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大皇子秦明璵仰頭坐在蘭林殿後殿的石階前,雙手放在身後撐著,靜靜地望著天上的滿天繁星,指尖輕點著地,眼角的餘光見有人來,手上的動作隨即停止了。
「大皇子殿下,大晚上不睡,您在想什麼呢?」歲晚輕手輕腳地在他身旁坐下,悄聲問道。
秦明璵只是瞥了她一眼就轉開了視線,並不回答。
歲晚絲毫不避諱地伸手攬住了秦明璵的肩,「殿下您是在想美人肚子裡的弟弟妹妹嗎?」
秦明璵一把扯掉了歲晚搭在他肩上的手,皺著眉頭,低聲怒道:「放肆,下去。」
「殿下,奴婢是擔心您,那一晚,美人不是同您說開了嗎?您還有什麼煩惱不妨跟奴婢說說?」
歲晚嘆了口氣,不情願地挪開,跪坐在距離大皇子三級石階之下,仰視著尚且年幼的大皇子秦明璵。
「聒噪,閉嘴。」
「是是是,奴婢聒噪,大皇子殿下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自然不需要奴婢多嘴了,虧得奴婢時時刻刻不忘在美人面前為殿下您美言,夸您懂事知禮,孝順明理......」歲晚作捧心狀,唉聲嘆氣道。
秦明璵直視著歲晚說道:「歲晚姑姑,本殿下並未對你有什麼不滿,但若是姑姑想就此拿捏本殿下盡可收收心思了,本殿下雖沒了親母妃,但也是皇子之尊。」
「大殿下您何出此言啊?」歲晚愣怔了一下,目光中似有些迷茫,「是有誰同您說了什麼嗎?」
「母妃同本殿下說姑姑你的心思太多了,叫本殿下多想想。」秦明璵的眼睛笑意盈盈地凝視著歲晚。
「什麼?」歲晚瞪大了眼睛。
「奴婢一心為了殿下您著想,何曾有過什麼旁的心思?
青章她懷了孕胡思亂想也就罷了,怎麼還對著您胡說八道呢?奴婢對您與石美人忠心耿耿,請您相信奴婢。」
歲晚心中的怒火騰升,她攥緊了拳頭氣得發抖,但也不忘磕頭表忠心的動作。
秦明璵站起來,抬起雙手將歲晚扶起來,溫聲道:
「若我不相信歲晚姑姑,今夜便不會同姑姑吐露這些話了,我自是相信姑姑的。
只是——母妃那邊,對姑姑你起了嫌隙,你與母妃自小的深厚情誼,本殿下不忍心你與母妃二人就此離了心,漸行漸遠。」
「奴婢......奴婢謝殿下的信任。」歲晚的聲音帶著哽咽。
「奴婢,奴婢會努力修補好與美人的關係,重新贏得美人的信任的,至於殿下您這,奴婢可能會有些疏忽了,請您不要怪罪奴婢。」
「怎麼會呢?我從記事起,便是歲晚姑姑帶的我,雖尊卑有別,但在本殿下心中姑姑就是如同我的母親、姐姐一樣的人。」
「說句大不敬的話,您除了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心中還把大殿下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了。
奴婢以前有一個弟弟,他的脖頸那,也有一對跟殿下生得差不多的痣,在奴婢幼時,還未進宮的時候,他就落水夭折了,奴婢傷心得不得了,夜夜在被窩裡偷偷地哭,當時奴婢的母親懷著孕,後來又接連給奴婢生了幾個弟弟,家中除了奴婢這個長姐,好像所有人都把他忘了。」
歲晚用手無聲地擦拭著眼淚,沒聽見大皇子的聲音,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奴婢說這些,是不是有些晦氣?」
秦明璵搖了搖頭,他拍了拍歲晚的手臂似是無聲的安慰,說道:「回去吧,我也該睡了,明日還要去讀書呢,你也是,好好休息吧。」
「對了,今日本殿下同你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更不能拿著本殿下泄露給你的秘密同母妃對質,若是同母妃鬧掰了,吃虧的只會是姑姑您,而且本殿下也心疼母妃,你少氣她,多順著她。」
「奴婢自是曉得的,殿下您放心。」
秦明璵看著歲晚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幾絲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