以小罪居多,但商賈不然,一旦發生犯罪,便可能致使一地動盪。」
「然大秦律令卻難以輕易定罪。」
「這豈非荒唐?」
「而今大秦關於商賈的律令依舊沒有出台,這是否意味著沉船事件,還可以繼續發生,甚至只要能將責任拋清,就可以無人擔責,還能以一句輕飄飄的我也是受害者,就此獲得官府同情?」
聞言。ღ(¯`◕‿◕´¯) ♫ ♪ ♫ 6❾𝓈ĤỮⓍ.c𝕠𝓜 ♫ ♪ ♫ (¯`◕‿◕´¯)ღ
蒙毅臉色大變。
額頭更是冷汗涔涔。
他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若大秦對商賈的舉止不加以管理,不加以約束,沉船之事,除非真的找到確鑿證據,其實都很難將商賈定罪,因為商賈只要稍微辯解,將此事給辯解出去,就可以輕易洗脫罪責。
但這未免太過草率,太過兒戲了。
這儼然是秦律之漏洞。
蒙毅道:「先生教訓的是,蒙毅過去大意了。」
嵇恆冷笑一聲,漠然道:「我知道法律是具有滯後性的,但法律的滯後,並不意味著官員官吏可以滯後,官員官吏的滯後,那就等同是在犯罪。」
「廷尉的官員近乎都失職了。」
「也全都在犯罪。」
「這次懷縣數百人喪命,廷尉府的大小官員,你們都脫不了干係。」
蒙毅連忙道:「我回去便召見官署官員籌備商法,將商賈的日常管理納入到律法之中。」
嵇恆搖了搖頭,道:「不夠。」
「廷尉府在世人心中是象徵著律令公平的,而今因為伱們的失職,直接導致了數百人喪命,上百個家庭受到重創,這豈是亡羊補牢就足夠的?」
「廷尉府在世人心中是律法的象徵。」
「眼下廷尉府出現了這麼大的漏洞,豈是一句輕飄飄的籌備商法能了結的?」
「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
「這是商鞅當年就明確提出的,因而大秦律令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進行損益填補,但工匠、商賈等群體,卻一直游離於律法之外,並沒有得到真正的重視。」
「你們需要給世人一個交代!」
「這關乎著世人對廷尉府能否保持公平公正的看法。」
蒙毅臉色一白。
他已聽出了嵇恆的意味。
他要擔責。💔♤ 6➈Ⓢ𝔥𝔲𝕩.ᑕ๏ⓜ 🍩♗
只是這責任一擔,廷尉之職恐就保不住了。
扶蘇臉色微變。
他也沒想到,嵇恆這麼狠。
三言兩語,就將蒙毅給定了罪,而且是整個官署。
若真按『失刑』、『不直』罪判處。
廷尉府恐全都要降一兩級。
扶蘇張了張口,想給蒙毅辯解幾句,只是話還沒說出口,便迎頭撞見了嵇恆冷冷的雙眸,最終話到嘴邊,只是化為了一道長長的嘆息。
杜赫此時只覺毛骨悚然。
他前面旁聽尚不覺得有什麼,但現在這『鍾先生』真的發難,他才感覺到頭皮發麻,這人當真是無法無天,根本就不帶怕的,此舉可是要將廷尉府上下全都得罪。
他正了正身子。
在腦海想了想少府的情況,想到少府牽涉應該不深,這才在心中長舒口氣。
同時也為蒙毅暗暗默哀。
工商缺乏管理其實由來已久,甚至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只是過去無人理會,也無人在意,然這次好巧不巧撞到這『鍾先生』手中,而這人似乎是一個嫉惡如仇之人,一下將事情全抖落了出來。
蒙毅又正好位列廷尉之職。
因此直接遭了難。
張蒼暗暗挪了挪屁股,讓自己稍稍遠離了蒙毅。
他也怕此事牽連到自己身上。
蒙毅臉色變了變,最終垂下了頭,拱手道:「鍾先生說的是,我蒙毅身為大秦廷尉,卻一直忽視了工、商相關的管理律法,眼下懷縣突發此等嚴重事端,卻依舊沒有引起警覺。」
