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許天子苑中射鹿

  第178章 許天子苑中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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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皇帝讓從天津等地招攬移民,去遼東屯田。

  再結合前面的那句高淮亂遼,遼東人心向背。

  大伙兒對皇帝的意思算了心裡有了個明鏡。

  這是用天津等地的移民,把遼東的本地人數量稀釋一下,提高一下遼東的忠誠度。

  「臣領旨。」

  看著太監已經在草擬聖旨,袁可立躬了躬身,對皇帝道。

  「古人有言,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若是遼東可屯田以自足,朝廷可免糧秣轉運之苦。」

  袁可立方才說完,孫承宗也站出來拱手道。

  「積貯儲蓄,乃安民之根本,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今遼東募民屯田,可使遼東遊食之民,轉耕田畝,假以時日,必畜積足而遼東定矣。」

  朝廷如今的屯田政策,最早是由擱遼東窮瘋了的熊廷弼提出,由他代為上奏。

  自去歲楊嗣昌開始從京城運輸屯田器械到遼東開始,他就已經組織人手,在遼陽以南地區開始做了。

  「《淮南子》有雲,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an)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淫水。蒼天補,四極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蟲死,顓民生。背方州,抱圓天。」

  孫承宗剛誇了一句皇帝讓屯田的善政,轉頭就講起了故事。

  「昔大禹鑿九山,通九江,治洪水,保生民,終成至聖。」

  「今遼水未治,渾河泛濫,致使田畝被淹,黔首無以為家。」

  「臣以為,遼東想要屯田,要先修水利,保舊田,而後新墾之田才可永固,不致淪為鏡中花,水中月。」

  聽著孫承宗繞了一大圈,說要治水,朱由校面色未變,心裡卻覺得有些怪。

  遼東,治水。

  這兩個詞組在一起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

  「孫師覺得,誰能做此事?」

  將喝完的茶杯遞給劉時敏,朱由校看向孫承宗問道。

  「臣。」

  忐忑的看了一眼接過茶杯的皇帝,孫承宗低頭道。

  「臣舉薦工部侍郎袁應泰。」

  「袁應泰啊。」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眾人臉色俱是一變。

  這孫承宗是在遼東待了段時間,飄了嗎?

  這姓袁的在遼東招降納叛,惹的皇帝在廷議上大怒,雖未治本人的罪,但卻牽扯的內閣輔臣劉一燝這會兒還在大牢數耗子呢。

  這孫承宗你還敢舉薦這人回遼東?

  「這個袁應泰最近在做什麼?」

  拿起茶杯蓋,在杯子摩了兩下,朱由校轉頭看向劉時敏問道。

  聽到皇帝問袁應泰在幹什麼,同樣在場的魏忠賢有些摸不著頭腦。

  袁應泰的工作是皇帝親自安排的,這是明知故問啊。

  魏忠賢還沒想明白,就聽到劉時敏回答道。

  「回皇爺,在以工部侍郎銜,領著城建營在南苑給清水河修溝渠呢。」

  「哦。」

  聽到劉時敏的回答,朱由校放下茶杯,低著頭並未說話。

  聞弦音而知雅意,聽到劉時敏說袁應泰在南苑給清水河修渠,孫承宗就知道這事穩了,連忙又拱手道。

  「陛下,袁應泰曾治臨漳、永平等地治理水患,又在遼東經年,對遼東地勢頗為了解,此事非其不可。」

  「可這人在遼東招降納叛,不分敵我,差點兒將遼東葬送,朕思之不放心啊。」

  「回陛下,袁應泰善治水,能足糧,此番至遼東,僅為治水、屯田,遼東軍事有熊廷弼主理,萬不會再生此事。」

  聽到皇帝的話,孫承宗就知道有戲,連忙道。

  「前番,袁應泰在遼東時,足丁足糧,熊經略也曾言其有穩定後方之才。」

  「熊廷弼也說這人有穩定後方之才?」

  聽到孫承宗的話,朱由校腦門上飄過幾個問號。

  熊廷弼差點兒讓袁應泰給替了,怎麼會給袁應泰說好話?

