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這等吧，等我們回來再帶你們飛一圈兒。」張彥明對警衛班長笑著說。
「不用，我們坐過。首長你注意安全啊。」
「沒事兒。」
直升機這東西，沒坐過的相當有興趣，坐過了的是真不想再坐，噪音大，顛簸的厲害，機艙狹小一股子油味兒，而且飛起來以後安全感就變得相當薄弱。
要不是得陪著孫紅葉，張彥明是肯定不上來。
他特別不喜歡這種被束縛住只能聽天由命的感覺。特別討厭。
很多男人都有這種感覺，像那些遊樂園裡的大型驚險刺激遊戲，不喜歡玩的人也並不都是害怕，而是討厭那種把自己交給別人完全無法把控的感覺。
簡直太糟糕了。
這是一種骨子裡的天性，或者說控制欲，也可以說是一種危機感。
大家上了直升機，賀春來幫著關好艙門，幾個人在下面圍著直升機又是一頓檢查忙活，再次確認了一遍，這才退後幾步，打出了可以出發的手勢。
宮賀新戴上耳帽，和下面試了下通話，發動飛機。
嗡，噠噠噠噠噠噠……
能清晰的看到下面的人臉上被吹起了波浪，看著很搞笑。
剛下過雨，水泥地面上沒有灰塵，還倖存著的積水像被施加了魔法一樣向四面八方退散。
幾十米外的帳蓬劇烈的顫抖起來，被幾個安保員死死的抓著。
當耳朵習慣了發動機的巨大噪音，反而感覺身邊安靜起來，就是說話聽不著，得大聲喊。電影裡都是騙人的。
猛的一震，直升機晃晃悠悠的離開地面，剛開始很慢，等升起來十幾米才開始加速，地面上的一切迅速下退變小，視界逐漸擴大，遠處的一切被拉成弧型。
老孫拿著地圖，對照著下面找位置，兩個攝像大哥一左一右架好了機器，做好拍攝的準備。
「一會兒要開艙門，不要起來不要亂動。把衣服扣好。」張彥明大聲對幾個乘客吼。
從直升機上面攝像只能開艙門，舷窗沒有那麼好的視界，還會反光。
機器是固定在艙門邊的機位上的，可以旋轉抬動，但幅度並不大。
張彥明示意孫紅葉安心坐好，他過去操作機艙中間的特製照相機。這機器挺大的，鏡頭在機艙正下方，可以設置成人工操作，也可以自動連拍。
按照即定思路，直升機拉升到一千多米後轉向，飛向樵坪山那邊，需要懸停在整個山區的中心點位置，進行全景拍照。
然後再降下來從北往南飛錄視頻。
全景照將用來做為規劃的基準，視頻用來做細節設計。這會兒也不知道飛多高才能把古寨城牆拍清晰，得一會兒試著來。
直升機的聲音太大了，廠區裡的人都停下來仰著頭看，包括周圍城裡的行人也大都停了下來往上看。主要是平時直升機難得一見。
從地上開車過來得走一個多小時，直升機過來也就是三分多鐘。這還不是極限速度，屬於散步，主要孫紅葉在上面，宮賀新不太敢飆車。
「這裡，就是這裡。」老孫比劃著名喊。
宮賀新指了指下面，老孫點點頭。基準就是學校，操場的目標夠大。
直升機慢慢調整位置開始懸停，張彥明趴在照相機上取景。
「不夠高。」張彥明抬頭沖看著這邊的老孫比劃：「升。」
老孫居中指揮，張彥明調解鏡頭，宮賀新操作，折騰了十來分鐘，終於把這張照片拍下來了。張彥明感覺調整的不容易，拍了好幾張，確保萬無一失。
孫紅葉她們都沒管這三個人在這折騰，只顧著趴在舷窗上往外看，包括那倆攝像。
人平時都擠在鋼筋混凝土裡，視線不會超過百米，更多的就是一個房間，忽略了太多的東西。也正是這樣，人們才喜歡旅遊，喜歡登高，喜歡那種視界無極限的感覺。
下面的山巒莽莽蒼蒼，遠處的大江一望無際，微縮版的城鎮就像一塊塊的疤，鑲嵌在大地上，雜亂，毫無美感。
道路彎彎曲曲的從城鎮出來，劃開大地，就像皮膚上的刀口，醜陋猙獰。
這會兒所有人的心裡都有種衝動，想拿塊橡皮把這些都擦掉。
由其是那些順著小河和公路七扭八歪零零散散的民居，簡直在逼強迫症原地爆炸。
拍好全景照片，張彥明把照相機設置成自動模式，每間隔五秒鐘拍一張，擺手示意老孫，可以下降亂飛了。實在是不想喊了，嗓子累，感覺好傻。
其實乘坐直升機是要戴通話器的，方便大家溝通，不過這會兒都是收攏包裹好的，還沒開包。
趙振華坐在張彥明的坐位上，張彥明也沒去動他，跑到孫紅葉這邊把她抱在腿上，兩個人一起坐，惹的孫紅葉的小助理直翻白眼。
她看了看機艙里，就剩自己是站著彎個老腰，頓時心裡一陣不平衡，過去扯著耳機把趙振華扯了起來。
趙振華人都站起來了還是懵的：我惹著誰了？
「可以再加幾個座位。」孫紅葉在張彥明耳邊說。
張彥明搖了搖頭，沒必要，正常這飛機也不是讓人坐著玩的，運輸機什麼時候能落到山上還未定，暫時還得靠個小傢伙送物資呢。
飛機放慢了速度邊飛邊下降，地面在放大，一直降到八百米左右，已經到了樵坪山的北端。
老孫和攝像比劃確認了一下，示意宮賀新調頭往回飛。
從北端飛到南端，然後又調頭離開山脈，轉到兩山之間，順著山谷的南端往北飛。
到達中點位置懸停拉高，張彥明再次上陣拍全景，然後再降下來飛到北端南岸地界調頭。
從南泉景區上空飛過後，直升機沒直接返航，在空中兜了個大圈跑到了江面上，順著長江飛回基地。
這次直升機遠離了帳蓬，緩緩降落在停車場上，等飛機停穩，螺旋槳停止了工作，大家這才下來。
「什麼感覺？」張彥明扶著孫紅葉問。
孫紅葉看著張彥明：「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這聲音得在腦海里響一陣兒。
賀春來跑過來，幫兩個攝像師卸下攝像機，又去從照相機里取出膠捲交給張彥明，然後帶著地勤班開始對飛機進行檢測。
這就是他們的工作，重複，枯燥，又不能有一點馬虎。
「每次下來都要檢測？」孫紅葉看了一眼直升機。
「也不是。這不是一路從鹿城運過來第一次飛嘛，常規只需要定期保養和起飛前檢測。」
「這東西，買著不貴，用起來真是又麻煩又貴呀。」孫紅葉感嘆了一句，忽然眼睛一瞪：「天哪，那大飛機不是更得？」
「不會。」張彥明笑著把看著有點嬌憨的孫紅葉摟在懷裡：「直升機和747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