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口和銷售經理全都被張彥明弄愣住了。
「不賣？為什麼呀？」
「不賣，咱們的房子是賣給人住的，不是拿來給他們炒的。不歡迎他們。」
炒房這個概念這會兒還沒被提出來，但實際上炒房團已經出現了，三晉的煤老闆，五湖四海的有錢人，江浙一帶的闊太太。
他們成群結夥的南上北下，屯房置地，然後用種種手段抬價出售。
抬高房子的價格相當簡單，根本不用大動干戈：就是等小區銷售完畢入住以後，直接掛出一個高價就可以了，馬上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都開始跟風。
沒有人嫌賣貴了不好。
或者說所有的房主，不管是住還是賣，都不會嫌自己的房子值錢升值。
五十萬的房子，你喊個八十萬，用不到三天，周邊左近的房源全都八十萬了，根本不用操心費力的搞什麼操作。如果這樣還不行，就來幾宗假交易。
「真不賣？」
「不賣，咱們不歡迎這些炒房子的，沒好處。我不公攤搞綠化壓費用的為了什麼呀？想摟錢我費這勁？咱們的房子賣給那些，像他們這樣真正需要房子的人。」
「那怎麼能保證？」
「沒有辦法，但是這種一下子買幾套的他能是自己住嗎？」
旁邊那小兩口又開始低聲竅語的討論起來，這會兒兩個人都感覺這邊好了，想買，可是確實是差錢。
張彥明敲敲茶几：「你們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們？打工，在私人公司上班。」
「可以辦貸款的，直接和銷售人員商量就行了。」
「真的？」
「嗯，不用出去借錢，有多少交多少，剩下的我們幫你們辦理貸款，在約定期限內還就行了，利息也不高。」
「不好辦吧？我同事有辦過的，要求特別多，手續特麻煩，然後還不一定能辦下來。」
「沒事兒，我們這邊和他們不一樣，只要你們能證明你們有正常收入就行，但一定要按期還款，明白吧？否則我們有權強行收房子，不是開玩笑哦。」
「那，那能給勻多長時間啊？要還多久？還多少？」男孩舔了舔嘴唇，感覺是有點緊張。確實，這麼多錢的事情，怎麼可能不緊張。
「這個要看你們的收入，得儘量保證你們能正常生活，是吧？然後再來還款。這個，時間越長肯定利息就要高一點。
最長可以幫你們辦到二十年。你們在哪上班？月收入有多少？」
「我在GG公司，一個月七百多，他比我多，他在投資公司，兩千多。」女孩兒說到男朋友的收入明顯有點自豪。
這對是真愛。
「嗯，不錯。」張彥明笑著點了點頭。
在2000年這會兒能穩定的拿到兩千以上的月工資，正經算是高收入人群了，這會兒京城的平均工資一千三，普遍都在七八百塊，三四百塊的也很常見。
一千五的月收入是一道分水嶺，房地產GG都是這樣開頭：如果你的月工資有一千五百塊……
最普通的民眾平均月收入不到四百，和外地進京務工的人群差不多。
「哪家投資公司？」張彥明順嘴問了一句。自己家就是辦投資公司的，自然對這個有興趣。這個年頭投資公司真心不多，大多是國企。
「鴻建斯，在五環那邊。」小伙兒的回答讓張彥明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
銷售經理皺著眉頭走回來，正好看到張彥明在笑：「你還笑，有什麼那麼好笑的？」
「他，他在鴻建斯上班，然後小兩口因為買房子錢不夠在這愁。」
經理看了看一臉莫名其妙的小兩口：「你倆是不是傻？真是的，粗心大意都不好形容你們，缺心眼。鴻建斯的跑我這添什麼亂來了？滾蛋。」
「你什麼態度啊你？怎麼對客戶的？」張彥明笑著訓斥經理。
「他們又不是客戶。趕緊，那邊要鬧起來了，你說不賣的你給處理吧。說的可難聽了。」
「愛說什麼說什麼，你也愛搭理他們。到是銷售那邊你要安撫好，給他們講，咱家房子不愁賣，都能賣出去，大家的提成獎金都不會少。」
「那我叫安保員了啊？」
「嗯，請出去吧，正常買房子咱們歡迎，這種除外。不用和他們客氣。」
「有錢人，得罪了不得找麻煩？投訴什麼的。」
「不怕，讓他們找我。你在鴻建斯幹了多久了？」張彥明問那發愣的男孩兒。
小兩口還沒緩來勁兒，還是懵的，怎麼就成了缺心眼搗亂了？還不是客戶。什麼意思啊？
「有半年了，去年年中的時候公司在我們學校招聘進來的。你，您知道我們公司？」
「這傻小子。」經理笑著攏了下頭髮招手叫過來一個銷售：「去叫安保過來。」
「楓城和鴻建斯是一家的，這是我們大老闆，你們仙總沒和你們說過？自己跑來買自家的房子都搞不明白，你說你是不是缺心眼子？」
男孩的瞳孔瞬間放大。
「各公司內部都有關於房子醫療這些條款，你沒看？」張彥明問。
「看了，入職的時候發過冊子，」男孩點點頭：「我倆現在就住在宿舍里。就是想著怎麼也得有套自己的房子，宿舍條件挺好，就是，」
「不是自己的是吧？」
小伙點點頭，有點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您真是我們老闆？」
「確切的說，是老闆娘，我媳婦兒才是老闆。她叫我老闆娘。」張彥明指了指經理。
「我年限不夠，規定是工作滿兩年可以和公司申請買房子。其實公司里想買房的不少，都是不夠年限。再說公司只有宿舍，沒有房子啊。」
「這不就是房子？這樣的小區我們在京城現在有七個，不夠你們買？你們鴻建斯能滿足兩年年限的就是那麼三四十人，
物流和安保那邊人數要多一點兒。其實你們也是可以申請的，你肯定是沒問。可以的，咱們總的來說在福利方面還是挺靈活的。
不敢說全國最好，但肯定也是比較好的前面那一批里的，對各種情況都有預案。你倆也不用愁了，回公司去問問，申請一下。」
兩個安保員跟著銷售走過來：「彥明哥，劉經理。」
「走吧，我也過去看一眼。」張彥明站起來轉頭找了找，拍了拍那個銷售：「那四個人，你去陪一下，他們看夠了帶過來找我。」
「誰呀？」經理問。
「我堂兄弟，從老家過來的。你們回去吧，回公司問問申請一下。其實你們買動物園那邊的更划算，那邊今年秋天差不多就好了。」
張彥明又對那小兩口說了一句，拍了拍那男孩的肩膀：「放心，好好幹什麼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