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第66章

  那時候天氣微涼,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傘面之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兩個人共同撐著一把傘,手掌交握,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手掌間的溫度,緩緩走在寬闊的庭院之內。閱讀

  安安靜靜地行走,卻因為彼此間交握的溫度更添了幾分溫度,微涼的雨夜也似乎沒有了凜冽的溫度,反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

  何羽寧突然問道:「冷嗎?」

  「不冷。」沐錦桐很快就回答了,他的聲音如同以往一般寡淡,清冽的聲音和他掌心的熱度完全相反,何羽寧有些恍惚,身上的大衣被人緊了緊,沐錦桐突然停了下來。

  「如果我沒記錯,」沐錦桐聲音拉長,帶著一種嘲諷的味道,「前不久某個人還因為受涼而感冒發燒,不得不在床上躺了一天,現在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那嘲諷的姿態和語氣那麼熟悉,又那麼遙遠,仿佛以前經常看到,卻又有好一陣子沒有看到的姿態。

  何羽寧有些想笑。

  初見的時候,這個男人就是以這麼一副冷酷又嘲諷的姿態出席的。

  「……所以,」男人的語氣有一些奇異的感情,仿佛恨鐵不成鋼一般,「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不把外衣扣子系上的?」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摁在她的外衣上,一手撐著傘,一手有些費力地把她的扣子繫上,何羽寧想要幫忙,卻被他避開,沐錦桐認真地用一隻手把何羽寧外衣的扣子一一系好。

  何羽寧撐著傘看著彎腰為她系上扣子的男人,月色靜靜地打在男人的身上,她的角度可以看見男人下巴上堅毅的弧度,但是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那些線條都顯出幾分溫柔的色澤,在月色下有一種奇妙的魅力。

  她說:「你給的啊。」

  「你總是這樣,」何羽寧仿佛嘆息一般,「第一次你拿出那個所謂的條約的時候,我都快被嚇死了,心想不會一言不合就被做掉吧……」

  沐錦桐的手指一頓,何羽寧自然察覺到了,但是她並沒有在意,像沒有察覺一般自然而然說道:「沐氏總裁沐錦桐,生性冷漠,為人低調神秘,有嚴重的潔癖,從來不在圈子裡胡-作-非-為,也相當注意個人**,這樣的人,找我做什麼呢?」

  「我走投無路,被好友背叛被公司解約被圈子封殺,那時候我萬念俱灰無路可走,我們每個人都清楚,我是沒法翻身的,」沐錦桐微微抿起了唇,何羽寧自顧自地說道,「你向我提出了一個合約。」

  「說是契約,但是我絲毫沒有看出那副合同對你有什麼好處,一切條約幾乎都是向著我的,我們都知道,我是不可能出-軌的,這場婚姻之中,唯一可能出-軌的人是你,所以契約中有一條是出軌的人將付給對方一半的財產。」

  「我問過你,為什麼是我,」何羽寧定定地看著沐錦桐,眼眸中帶著一絲純然的困惑,沐錦桐緩慢地抬起頭來,黑眸也直直地望著何羽寧,「你說,你需要一個妻子。」

  夜風微涼,徐徐地吹,庭院的樹葉隨著夜風而起舞,簌簌的雨滴敲打在傘面之上,「滴答」「滴答」的聲音仿佛敲在人的心尖。

  「為什麼是我呢?落魄的、走投無路的我,你為什麼會選中這樣的我呢?我身上有什麼是你想要的嗎?」何羽寧低低地問道,她的聲音幾乎融入這個雨夜,讓人聽不真切。

  沐錦桐的表情越來越冷淡,他的眉心深深地皺起,他說:「沒有。」

  他冷漠的聲音比夜風還要涼,何羽寧低低笑了,她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懷念和悵惘,「那個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遇見你的時候,我一無所有,」何羽寧看著沐錦桐,語氣里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感情,她的手指從沐錦桐的手掌下動了起來,似乎想要從他的手掌間退出,沐錦桐看著她的神情,鬆了松自己的手掌,下一秒,何羽寧的手掌已經從他的手掌下逃脫。

  柔軟細膩的皮膚悄然離去,觸碰到的只有微涼的傘柄,沐錦桐抿唇看向何羽寧,夜風的凜冽似乎吹在他的心頭。

  「好像直到現在,跟你比起來,我也是一無所有,」何羽寧笑了一下,沐錦桐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說,一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雨傘盡忠職守地擋在他們頭上,遮住一切風雨。

  「跟你比起來,我只有一顆心,你願意要嗎?」

  何羽寧含笑看著他,手掌在無意識地時候握成拳頭,她說得輕巧,卻終究是緊張的,緊張到指尖都在發抖,呼吸不自覺地放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沐錦桐,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但是她並不想把這個遺憾帶入婚姻。