  「確是如此。」

  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孫承宗解釋道。

  「薩爾滸戰敗後,熊廷弼初至遼東,缺丁缺糧,是袁應泰在後方為遼東招募民丁,運輸糧草、火藥。方才有去歲熊經略兩敗建奴之績。」

  「原來如此。」

  聞言,朱由校點了點頭,看著堂中眾人感慨的道。

  「這袁應泰雖無率軍平賊之能,卻有厘定後方之才啊。」

  「這樣一個有治水之能的人,去歲內閣卻擬之以為統兵,諸君以為可否?」

  說著,朱由校看向堂中眾人問道。

  「陛下,臣有本奏。」

  從皇帝話音里聽出了意思的吏部尚書周應秋,這時候站出來拱手道。

  「何事?」

  「臣彈劾內閣輔臣劉一燝。其雖名為輔臣,外無識人之明,內缺斷事之能,委治水之臣以軍事,差致遼東局勢崩亂。」

  說著,周應秋注意看了看皇帝的臉色,接著道。

  「臣請罷之內閣輔臣之職。」

  「嗯。」

  聽到周應秋的話,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閹黨狗頭就是好用。

  他就說了個開頭,這周應秋就幫他把後面的補上了。

  「如今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暫缺,就由你暫署刑部之印,與左都御史共同推鞫此事吧。」

  「臣領旨。」

  聽到皇帝的話,周應秋就是一喜。

  而在另一側的張問達卻是臉色大變。

  這發生的也太突然了,周應秋你這是和皇上提前商量過的吧?

  本來,雖然劉一燝是讓三司鞫問,人一直在刑部大牢里關著,但三司一直缺人,皇帝也沒補,看起來態度很是曖昧,不太像是打算治其人之罪。

  這現在周應秋這麼一說,皇帝直接就指名道姓的讓人去處理劉一燝。

  「陛下,劉一燝雖識人無能,但卻是先帝所任顧命之臣。」

  聽到朱由校讓自己去審劉一燝,張問達只感覺額頭上冷汗直冒,拱手道。

  「朕說過了。」

  看到張問達站出來,朱由校鬆開捏著徐婉兒的手,看似是對張問達說,實際上卻是在和堂中眾人道。

  「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劣者汰!」

  「內閣輔臣,輔朕處理天下諸事,其人既無識人之才,那就退位讓賢。」

  說著,朱由校一揮手,直接道。

  「也不用鞫問了,讓他以禮部尚書職,致仕吧。」

  「臣。」

  聽到皇帝的話,張問達還欲說什麼,卻被坐在他身側的畢自言拉了一下。

  一低頭,就見到畢自言用手指沾著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兩個字。

  「臣遵旨。」

  看到張問達坐下,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拉過徐婉兒的手,捏了起來。

  張問達這廝,要是再不幫劉一燝接這份體面,他就打算幫劉一燝體面的同時,也讓這張問達體面了。

  「既然孫師舉薦這袁應泰去遼東治水,度支司出銀子五萬兩,內帑再出銀五萬兩,以為耗資。」

  捏著媳婦兒的手,朱由校靠在椅子上,繼續看向孫承宗道。

  「但要記住,既然沒將軍之才,那就別讓他再參與軍事。」

  「臣代遼東百姓謝陛下隆恩。」

  聞言,孫承宗躬身的同時,心裡頗為高興。

  有個捨得花錢的皇帝,就是好。

  但隨即,孫承宗就是一個轉念。

  皇帝對袁應泰差點兒領軍,意見很大啊。

  又同眾人說了幾句勉勵之語後,朱由校就端茶送客。

  這今天的論政,到此結束。

  另外,宮裡不管飯。

  見狀,一個個朝臣紛紛起身退出堂中。

  待人走完後,朱由校站起身來,在徐婉兒的服侍下,開始換衣服。

  今天的大戲才進行到一半,剩下的要在南苑進行。

  又從皇帝那兒拿到一堆草擬聖旨,接下來就是送到內閣去用印了。

  一眾官員在安富坊外分開後,各回各家。

  方才出了安富坊,張問達要去位於阜財坊的都察院,這還沒出宣武門裡街呢,就聽到一陣喧囂之聲。

  掀開馬車窗簾,向後望去,卻見虎賁衛中郎將曹文詔,高頭大馬,一騎當先,肩上扛著柄御刀,帶著大隊哨探騎兵呼嘯而來。

  再往後看去,遙遙望見一桿明黃色的龍旗。

  「天子大纛!」

  看到那面旗幟的樣式,張問達就是一驚。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

  華夏,禮儀之邦。

  是世界上對軍旗應用最早的地方,主要分為聯絡旗、號旗、陣旗、將旗、牙旗等等。

  以及,代表著天子的龍旗大纛。

  這玩意兒,只有天子能用,就算是如今大明統軍最多的熊廷弼,也只能樹牙旗。

  看著浩浩蕩蕩而去的虎賁衛,張問達忍不住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先前皇帝歷次出行,龍旗大纛都未曾動過,皇帝今天怎麼把這玩意兒拿出來了。

  這是要御駕親征?!

