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爭鋒!(二)
見到自己父親這麼失色,馮振心中陡然生出不妙,他快步靠了過去,當看到竹簡上面的內容時,臉色也跟著一變。♟☹ ❻9丂𝐡ยx.ςỖⓜ 🍮🎈
嵇恆平靜的坐著。
仿佛自己什麼都沒做。
良久。
馮棟深吸口氣,眼中多了一抹忌憚,他將竹簡緊緊的握在掌間,朝著馮振怒喝道:「我已數年不管族中之事,你就給我弄出這事?」
「竟還妄圖示好長公子?」
「真是豈有此理!」
「長公子是何等尊貴身份,看得上你那六千金?」
「整日不想著好好經商,只想著背地裡搞小動作,試圖阿諛討好官府,我等雖為商賈,但同樣有骨氣,豈能知法犯法?」
「荒唐!」
馮棟怒喝連連。
馮振臉色青紅,卻是不敢還嘴。
等馮棟氣消了,馮振才一臉冤枉道:「孩兒一直都本分經商,從不敢做任何經商之外的事,定是族中那些不成器的小子,聽聞長公子有見,就生出了此等下作的想法。」
馮棟冷眼看著馮振,朝嵇恆歉意道:「多謝鍾先生告知,不若我只怕到現在都還不知情,族中竟出了此等不學無術之徒。」
「簡直有辱門楣。」
「我下去定嚴加管教。」
「也定會給官府一個交代,此人敗壞我馮氏家紀,有辱我馮氏名聲,用心之險惡,心思之歹毒,我馮氏絕不會姑息。」
「請長公子明鑑。」
馮棟鐵青著臉,眼中怒火幾欲冒出。
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馮棟雖年老,但還不昏。
獻金之事,能私下做,卻不能當面認。
更不能讓自己認。
他乃馮氏家主,若是認了,只怕吃不了兜著走,因而也是迅速就想到了對策,連忙將此事跟自己撇清了干係。
不然被長公子所惡,恐真會後患無窮。
嵇恆冷冷的看著馮棟父子,似笑非笑道:「馮家主說的極是,大門大戶,族中的確容易出幾個不學無術之人。☟♣ ➅➈Şн𝕦𝔁.C๏𝐦 ☹☆」
聞言。
馮棟不喜反驚,硬著頭皮道:「多謝鍾先生體諒。」
「也是我平素管教無方了。」
「這幾年年紀上去,也沒有太多精力再去管教族裡,長子又長期在外跑商,這才讓族裡投機取巧的人鑽了空子,冒犯了長公子,也讓你看了笑話。」
「實在慚愧。」
「只是長公子此番讓我過來,究竟所為何事?」馮棟不敢在這上面繼續,他擔心再說下去,恐真難再圓上,連忙岔開了話題。
聞言。
嵇恆肅然端坐,變得不苟言笑。
他輕輕叩著面前一摞竹簡,凝聲道:「長公子這次將馮氏邀來,的確是想相商一件要事。」
「我也就不多廢話了。」
「開門見山。」
「馮氏手中的鹽池鹽井,官府準備收回了。」
一語落下。
四周當即靜默無聲。
一臉賠笑的馮棟,臉色倏地一變。
滿眼震驚和難以置信。
他深吸口氣,確定道:「鍾先生,伱可是在說笑?鹽池鹽井?」
嵇恆沉聲道:「事關國家大事,你認為我敢說笑嗎?」
說著。
嵇恆將指尖叩著的竹簡,朝外面推了一點,而後揮了揮手,示意小吏將這摞竹簡拿過去。
很快。
馮棟就將竹簡拿到手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竹簡打開。
上面沒有太多字。
只是簡略的寫著『官產,官收,商運,商販』。
然看到官產、官收四字時,馮棟的臉色陰沉如水,他知道自己這次失算了,長公子之所以不收六千金,並非是嫌少。
而是另有所圖。♞♢ 6❾ѕн𝔲x.𝐜o𝐦 ☢🐊
但這是馮氏萬萬不能接受的。
鹽池、鹽井,這可是會下金蛋的雞,雖然來錢沒貸錢快,但勝在是細水長流,而且來錢穩定。
人不食鹽則無力。
他馮氏正是靠著販鹽,才能積攢下這麼多錢財。
沒了鹽池。
他馮氏就斷了長久財源。
今後若是遇上一些事,恐會瞬間就斷了營生。
馮棟顫巍的將竹簡放下,問道:「鍾先生,恕我老眼昏花,卻是看不清這竹簡上寫著什麼,鍾先生可否給老朽說一下?」
嵇恆淡淡道:「上面總共就八個字。」
「官產,官收,商運,商販。」
「官府已決定,將全國各地鹽池鹽井及鐵礦盡數收歸國有,今後商人只負責運送跟販賣,鹽鐵生產向來耗時耗力,也廣耗人力,這些年一直為商賈詬病,朝廷正是念及此,才決定收歸國有,旨在為爾等減負。」
「我相信馮氏能體諒到朝廷的良苦用心。」
「此外。」
「在你們與會時,朝廷已派人去接管,眼下當接管的差不多了,你們也不必多說什麼,今後產鹽收鹽之事,都由朝廷決定,你們只負責從朝廷手中買鹽,而後再運出去販賣即可。」
「一來,為你們節省了人力財力。」
「二來,也能將商賈走貨最大化。」
「這都是朝廷該做的!」
嵇恆一副朝廷為商賈著想語氣。
但這番話落到馮棟耳中,卻恨不得將嵇恒生撕了。
那可是能下金蛋的雞!
