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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候,他看上去春風得意,滿面榮光,絲毫不見任何狼狽疲態,哪裡有半點頹喪的樣子?

  列席的多少都很意外,沒看成熱鬧自然失望不已。

  顧青裴周旋在一眾人的疑問調侃中,始終面帶微笑,遊刃有餘,斜風細雨之間把那些尖刻的問題一一擺平,並且把自己即將入職王晉公司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他的目的確實達到了。

  如果少了王晉這個名頭,他今天必定顏面掃地,因為連他自己都會底氣不足,可現在,他非但沒受到多少負面影響,地位反而看漲,他之前深為恐懼的那幾張照片,只要他自己能泰然處之,別人也傷不著他半分。

  離席回家的路上,顧青裴的臉上再也裝不出虛偽的笑容,他只覺得無盡地疲憊。哪怕他再度名利雙收,回家之後,也不會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跟他共同做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短短一年的時間裡,他卻失去了很多很多,多到他承受這些的時候,痛苦不已。

  星期一上班的時候,王晉在例會上隆重介紹了他的入職。這裡面絕大多數的員工都根本不認識他,也不會知道他什麼「艷照」之類的傳聞,但是顧青裴知道,謠言這個東西,是生生不息的,很快公司所有人都會知道,他要在那之前,把這些壓住,讓他們對自己產生敬畏之心,這把椅子才能坐得牢。

  顧青裴做了個很是激動人心的就職演講,絕佳的口才加上極具魅力的外表,讓顧青裴的出現在慶達地產上下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公司例會開完之後,王晉召集了資產處置部的骨幹人員開會,正式把他們的新老闆介紹給他們,顧青裴在會上侃侃而談,他曾經供職十數年的國企在世界五百強能排進前五十,他在那裡吸收和運用的都是國際上最先進的管理理念,無論拿到哪兒,都足夠忽悠人。

  對他手下的這些人有了大致的了解之後,王晉囑咐他儘快進入工作角色,就自己先走了。

  在公司王晉一本正經,頗有威嚴,他看得出來公司的員工都有些怕王晉,這樣最好,至少在公司王晉不會太過放肆,而且王晉確實很忙,他一個星期也未必能見王晉幾次面,這不免讓他鬆了口氣。

  王晉給他配了個專職秘書,是個年紀比他還要長几歲的大姐,看來王晉對他還真是「用心」。秘書把一些急於著手的項目的資料都放到了他桌上,顧青裴一邊喝著茶,一邊隨便翻了翻,並不意外地發現了那個跟原立江有競爭的土地競標案。

  顧青裴淡淡一笑,拿起文件仔細研究了起來。

  不需要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他的能力加上慶達的實力,他對奪標有著很大的信心。

  看完項目資料,他又要求下屬把招標那家國企的具體情況,以及他麼能夠了解到的近幾年所有相關的生產經營活動的資料都給他準備出來,越全越好,另外他還將對慶達的項目投資能力做一個分析。

  他花了兩天時間熟悉了項目,並且很快帶著這些人加班加點地工作了起來。

  離開標日期只剩下兩個星期,他看過之前出的兩個投標意見,他都不太滿意,他儘管只在原立江手下幹了一年,但對原立江的行事風格很了解,他們一味退讓利潤的結果最終將直接導致質量下降,這種投標文件一定會被原立江攻擊得一無是處。

  顧青裴帶著一堆年輕骨幹從工程報價到材料選用再到進度日期,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摳,力求做到盈利的同時,又最具競爭力。

  另外兩家的投資風格他不了解,但在對付原立江上,他至少是了解對手的。

  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星期,顧青裴用自己的實力征服了他的直接下屬,慢慢在公司獲得了一席之地。