  「去跟著,看是要去哪兒?」

  「是,東家。」

  聞言,張問達的長隨一拱手,連忙騎馬而去。

  而與此同時,京中各部都有人尾隨虎賁衛而動,探聽消息。

  皇帝要各部謹守部事,不許越權行事,每次皇帝都是先到地方,然後才有太監來告訴各部皇帝在哪兒。

  京城每次軍隊有動作,特別是皇帝在軍隊的簇擁下,擱京城進進出出,大臣們就提心弔膽。

  雖然皇帝從未表達過要御駕親征的欲望,但朝臣們卻不敢放下心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大伙兒都怕皇帝效仿正德出居庸關的事兒,再來個天啟出山海關。

  這要是再現個正統的土木堡之變,那大明就真的是天塌了。

  萬幸,一個時辰後,那隨從回報,皇帝在南海子同遼東回來的諸將遊獵,要在南海子見識見識遼東眾將的本事,紛紛放心下來。

  而與此同時,站在高台之上,看著下方的一千六百多人,朱由校滿意的點著頭。

  這些都是大明的精銳之士,有川兵、有土司兵、有山西、陝西、寧夏以及遼東等地的邊軍。

  都是在圍殲建奴兩白旗時候,見過血的精銳。

  手扶在欄杆上,朱由校擺了擺手,示意開始。

  接到上面的信號,臉上嚴肅,孫如游手捧聖旨,看著眼前的眾將,高聲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遼東事起,建奴張狂,先帝以重賞酬天下勇士。。。」

  「遼東經略兵部左侍郎熊廷弼,用兵有方,膽略非常,賜蟒袍玉帶,賜兵部尚書銜,蔭一子錦衣衛百戶。」

  「榆林總兵張良策,陣斬老奴長孫杜度,追擊建奴兩白旗,勇猛非常,擢瀋陽總兵,賞銀千兩。」

  「酋陽土司官冉天龍,陣斬老奴長孫杜度,追擊建奴兩白旗,勇猛非常,賜酋陽宣撫使印,擢果毅校尉,賞銀千兩。」

  。。。

  「石柱土司官秦邦屏,阻擊建奴兩白旗歸路,果敢善戰,擢果毅校尉,賞銀五百兩。」

  這次跟著孫承宗到京城來領賞的,是尤世功、張良策、秦民屏、冉躍龍四將。

  當對遼東眾將封賞聖旨念完後,就有太監捧著官袍、披風、賞銀來到代表將士的四人面前。

  看著眼前大紅托盤上的物品,四人連忙叩首謝恩,將東西接了過來。

  當眾披上大紅色的披風,四將又是高呼謝恩。

  看著下方紅光滿面的四人,朱由校又是一揮手。

  當即,劉時敏就扯著嗓子喊道。

  「陛下有詔,領功四將,許天子苑中射鹿。」

  隨著劉時敏的聲音響起,就另有人捧著托盤上前。

  托盤上放著的是一張張內庫所制強弓,以及一筒三十支箭矢。

  「這是?」

  看著眼前的物什,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唱的哪一出。

  東西已經放到他們眼前了,眾人不敢怠慢,紛紛將箭矢裝在自己的身上。

  趁著裝備的間隙,張良策不經意間塞給身前小太監一枚剛剛領來的銀幣。

  「敢請公公指點。」

  不動聲色的將銀幣推了回去,那小太監笑盈盈的對張良策眾人道。

  「南苑中有隻能為天子所食麋鹿,如今諸位將軍立功,陛下特旨,許四位將軍射鹿與眾士卒分食。」

  「!!!」

  聽到皇帝的這話,四將連忙對皇帝又是磕頭謝恩。

  好傢夥,皇家園林里射獵只能皇帝食用的麋鹿。

  待眾人謝恩站起後,就有人牽來駿馬,交給四人。

  朱由校同黃嘉善、孫如游、孫承宗三人立在高台上,看著縱馬南去的四將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感慨的搖了搖頭,朱由校嘆息了一聲。

  「可惜,不是秋天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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