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氣數已盡,註定當亡!(求訂閱)
十月。ஜ۩۞۩ஜ ஜ۩۞۩ஜ
大秦十月一日為歲首。
即大年初一。
城中比過往熱鬧不少,閭左間見了面,大多都會笑著作揖,互道一聲:「正旦安好」。
跟後世的拜年差不多。
在錯落交替的里閭內,家家戶戶門前都換了桃符。
板上書著『神荼』、『鬱壘』。
嵇恆屋門緊閉,外面的熱鬧跟他無關。
他獨身坐在小院,靜望著落葉繽紛,並未受到『過年』氣氛影響,也絲毫沒有感覺落寞。
他已習慣享受孤獨。
他取出一壺密封后置於井中的酒,給自己滿滿的倒上一銅爵,酒水很冰,但喝下後,卻別有一番滋味,他一手枕著頭,一手握著銅爵,神色淡然的望著天空,心緒也跟著上方雲朵飄走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
在這寂靜的屋宅中,突然響起一道『咯吱』開門聲,驚醒了正處於神遊的嵇恆。
他蹙眉望了過去。
扶蘇滿臉笑意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名官宦,宦官手中提著一個小竹筐。
扶蘇拱手道:「見過嵇先生。」
「正旦安好。」
嵇恆淡淡的看了一眼,也是象徵性的回了禮。
扶蘇道:「我知道嵇先生基本獨身一人,因而特意從宮中帶了一些吃的。」
說完。
扶蘇一揮手。
魏勝連忙將竹筐放在了案上。
看著竹筐里的東西,嵇恆眼中露出一抹異色:「涼皮?」
扶蘇一驚,驚疑道:「嵇先生知道此物?」
嵇恆眼中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這東西在後世其實很常見,不過在秦朝涼皮卻是列為貢品。♔🏆 6❾𝔰Ĥù𝔁.𝒸𝔬ϻ 🔥⛵
嵇恆道:「聽說過。」
「嵇先生果真是見多識廣,我也就這幾年才知曉此物。」扶蘇苦笑一聲,而後抬抬手,示意魏勝退下。
嵇恆倒是沒有謝絕。
他來秦朝這麼久,還真沒機會吃到。
就在嵇恆嘗著涼皮時,扶蘇沉聲道:「嵇先生,關中鹽鐵商賈大多都交出了鹽池、礦山,朝廷這幾日,也派人去接管了,目前一切順利,並沒有出太多岔子。」
「然還是有幾家不識時勢。」
「最終朝廷並未繼續姑息,已按律將商賈繩之以法。」
扶蘇心下有些忐忑。
這是他下的令。
他也並未徵求嵇恆的看法。
嵇恆剝了幾塊蒜,用力的一拍,而後扔到陶碗中,一邊攪拌一邊道:「朝廷如何做,不用告訴我,我只起了個『出謀劃策』的作用,具體怎麼做,你自己決定就行。」
扶蘇微微額首,道:「扶蘇記住了。」
「鹽鐵收回後,地方其實有頗多異議,不過並未影響穩定。」
「因而我也並未在意。」
「在關中情況穩定後,陛下也在今晨下令,將此法傳令全國,以大秦文書的傳送速度,一個月內,基本可以傳遍。」
說到這。
扶蘇輕嘆一聲,感慨道:「過去蹉跎三十載,我看似矜矜業業,實則是毫無建樹,而今參與了鹽鐵之事,才真正對大秦做了些有用的事,至少也能為大秦多收上一些商稅,多爭取一些時間。」
「也不算是個完全無用之人。」
「呵呵。」
聞言。
嵇恆搖了搖頭道:「你太樂觀了。」
「鹽鐵之事才剛剛開始。」
「關東跟關中是不一樣的,關中能控制在極小範圍,但在關東可未必。」
「鹽鐵還有後續?」扶蘇一驚,他凝聲道:「不過嵇先生你之前不是說,只需管關中嗎?關東內部會自行壓下,為何現在就改了口風?」
扶蘇心中生出一股不妙。๑۞๑,¸¸,ø¤º°`°๑۩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๑°`°º¤ø,¸¸,๑۞๑
嵇恆將碗中最後一點涼皮,一口吸進了嘴中,才道:「關東只是一個泛稱,也並非真是鐵板一塊,關東那邊的確會鬧出一些動靜,那時才是真正考驗大秦的時候。」
扶蘇作揖道:「敢問嵇先生,關東會發生何事?」
嵇恆淡淡的看了扶蘇一眼,冷聲道:「會亂。」
「亂?」扶蘇面色一滯。
嵇恆淡淡道:「關東大體由六地組成,商賈在大部分地區,都地位底下,但在有一處卻不同。」
聞言。
「齊地!」扶蘇當即明白過來。
嵇恆點點頭道:「管仲變法之後,齊地商貿無比發達,因而無形間拔高了商賈地位,大秦滅齊後,的確將齊國大部分貴族跟豪強,給遷移到了關中,但商賈其實受到的牽連很小。」
「商賈重利。」
「齊地又多山海。」