「我失職過於嚴重了。」
「理應懲治。」
「多謝先生教誨。」
嵇恆微微頷首,道:「我只是對事不對人。」
「你的才能足夠勝任廷尉。」
「但見識不夠。」
「韓非子曾說過一句話。」
「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
「你的家世註定你能身居高位,但起點太高,同樣對你有所限制,你的眼界局限在了朝廷之內,以及一些書籍之內,卻是少了很多地方基層的經驗。」
「貶官對你並不算壞事。」
蒙毅若有所思。
嵇恆回過頭,繼續道:「大秦的工商管理法必須建立,也必須儘早建立。」
「懷縣的這次慘痛事件,令人悲痛,也令人警醒。」
「這樣悲慘的事發生一次便足矣。」
「不能再有!」
堂內。
眾商賈臉色徹底變了。
在聽到鍾先生提到《工商管理法》時,他們心中就不由咯噔了一下,在見到蒙毅乃至整個廷尉府都要被降官時,只覺一股涼氣從尾椎直衝天靈蓋。
冷的讓人牙齒打顫。
他們已意識到要出事了。
出大事了!
過去商賈雖然限制頗多,然大多局限在衣食住行,還有就是身份地位低下,實際影響並不是很大,因為他們是大商賈,並不會去服役,也不會輕易被徵發,因而是不會受到刑律管制的。
這也意味著。
他們只是身份跟刑徒差不多,但實則並不受律法約束。
他們過去也是樂見於此。
但若有了明確的工商管理法,那就不一樣了。
一切都有了律法約束。
很多過去能做的事,而今卻成了違法。
這顯然不是商賈想見到的。
程鄭拱手道:「鍾先生,這沒什麼必要吧?」
「我們商賈都是遵紀守法之人,豈敢去做違背律法之事?」
「這這工商管理法,我認為沒有設立的必要,鍾先生也無須這般上綱上線,眼下馬上就要到春耕了,官府恐有很多事要做,就不勞煩官府為此多費心了。」
四周商賈連忙應和。
「對對對。」
「這完全沒必要啊!」
「照舊就行。」
「.」
嵇恆看向下方商賈,似笑非笑道:「我相信諸位是清白的,但諸位清白,其他商賈呢?」
「這次懷縣沉船損失慘重,官府又豈能袖手旁觀?」
「名不正則言不順。」
「清者自清。」
「就算官府推出《工商管理法》,你們都是手腳清白之人,有沒有這法,對你們又有何影響呢?律法本就是約束的不法之徒,只要你們不觸法,那就等同於無法。」
「除非.」
「你們要觸法!」
程鄭等人面色一僵,連忙擺手道:「這自然不能。」
嵇恆點點頭,道:「不能最好。」
「無規矩不成方圓。」
「立下規矩總歸是好的。」
「法無禁止即可為,法無授權即禁止。」
「這本就是法律存在的必要。」
「過去工、商無法,因而讓很多不法之徒鑽了空子,你們恐也為此受損頗多,等日後有了律法,一切都有法可依,你們也能因此受益。」
程鄭等人漲紅著臉,心中只想破口大罵。
但嘴上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嘴唇發青。
馮棟跟馮振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然。
他們上次就已有切身感受。
上一次,這鐘先生就以一句『大秦不需要第二個呂不韋』,將他們的嘴給堵的死死的,這次又來一個『你既然是清白的,有無律法,對你們又有什麼影響?』,再次將眾人之口堵的嚴嚴實實。
堵的是有苦難言。
這鐘先生始終以大義壓人。
壓得人沒法辯駁。
事到如今。
馮棟是徹底明白了。
前面那一番嚇唬都是假的,眼下給商賈戴上鐐銬才是真。
他雖不知工商管理法具體有什麼,但他很清楚的知曉,商賈的好日子結束了。
永遠的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