  而原煬自那次之後,沒再聯繫過他。

  自從他和原煬相識以來,這是唯一一次長達十天的時間裡倆人既沒有聯繫也沒有見面。

  顧青裴很少有空閒時間,他巴不得自己24小時都有事情干,這樣他就不會有空去想原煬,可是偶爾坐下來休息的時候,他想到原煬,依然是擋不住的難受和寂寞。

  晚上有一個飯局,王晉要帶他出席,顧青裴下班之後洗了個澡,在辦公室睡了半個小時,他的秘書把他叫醒,說司機在樓下等他。

  顧青裴到飯店的時候,王晉早就到了,一間顧青裴,就把他拉過去,將他介紹給這個總那個長,他隱隱總覺得有些人看他眼神怪異,但他一直鎮定自若,表現得無懈可擊。

  一桌人圍坐吃飯談笑風生的時候,一個xx局的局長上完廁所回來了,喝了點兒酒,扯著嗓子說:「哎,巧不巧,原哥就在咱們隔壁,老劉,王總,跟我敬杯酒去。」

  顧青裴臉色微變,能讓這個局長叫「哥」,還姓原的,北京城裡估計是沒幾個。

  桌上有知道王晉最近和原立江頂上的,都沒動,紛紛看著王晉,王晉面不改色地笑道:「真巧啊,走走走,怎麼也得去敬原董一杯,青裴,我可不是躲酒啊,不過接下來你可得替我喝了。」王晉哈哈笑著拍了拍顧青裴的肩膀,示意他別去。

  王晉自然是為了他著想,可他如何能不去。

  桌上大多都是北京的,基本都知道他曾經在原立江底下幹過,原來的老闆就在隔壁,他要是就這麼坐著不動,豈不是坐實了他被原立江掃地出門,無顏相見的窘迫。

  不管是出於什麼,他都不能躲著不見,想法,他要大大方方地去給原立江敬上一杯酒!

  他還未動,他旁邊一個外省的官員就拉著他,「顧總啊,咱們也跟著見見世面去,劉哥,幫我們引薦一下原董。」

  那劉總喝多了,口無遮攔地說:「哈哈哈,還找我引薦,顧總以前就在原董手下幹過,你該找他引薦。」

  王晉臉色微沉,不太高興。

  那局長連忙拽了拽劉總,劉總也意識過來了,氣氛有些尷尬。

  顧青裴笑道:「說起來有點兒不好意思。原董一直捨不得我走,最近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可王總對我的知遇之恩,我也無以為報,只得甘為他左膀右臂。你們看看,這一個是對我提拔有加的前老闆,一個是對我恩重如山的現老闆,可把我為難壞了。人活著啊,就是矛盾。」說完還自嘲地笑了笑。

  知道內情的人只得在心裡感嘆這人臉皮真厚,表面上卻奮力恭維了一番。

  顧青裴到最後還是跟著王晉去了,門開的一瞬間,他和原立江四目相接。

  原立江喝了點酒,臉色微紅,面上的笑容還沒有褪乾淨,在看到顧青裴的一瞬間,僵住了。

  但原立江也是個人物,立刻笑了起來,「哎喲,王老弟,趙局長,劉總,今兒什麼日子啊,太巧了,哎?這不是顧總嗎?我以為你回老家了呢。」

  十多個人擠在包廂里,難免顯得有些擁擠,知道內情的人眼睛都在原立江和顧青裴之間巡視,興奮地等著看熱鬧。

  顧青裴笑道:「對,前幾天回去陪了陪父母,沒辦法,過年我都沒閒著,有時間總得回去儘儘孝道,可惜啊,還沒呆夠呢,這不,王總就把我給叫回來了。一年之計在於春啊,好多項目都等著開花結果,真是個好時候。」

  顧青裴最後那句話說得意味深長,原立江微微眯起了眼睛。

  王晉笑道:「原董,來,我帶著我們顧總來給您敬酒了。」他特別強調了「我們顧總」四個人,讓原立江的眼神又按了幾分。

  倆人客客氣氣地敬了原立江一杯酒,原立江還未來得及多看顧青裴幾眼,就被輪番而上敬酒的其他人給纏住了。

  王晉和顧青裴就拿著酒杯巡了一桌,認識不認識得都客套了一番。

  完完全全的交際場合,沒有空隙讓原立江和顧青裴好好對峙,但對顧青裴來說,他以勝利之姿回歸的目的,已經達到。

  原立江在說話的空擋看了顧青裴一眼,顧青裴也在看著他,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充滿了火藥味。

  82、

  一伙人敬完酒後,全都回屋了,坐下就開始談論原家的事兒,都是些顧青裴聽膩了的老料,他心不在焉地喝著茶,眼神有些游離。

  一隻溫暖有力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顧青裴抬頭一看,見王晉正舉杯與對面的人寒暄,此時下巴微偏,斜斜看了他一眼,眼中儘是沉穩從容的力量,讓人心生一股安全感。

