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大哥皺了一下眉頭，想不出來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按理說去和張彥明這邊見面不應該這麼快，這是談崩了？楓城也要搞大裁員？那可是最糟糕的情況了。頭疼。
之前大哥二哥就這事兒沒少交換意見，兩個人一致的感覺，最大的問題就是私有化以後的裁員。一下子幾千個家庭失去經濟收入，這事有點燙手。
但事情是上面決定的，省里也沒有辦法，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起碼企業還在，而且私有化以後的好處就是，歸地方管了，往長期看也是好事兒，對地方上是有利的。
但是在獲利之前，問題不能不管吧？上面一張嘴，下面跑斷腿，這可不是幾十幾百人，幾千個家庭幾萬人啊。
這事兒放到哪裡都頭疼。
現在大哥很想給魯爾那邊打個電話諮詢一下，當初幾十萬下崗工人是怎麼處理的，竟然沒發生什麼大規模的群體事件。
不過這事兒也就是想想，真打過去就不像話了。只能感嘆魯爾人民都是好百姓。
「什麼事？能問吧？」同桌一個大肚子問了一句。這幾個人都是熟人，私交關係，說話也比較隨意一些。
大哥搖了搖頭：「鬧心事兒。上面把老江淮廠交給私人了，現在面臨的就是裁員問題。不好辦。」
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沒辦法，這事兒誰敢伸手？
開發商又不養人，整個公司也就是二三十個人，能上百人的那都是相當有規模的大開發商了，靠的也是政策和銀行，真要說到硬實力，呵呵。
劃拉錢他們都是好手，搞手段搞操作也是不讓旁人，但說到民生問題就完了。這些人從來也不考慮這方面啊。
大哥嘆了口氣，一桌子美食美酒也視之無味了。
「老許馬上過來，咱們今天就散了吧，後面再說。」
「一起嘛，也都不是外人。」
幾句話的功夫，二哥也就到了，推門走進來。飯店經理送到門口，從外面彎腰塌背的給關好房門。
幾個商人站起來打招呼，二哥點了點頭，走到大哥身邊，挨著大哥的商人急忙讓出位置，招呼服務員過來添碗筷，他自己拿著碗筷去了對面空位。
「怎麼個情況？」大哥問了一聲。看著二哥的神態不像是談崩的樣子。
二哥接過服務員拿過來的碗筷：「我先吃幾口，晚上沒吃飽。大家都吃，看著我幹什麼？」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到二哥的這個狀態，大哥心裡也安穩了不少。好像不是自己想像的樣子。
大家又吃起來，聊著閒話，氣氛為之一松。
吃了點菜，吃了碗面，二哥擦了擦嘴，對大哥說：「我馬上回去要連夜開會，就簡單的和你匯報一下。」
大哥略一考慮：「我們到裡面說吧。」兩個人起來去了裡間。
二哥這話的意思就是，我這邊有大事，很急，要和你統一一下意見。因為在場都是大哥的客人，他也不好就直接說讓那幾位迴避。
雖然他是二哥，但也不會輕易得罪大哥這邊的關係。政治嘛，就是相互妥協的過程，有點複雜。
越往上，其實大哥二哥的獨立性和對立性就越強，這是機制原因，不像基層大家都和在一起，有話當面吵。
裡間不大，只有四張沙發兩張茶几。和一個服務員。
擺手讓服務員出去，大哥坐下給二哥遞了根煙：「看你的樣子不像是生氣。談好了？」
「沒有，」二哥接過煙坐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給大哥點著：「沒談，我都沒什麼機會說話。」
「哦？說說。」
「這個張先生，比咱們從資料上看到的要複雜的多，很有想法，有魄力。吃飯的時候什麼也沒說，感覺他很不喜歡飯桌文化。」
「中午我就感覺出來了，這個年輕人個性很強，平時應該比較強勢。少年得意嘛。」
「到也不是，總的來說還是很好接觸，有禮有節，很自信。和咱們還什麼都沒談，他已經開始做工作了，而且很充份。
完全沒考慮如果我們反對的情況，對工廠和工人的安排，後續的一些事情都有了預案，更像是通知我們。根本就沒想過我們會有不同意見。」
「提出要求了？如果我們不接受他能怎麼辦？」
「可是我們拒絕不了啊。這才是關鍵。」
「嗯？」大哥扭頭看向二哥，這話可不像一省之長能說出來的。
「他不裁人，一個都不裁。」二哥先報告了一下他和大哥最耽心的問題。
「按他所說，接下來會把所有老廠生活區的職工遷到新址居住，把老廠騰空。」
「全部？」
「是，全部，一比一置換，廠方墊資，還可以申請分戶和擴大居住面積。搬家由廠里統一安排，不需要職工花錢，出車出人。
明天他會召集兩個老廠的全體職工開大會，補發三個月工資，宣布搬遷的事情。我已經讓小胡代表我去參加了。在省體育館。」
「往哪遷？他有那麼多房子？買？」
老大想了想：「哦，對，楓城在廬州有項目。他那邊的房子應該不便宜，這是，變相賣房子？引起職工不滿怎麼辦？」
「不是那個，是東南地產手裡的三個小區。東南和江南都是他的企業。這小子的軍方背影比我們了解的還要深哪，我說今天老種怎麼跑過來了。」
「他的待遇擺在那，老種過來很正常。」
「不全是，現在來看，他和各軍區之間的關係都比較緊密，這就有點可怕了，他才多大？」
「不說這些。工廠那邊他說了怎麼安排？」
「說了，廠區全面關停，」
「什麼？」大哥差點蹦起來。這比特麼裁人還嚇人好不好？
「你聽我說。這次，上面給了他七個老廠，一個研究所，泉城四廠一所，臨安有一個廠，他打算都遷到咱們廬州來，廠子，和所有在職職工。」
「嘶……，七個工廠一個研究所？全部遷過來？連廠帶人？」
「對，徹底的搬遷，全部落到咱們這裡，然後兼併整合，最後形成新的六廠一所，現在的一萬三千多職工會篩選打亂重新安排崗位。一個都不裁。」
「好大的一盤棋。是啊，三個小區，一萬三千戶肯定沒問題。戶藉上你直接和下面打招呼，全力保障，包括醫療和孩子入學入園各個方面要協調到位。」
「嗯，這個他提出來了，我也答應了。這都是小事兒，書記，你還沒意識到關鍵問題。」
「什麼？」
「六個新廠一家研究所，往哪兒放？」
大哥一拍大腿，知道為什麼二哥弄的這麼緊急了。這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