→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齊人就鹽鐵經營,早已形成了不小的利益集團,而今朝廷重新『官山海』,無疑是在跟他們爭利,這些人又豈會無動於衷?」
「因而齊地註定會出事!」
「我知道,伱這幾日,見到商賈大多老老實實的屈服,心中生出了很多想法,甚至是想讓朝廷依葫蘆畫瓢,去控制糧食、土地,以及過去貴族間很是風靡的貸錢等等。」
「但我告訴你。」
「人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
扶蘇低垂著頭,卻是不敢看嵇恆。
他的確生出過這個想法。
甚至於,這次前來,也有詢問的意思,而今聽到嵇恆的話,卻是不敢再開口,故作沉思了一下,張口問道:「若是齊地真爆發叛亂,朝廷當如何處置?」
嵇恆嗤笑一聲,道:「地方叛亂,朝廷自然當去平亂,這還有什麼好思考的嗎?」
「若是朝廷參與,豈非壞了計劃?」扶蘇面色凝重。
嵇恆扶了扶額,又揉了揉太陽穴,已不知該說扶蘇天真,還是該說扶蘇單純,搖頭道:「朝廷是朝廷,你是你,你眼下只需盯著關中,至於天下之事,那是始皇決定的。」
「就算關東亂了,你又能如何?」
「平叛還輪不到你。」
「你需得明白,萬事開頭難。」
「商賈已經是大秦最好的破局點了,若是連商賈都改變不了。」
「那基本已宣告著大秦『死』了!」
「只是還沒入土!」
嵇恆的語氣變得嚴肅,甚至帶著幾分凝重。
扶蘇第一次見嵇恆這麼嚴肅。
只是他心中還有些驚疑,商賈叛亂影響有這麼惡劣?
他問道:「還請先生細說。」
嵇恆坐到自己的專屬躺椅上,目光清冷的看了扶蘇一眼,沉聲道:「商賈的確不重要,但商賈背後的復辟勢力很重要,關東之亂,不會是腎商賈之亂,而是六國復辟勢力之亂。」
「其中道理你需明白。」
「這次之所以選擇以鹽鐵為突破口。」
「實則是在趁機試探。」
「鹽鐵專營,起於管仲的『官山海』,天下知曉的人很多,因而大秦突然推廣『官山海』,並不會引起太多異議,大多都只會認為是朝廷缺錢,想學習管仲之法,靠專營鹽鐵藉此謀利。」
「等到關東官吏拿到相關文書時,稍加對比,就定能看出,朝廷的舉措,跟管仲之法是異曲同工。」
「而這一切都是有意而為。」
「為的就是讓關東貴族、官吏,放鬆對朝廷的戒心,讓他們先入為主的認為,朝廷財政或面臨困難,亟需靠這種竭澤而漁的方式,來向天下大肆斂財。」
「而且也只能動鹽鐵。」
「一來有先例。」
「管仲變法就是這般做的,大秦眼下只算沿襲前路。」
「二來管仲變法後,齊國一世而衰,這無疑會讓六國餘孽心動,認為大秦會不會這樣,無形間也降低了六國餘孽謀反的意志,讓他們下意識想多拖一段時間。」
「三來.」
「其他的破局之法都行不通。」
「土地、糧食、貸錢等,涉及到的食利者太多,囊括天下絕大多數貴族、豪強及官吏,根本不是大秦眼下能動的,甚至是連碰都不能碰,一旦碰了,就是在自取滅亡。」
「惹怒天下絕大多數的食利者。」
「這是自絕於天下。」
「而大秦的局勢已十分危險,再不做出改變,也會如離地的樹幹一般,慢慢枯死,因而大秦必須要做改變。」
「在管仲劃分的『士農工商』裡面,大秦唯一能動,唯一敢動的只有商。」
「動販夫走卒對局勢毫無影響。」
「動跟貴族、豪強、官吏捆綁很深的土地、糧食、貸錢,無疑是在引火燒身。」
「因而大秦只能選擇動鹽鐵商賈!」
「鹽鐵在天下商品中,相對處於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價值沒有田地、人口、貸錢來的高,但又比最底層的販夫走卒獲利高,只是要花費大量時間去走商,去經營,加之要徵收泰半之稅,因而並不為貴族官吏看重。」
「然鹽鐵又為天下之必需。」
「所以作為當下的破局口最為合適。」
扶蘇暗暗點頭。
聽到嵇恆的解釋,他才恍然大悟,為何嵇恆會選擇動『鹽鐵』,而不是動田地、糧食等了。
一切都是經過利弊權衡的。
「既然鹽鐵在天下商品中不上不下,為何會讓先生認為可能引動關東之亂?」扶蘇問道。
他一臉不解。
嵇恆給自己倒了一銅爵的酒。
大口飲盡。
一股沁心脾的涼意湧上心間,嵇恆冷聲道:「那其實只是一種推測。」
「五五之數。」
「但大秦輸不得,更輸不起。」
「因而一旦輸了,那也意味著大秦」
嵇恆搖搖頭,聲音慨然道:「氣數已盡,註定當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