  和這樣的男人並肩,好像世間沒什麼值得害怕的,和原煬,卻像與虎狼並行。

  不,誰是虎狼,還說不準呢。

  顧青裴微微甩了甩頭,找回了一些理智。王晉出身顯赫,一生所見所歷,根本不是他能相比,這是個比他要高杆得多的男人,如果他疏忽大意,玩兒不過王晉,就會被王晉玩於股掌之間。

  他之所以無法對王晉產生感情,而是充滿戒備和敬畏,僅僅是因為,他能相信原煬真的喜歡他,卻無法相信王晉對他會有真心。一分錢一分貨,他顧青裴不做賠本兒買賣,至少,不會做第二次。

  顧青裴慢慢地抽回了手,舉杯大笑著喝下一杯酒。

  飯局結束後,倆人喝得都有點兒多,不過顧青裴酒量更好一些,他跟王晉的司機一起把王晉扶下了樓。司機打開后座,顧青裴把王晉弄進了車裡,王晉勾著他的脖子,硬是不鬆手。

  顧青裴半身在外,半身在內,他身高腿長,這麼弓著腰的姿勢實在難受,「王哥,早點回家休息吧。」

  倆人的臉貼得極進,只要稍稍一動,就能親吻對方,但是他們都沒動,王晉醉醺醺地說:「顧青裴,咱們倆之間究竟差什麼呢?」

  顧青裴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王晉必然是對自己極有自信的,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本。顧青裴看得出來,王晉從未把原煬那樣幼稚莽撞的小男孩兒放在眼裡,絕大多數人如果有機會在王晉和原煬之間做個選擇,勝利的多半也是事業有成、溫柔穩重的王晉,而不會是還沒長大的原煬。

  硬要說他們之間差了什麼,恐怕就是機緣吧。

  如果他先認識的是王晉,也許今天是另一番光景。王晉雖然對人對事永遠有所保留,絕不會像原煬那樣直白坦蕩,但卻恰恰能讓顧青裴更加安心,大家各取所需,又有什麼不好呢,至少,會好過他和原煬鬧了個翻天覆地,最後狼狽收場。

  可惜,現在無論於公於私,他都該和王晉畫好界限。

  王晉嘆了口氣,放開了他,顧青裴給他關好車門,目送著汽車離開。

  這時候,他的司機也把車開了過來,他正待上車,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顧總。」

  顧青裴身體一頓,慢慢回過頭去。

  原立江站在酒店正門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身邊跟著兩個助理,都曾是和顧青裴在酒桌上稱兄道弟的人,此時卻神情冷漠。

  顧青裴從容一笑,「原董,別來無恙。」

  原立江面無表情,「顧總,借一步說話?」

  顧青裴笑道:「晚輩不勝酒力,要趕緊回家睡覺了,以免醉酒之下,再出什麼丑,被昭告天下。」

  原立江臉色微變,眯著眼睛看著顧青裴,顧青裴毫不退讓地跟他對視。

  原立江從台階上走了下來,走到顧青裴身邊,伸手輕輕一帶,把車門關上了。

  顧青裴微微蹙眉。

  原立江用只有倆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顧青裴,你拐了我的兒子,我也做了不地道的事,咱們倆多少可以算扯平了。你去王晉那裡,其實犯了我的大忌諱,但我不想追究了,我只希望你量力而行,不要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顧青裴也低聲道:「原董儘管放心,x鋼集團的競標項目,我顧青裴只憑自己一顆腦子,希望原董也能磊落行事,公平競爭,最後花落誰家,可都不許生氣喲。」

  原立江冷冷一笑,「我以前非常喜歡你這份自信。」

  顧青裴呵呵一笑,「我也喜歡。」他打開車門,瀟灑地坐進了車裡,揚長而去。

  第二天上午,王晉領了一個人來他辦公室,說這個人跟x鋼集團招投標項目組組長的助理是高中同學,打算讓他把那個助理約出來吃頓飯,把人領來,是讓顧青裴提前了解一下情況。

  顧青裴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人,神情萎靡,衣著陳舊,一看就知道生活狀況不太好,那個助理會不會理他是一方面,即使能把人約出來,泄標是犯法的,尤其還是國企資產,對方願不願意冒險更是不好說。顧青裴以前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