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讓畢師入閣,輔朕處理政務,不知畢師可願意?」
丟掉手中的棋子,朱由校突然抬起頭,對畢自嚴道。
「韓爌是個詞臣,沒做過州縣官,他的票擬往往都寫的似是而非,朕很是不滿。」
「這。」
聽到皇帝的話,畢自嚴皺了皺眉頭。
「內閣如今的確欠缺輔臣,然臣以度支司正卿入閣,恐與我大明往例不符。」
「新政,突出的就是一個新字,若事事都按照往例,那還談什麼新政。」
聽到畢自嚴的話,朱由校從位置上站起,來到自己的龍書案前,抽出了一本奏章。
「這是年前,河南道御史李邦華的奏章,他的有些話,讓朕感觸良多。」
「兩漢、李唐、趙宋之時,名相多起於州郡,頗有才幹。蒙元之時,丞相則多為怯薛,為皇帝的悌己人。」
「太祖殺胡惟庸,廢宰相後,夙興夜寐,以望我大明百姓可安居樂業。」
「內閣最初,只為給皇帝起草奏章所設,然正統年幼,三楊竊了天子權柄,內閣也就漸漸成了我大明的宰相。」
「雖無相名,卻有相實。」
「但內閣中人,往往出自翰林,對於國事毫無見底。」
「雖有張居正這般憂國憂民,心求上進之人,更多的卻都是些阿諛奉承的務虛之徒。」
「這些日子批閱奏章,韓爌對事情的很多處理,都讓朕很不滿意。」
「故此,朕希望畢師這個做官做遍了大江南北的人,入閣相輔於朕。」
畢自嚴的當官經歷非常的豐富,松江推官、刑部主事、工部員外郎、河東副使、洮岷兵備參政、榆林西路按察使、右布政使。
這些到處任職的履歷,打下了畢自嚴在崇禎時,能理天下帳目的基礎。
但畢自嚴的能力,卻又何止於理清天下呢?
「若為陛下所需,臣願往。」
聽到皇帝的話,畢自嚴拱手到。
「然兩百餘年來,大明內閣眾人俱是翰林出身,臣恐怕會惹出爭議。」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之事,朕還是知道的。」
將李邦華的奏本遞給畢自嚴,朱由校轉頭對劉時敏道。
「傳召,度支司正卿畢自嚴,以本職,加東閣大學士,任內閣首輔,輔朕處理政務。」
「陛下。」
聽到皇帝讓自己以本職任內閣首輔,畢自嚴當即就吃了一驚。
萬曆年間的大明內閣輔臣,往往都是以禮部尚書虛銜入職,少有帶著實官入閣的。
因為這牽扯到了一個權力的制衡。
大明以實職入閣的閣臣,都有些誰呢?
嚴嵩、徐階、張居正以吏部尚書任職。
而其他的人,少有能以實職入閣的。
哪怕前內閣首輔方從哲、葉向高,也俱是以禮部尚書虛銜入的閣。
而現在讓他以度支司正卿入閣,這是什麼。
這是讓他握著錢袋子去抓國事。
看到了畢自嚴的吃驚,朱由校搖了搖頭,突然又道。
「朕讓畢師做了講筵官,但迄今為止,畢師還未來給朕上過課吧。」
「臣有罪。」
聽到皇帝的話,畢自嚴連忙拱手道。
雖然皇帝任命了講筵官,但以國事為重,一天的課都沒上過。
但現在皇帝說起了這個畢自嚴只能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
「從本月開始,逢五、十一次,畢師就來給朕上上課,讓朕除了些史書之外,也多讀些先人的智慧吧。」
「臣領旨謝恩。」
這一次,畢自嚴聽出了皇帝的意思。
內閣首輔,是處理政務。
度支司正卿,則是給他足夠在內閣壓制六部的權力。
而最後的進宮給皇帝講課,則是保護他的一措施。
大明上一位,在內閣中給皇帝講課的人是誰?
是張居正。
身體輕飄飄的出了暖閣,一直到了西苑宮門之外,畢自嚴的心才算是漸漸的安穩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畢自嚴部務純屬,勤於國事,加東閣大學士,任內閣首輔,輔朕理治天下。」
隨著司禮監大璫們捧著一封詔書,來到內閣宣讀,聽的內閣輔臣韓爌一愣一愣的。
這畢自嚴在度支司乾的好好的,皇帝怎麼突然想起來,讓他任內閣首輔了?
而且還是實銜入閣。
「臣領旨。」
不過此刻,韓爌不敢怠慢,連忙抬手接了旨意,而後準備擬寫詔書,通發各部,尤其是通政司。
這種大的人事任命,都是要給各個州府送上一份的。
「畢閣老,請。」
內閣的班房內,自從方從哲致仕以來,主位一直空著。
現在皇帝的旨意下來了,那就屬於他了。
「將今日的百官的奏章都給本官拿來,本官要看。」
知道皇帝對韓爌的評價,自己本身也對韓爌的辦事能力有些不放心。
為此,在主位上坐下,畢自嚴就吩咐讓人將百官奏章都送過來。
先對朝廷如今政事有個初步了解再說。
忙碌了一天時間,好不容易待到休沐,韓爌才從內閣回了自己府邸。
「這個畢自嚴真難伺候。」
以前作為內閣的一把手,票擬的事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但如今畢自嚴一來,就要總覽,忙的他腳不沾地。
畢自嚴方才回到自己府上,卻見背著行囊的黃尊素等在他家的門口,焦急的看著他。
「韓閣老。」
「進去說,進去說。」
看到對方身上背著的行囊,韓爌眼神閃爍了一下。
前些日子,在皇帝的首肯下,周應秋對六科進行了一輪大規模的人事調動。
原來的給事中、御史多數都被調離,只有寥寥數人被留了原職,其他的人不是被調入各部任實職,就是外放。
這個黃尊素被外放為了彰德府推官。
不過這大明當官的,尤其是京官,家境頗豐。
你這自己背著個行囊,是來噁心誰呢?
「畢自嚴任了內閣首輔,是為什麼?之前沒個風聲啊。」
剛入了書房,在椅子上坐下,黃尊素就看向韓爌不解的問到。
「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能有個什麼變故,還不是順天府新政給鬧的。」
聞言,韓爌從僕從的手中接過茶杯,潤了潤嗓子到。
「我聽說,今日順天府推官鄧士亮,當場砍了清丈科副主事陳鵬的腦袋?」
簡單的說了一句,韓爌就將話題帶向了一側。
「不錯,當場就讓錦衣衛給砍了。」
聞言,黃尊素肯定的點了點頭。
對於順天府新政的執行,他們這些人肯定是在盯著的。
現在韓爌既然說道了這個問題,黃尊素當即就問道。
「署刑部印信的周應秋是什麼態度?」
「還有那幾個新來的刑科給事中,就沒有對此表示疑慮?」
「周應秋只是令其向刑部提交供狀與證據,以待後人查備。」
聞言,韓爌的手指不經意間抖動了一下,回答道。
「刑科那邊,鄧士亮審案之時,他們就在現場,當場並沒有表示疑慮。」
「這不合規矩!」
聽到韓爌的解釋,黃尊素當即睜大了眼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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