過往馮氏但凡缺錢了,只需稍加控制一下產出,提高一下鹽價,再私下以較低的價格販售,輕易就能掙取大量錢財。
沒了鹽池。
那就真就只能掙跑路錢了。
馮棟強壓心頭的怒火,咬牙道:「鍾先生說笑了,我馮氏經營鹽池近十年,對鹽池相關事宜很是了解,並不敢奢望讓朝廷接手,此等差事,還是讓馮氏自己來承擔吧。」
「這也非是我馮棟想拒絕,而是事關馮氏上百口人生計,實不敢輕易答應,還請長公子、鍾先生見諒。」
「馮家主此言差矣。」嵇恆突然笑了,慨然道:「此事朝廷已經決定,不容任何變更,這非是我的態度。」
「而是朝廷!」
「朝廷?!」馮棟頓時生出一股無名怒火,但形勢比人強,也只能強壓著怒火,道:「老朽不知,為何朝廷會有此念?」
「若朝廷需要錢糧,我馮氏願獻出全部家產,為朝廷紓難。」
「只是我馮棟實在不明,為何朝廷執意要拿走我等商賈營生之本,鹽鐵生意固然利潤豐盈,但耗費的時間也同樣不菲,我等商賈過去未曾少過一錢商稅,何以朝廷要這般對我等?」
「老朽想知道原因。」
「原因?」嵇恆嘆息一聲,緩緩道:「你既然想知道原因,那我便告訴你,如果你馮氏本分經營,朝廷斷無動你之意,但你錯就錯在,你馮氏生出了不該與的心思。」
「願聞其詳。」馮棟陰沉著臉。
嵇恆正襟危坐,絲毫沒有笑容,甚至很是嚴肅,緩慢沉穩道:「前段時間,朝廷抓拿了不少官員。」
「此事你們當有所耳聞吧?」
馮棟臉色一沉。
他心中已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嵇恆繼續道:「官府在審理時,卻發現這些官員,都你們這些鹽商鐵商有著密切聯繫,甚至早已是官商合流。」
「僅目前我聽聞的消息。」
「從這些官員家中抄出的錢財,就已高達百萬錢,這個數字實在觸目驚心,也實在令人痛心疾首。」
「官商合流對天下危害甚大。」
「朝廷不得不防。」
馮棟不以為然,反駁道:「鍾先生的話有失偏頗,我等商賈地位低賤,面對強勢官吏又能如何?最終只能拿錢消災。」
「這般欲加之罪,我卻是不服。」
嵇恆微微額首,不緊不慢道:
「這些年,爾等借著行賄,在關東大行其事,藉助官員的權力,肆意妄為,清除異己,治罪其它商賈,繼而實現對鹽鐵的壟斷。」
「而今關中之疲態,跟你們有莫大關係。」
「你們這些鹽商暗中串聯,在關中大索時及驪山叛亂時,藉機提高價格,並大肆販售私鹽,藉此謀取到海量暴利。」
「你獻給長公子的六千金,又有多少是納了商稅剩的?」
「若爾等只是逐利,朝廷並不會這般要求,你要怪就怪在,你們這些商賈太過貪婪了,不僅搜刮民脂民膏,更試圖染指官府權力。」
「如果只是官員索取,朝廷也不會這麼大動肝火。」
「但爾等卻有些不知收斂了,不僅主動行賄,更甚的是,在一些官員明確拒絕後,更是創造條件的也要去行賄。」
「這次官府查出了上百名官吏。」
「觸目驚心!」
「這不是一兩人,而是大一片!」
「或許你心中在覺得朝廷是大驚小怪、小題大做,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朝廷對你們早已忍無可忍。」
「這一次你們沒得選!」
「我知道,你們父子對這說法,根本就不以為然。」
「但我說一人,你們就明白了。」
「呂不韋!」
聞言。
馮棟臉色驚變。
嵇恆冷笑道:「你們知道呂不韋吧?」
「大秦過去的丞相。」
「他死了!」
馮棟似意識到了什麼,身子開始不住顫抖,額頭更是溢出了白毛汗,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恐之色。
室內肅然無聲。
馮棟急促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嵇恆冷冷的看了一眼,聲音冰冷道:「大秦不需要第二個呂不韋。」
「我馮氏從不敢生出這個想法。」馮棟急忙道。
嵇恆道:「小商在於民,中商在於國,大商在於政,眼下你們都已將手深入到了官府,你有沒有這個想法,真的重要嗎?」
「商賈有成為第二個呂不韋的能力。」
「這就是你們的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