  或許只是一個執念,或許是兒時趙禾夫婦的相處狀態,她希望她的婚姻是因為愛情而結合,所以那時候接受沐錦桐的合約時才反反覆覆糾結折-磨,即使她自己清楚,明明是她高攀。

  即使已經不再像女孩充滿幻想,她依然希望和心愛的那個人一起走上婚姻的殿堂,從一個少女到一個婦人,由她心愛的那個人陪她一起走。

  她不想,在明明可以給自己一個圓滿的情況下,卻因為其他種種原因而給自己一個遺憾。

  何羽寧定定地看著沐錦桐,沐錦桐臉上沒有任何一絲表情,是何羽寧最熟悉的清冷淡漠。

  所以,是自己自作多情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何羽寧心裡卻又有幾分坦然,在說出那句話之前,她就知道有被拒絕的可能。

  不過沒有關係,也算是斷了自己不該有的幻想吧。

  「你說……什麼?」

  沐錦桐定定地看著何羽寧,那強烈的氣場幾乎在剎那間席捲何羽寧,她下意識地想要後退,讓自己遠離沐錦桐的氣場範圍,卻被他直接摁在了那裡,他的聲音中帶著難得的急切,深黑的雙眸像鉤子一般死死地凝在她的身上,「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看著這樣的沐錦桐,何羽寧忍不住勾起笑容,她裝出一副輕快的語氣,指尖卻止不住輕輕地顫,「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

  女人柔軟而內斂的聲音與簌簌的雨滴聲構成一套美妙的音符,沐錦桐摟住何羽寧,深深地吻了下去。

  「你是我的妻子。」沐錦桐定定地看著何羽寧,她的臉頰帶著幾分嫣紅的色澤,他將心中翻騰的欲-念一一壓下,低沉的聲音帶著性-感的沙啞,男性的荷爾蒙氣息幾乎把何羽寧整個籠罩起來,沐錦桐的手指握住了何羽寧的手,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仿佛這樣可以讓他們再也不分離。

  「夫妻,本就該是最親密的存在。」

  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緩慢地說道,那聲音緩慢的甚至有幾分鄭重的味道,仿佛是一種承諾,他沒有回答何羽寧的問題,但好像又給了她答案。

  「所以……」

  「我是你最親密的人,何羽寧。」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最後低頭觸碰到她的唇角,滾燙的唇舌相貼,一如既往帶著火熱的味道。

  沐婉靈從房間內等了半個多小時,覺得十分不對,她兒子就算和何羽寧在庭院裡散起步來也該回來了,而且現在外面還在下小雨,沐錦桐就是以外面下小雨接一下何羽寧的名義出去的,怎麼會現在還沒回來?

  莫非是遇上什麼事了?

  沐婉靈叫保姆王媽再給她找把傘,王媽從沙發上撿起一把傘,疑惑道:「夫人,沙發上有一把傘啊,」

  王媽將沙發上那把傘拿給沐婉靈看,沐婉靈一看,不由笑了,「這不是我剛剛給錦桐找的那把傘嗎?這孩子,出去接阿寧還不記得帶傘,一把單人傘有什麼用啊?怨不得現在還沒有接回來。」

  「這傻孩子,」沐婉靈好笑地翻著雨傘左右瞧著,然後又道:「薑湯準備好了嗎?拿兩碗來讓那倆孩子去去寒氣,我去給他們送把傘,這傻孩子,就帶了一把傘,估計和阿寧一起被困在那裡了吧。」

  這麼說著,沐婉靈便又讓王媽給她找了一把傘,手中撐著一把傘,另一隻手拿著一把傘,從房間內走出去。

  還沒有走到大門,便在庭院裡聽在說話的聲音,沐婉靈估計是沐錦桐和何羽寧走到那邊了,想著兩個人委委屈屈撐著一把傘被淋濕半個身子的場面,沐婉靈不由一陣心疼,加緊向那邊走去。

  她走進了一些,沐錦桐的聲音便更清楚了一些,遠遠地都可以望見他們的影子,不由更快了一些。

  「所以……」

  「我是你最親密的人,何羽寧。」

  沐婉靈腳步一頓,沐錦桐的聲音有些低沉,她聽得不大清楚,但並不妨礙她將關鍵詞聽得一清二楚。

  她看見兩個模糊的輪廓,他們撐著一把傘,身子挨得極近,仿佛在擁抱,沐錦桐要比何羽寧高一些,所以沐婉靈看見身高有些錯落的兩個人影,然而下一秒,兩個人的身高几乎一致。

  傻子都知道這兩個人這時候在做些什麼吧……?

  沐婉靈下意識地轉身,捏著雨傘的手不由緊了緊。

  ……在人來人往的庭院裡做什麼虧心事呢孩子們!

  ——私密的事情進房間自己私下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