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嘆了口氣道:「走……」
王秋菊突然道:「站住,把你們身上的包袱都放下。」
那老頭手抖了抖,面露祈求道:「求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呵……我們放你們一條生路,誰放我們一條生路呢!趕緊把包袱放下給我滾,要不然……」王秋菊的話還沒說完,那老頭直接把包袱放下了。
然後他的兒子、兒媳也把包袱放下了,他們慢慢往前走去。
那兒媳婦懷裡抱著個孩子,應該是剛出生的,她泣不成聲:「我們可怎麼活下去?孩子還這么小。」
王秋菊看他們漸漸走遠,不再管他們,直接道:「咱們把這平板車先推到僻靜的地方,等到明天早上,咱們再把平板車推出來,就說是撿到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晚上突然推個平板車回去,誰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明天在哪個林子裡撿到一輛平板車,這就是他們運氣好。
一群人找了半天,總算找了個非常偏僻的位置,確定周圍沒人之後,一群人這才回去睡覺了。
等他們走後,趙巧娘才帶著一群人走了出來,木蘭「呸」了一聲道:
「這群人簡直就是臭蟲,這不是想逼死人嗎?
人家十幾口人,就指著這些東西過活呢!」
趙巧娘嘆了口氣道:「走,咱們去找他們去……」
奶糖很快聞著氣味就找到了他們,這些人麻木的坐在一個避風的地方,兒媳婦哭得撕心裂肺:「爹,咱們這可怎麼辦?」
那老頭安慰道:「好了,別再哭了,再哭這些東西也回不來,明天我們上山去……」
那兒子搖了搖頭道:「咱們連個稱手的工具都沒有,去山裡不是送死嗎?」
老頭看著他道:「咱們要不是不去山裡,你說咱們這家子怎麼活下去?」
老大看著虛弱的媳婦兒,又看了看尚在襁褓的孩子。
家裡還有五個孩子,他們衣衫襤褸,小臉髒兮兮的,眼中有恐懼,也有對未知的迷茫,每一張小嘴都嗷嗷待哺。
老大嘆了口氣道:「行,那明天我和弟弟,咱們三個上山,要是運氣好能夠得到一些野兔、野雞也好啊!」
老頭不再說話,沉默地靠在樹上,其實他心裡清楚得很,現在的深山,只怕是有去無回。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了車子吱嘎吱嘎的聲音,他趕緊站了起來,戒備地看著趙巧娘她們。
趙巧娘看著他們道:
「這平板車是你們的吧?那伙人直接把平板車推到了林子裡。
我們正好看見了,就把這些東西推過來還給你們。」
老頭看著趙巧娘一群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老淚縱橫:「姑娘,您這是大義啊!您這是救了我全家的性命啊!」
趙巧娘趕緊扶起他們道:「別……別這樣,這災年大家都挺不容易的,這些東西都給你們,我們還得進山呢!」
那老頭趕緊道:「姑娘,我姓鄭,叫鄭山,你們這是往哪去?能不能帶上我們?」
趙巧娘略微一思索道:「我們打算去汴京,你們要一起去嗎?」
鄭山趕緊道:「我們能跟你們一塊嗎?咱們在一塊也有個照應。」
鄭山也不傻,他也知道自己這麼一家子,很容易被人盯上,要是跟著趙巧娘他們,沒準還能夠有條生路。
趙巧娘點了點頭道:「那我們把你們送到營地之後再去山上吧!我們打算去山上取點水。」
鄭山點了點頭,一群人跟著趙巧娘回到了營地。
今天守夜的是黃毛和小木匠,黃毛看到她們愣了一下道:「夫人,你們怎麼又回來啦?」
趙巧娘嘆了口氣道:「在路上正巧遇到他們,然後就把他們帶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就一起去汴京。」
鄭山看著趙巧娘道:「夫人?哦……我沒啥惡意,我就想問問你們家還缺僕人嗎?我們願意賣身於你家。」
趙巧娘「啊」了一聲道:「您這大可不必。」
鄭山趕緊解釋道:
「我也曾做過大戶人家的管家,我兒子兒媳婦也是在大戶人家幹過的。
當時我們的主子犯了事兒,我們就回了鄉下,本來也算是衣錦還鄉,哪裡知道剛回到鄉里就發生這種事。」
趙巧娘倒沒想到是這樣,鄭山看著她道:「夫人別不相信,我曾經所在的人家姓范,曾經是都轉鹽運使司運使,三品官員。」
白夫人突然出聲道:「范家如今怎麼了?」
鄭山嘆了口氣道:
「老爺被抓走後,范家的天就塌了。
抄家的人如狼似虎,把府里翻了個底朝天,往日的繁華瞬間成了泡影。
好在夫人英明,早做了安排,賣了田地換了銀子,能讓咱們回鄉。」
白夫人眼裡含淚道:「你就直接說芷蘭現在怎麼樣了?」
鄭山看著白夫人,突然滿臉激動道:「您是……白夫人?我曾經見過您一面,那還是好多好多年前了。」
鄭山嘆了口氣道:
「當時我走的時候局面已經安穩下來了,原本我是不打算回鄉的,可夫人把我們都辭退了。
說是就算跟著他們,也是居無定所,更何況家裡根本養不起閒人了,她娘家陪嫁了一個小莊子。
現如今應該都住在那個小莊子上,要是等到去了汴京,我可以帶您過去。」
白夫人也深深地嘆了口氣道:「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
白夫人滿眼唏噓,現在汴京也不知道變成了啥樣。
鄭山也不再說話,這才帶著家人去旁邊休息了,趙巧娘又帶著一群人上山了。
翠丫突然笑了起來:「真想看看明天王秋菊那群人是什麼樣子,那群人簡直太不要臉了。」
木蘭冷哼一聲道:
「這個王秋菊最喜歡用歪門邪道。
要是真願意上山打獵,她們什麼獵物打不到?就想著打劫別人。」
趙巧娘也淡淡道:「以前她就喜歡鑽空子,咱們別管她,看看今天晚上能找到什麼。」
趙巧娘跟著奶糖朝山里走去,這座山在荒年裡看著就和別的山不一樣。
山上沒有多少樹,到處是奇奇怪怪的大石頭,顏色黑褐黑褐的。
山上的草也沒幾棵,還是枯黃枯黃的,風一吹,晃個不停,感覺馬上就會被吹跑。
這山路歪歪扭扭,很難走,有的地方還長滿了荊棘和藤蔓。
山谷里老有陰森的風聲,那聲音聽著就像有人在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