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不用急,慢慢來,咱們不搞那什麼大幹幾個月什麼的什麼的東西,踏踏實實,什麼時候弄透了什麼時候算,您也慢慢琢磨人事。
吃透技術,讓機器下蛋,我給您和下面記功,沒有時間上的要求。」
「技術上是一塊,軟體不好弄啊,還有材料。材料咱們確實差了,那玩藝兒就得靠錢砸,你心裡也得有點譜,不是小數。」
「這您放心,資金肯定不是大問題,包括實驗設備實驗耗材,您要什麼我給什麼。」
「真的?」
「肯定真的,這事兒不能開玩笑。」
左廠長用帶著老繭的黑手重重拍了拍張彥明的肩膀:「行,我給你立軍令狀。軟體我沒招兒,得你想辦法。」
「軟體我保證不拖您後腿,我在京城有個實驗室,就是搞軟體這一套的,應該問題不大。」
「那就好,那可好了,那就見亮了。」左廠長相當開心。
張彥明下意識的往後讓了讓身體,這老爺手勁大呀,拍的賊疼。
「你琢磨琢磨,以現有的技術條件,看看能生產點什麼好賣的東西,咱們也不能就等著吃你的錢,也得自己造血。」
「您放心,一時半會兒還吃不窮我,咱們用不著走那個路子,我就等著機器下蛋,到時候掙錢還不簡單?」
「那到是,你有譜就行,技術上交給我。」左廠長也來了豪氣,拍了拍胸脯。
廠子現在不大,事實上說是廠子都有點過了,現在頂大天也就是一個實習裝配車間,一切都得從頭來。
工業是一個系統化的問題,不是一拍腦門就能蹦出來的。
就像所謂高科技,軟體業,電子工業,半導體工業,這都是一個一個巨大複雜的體系,是需要真金白銀把各方面鋪出來才行的事情。
不是有了一台車床工業就能現代化了,也不是生產個鍵盤滑鼠就是高科技。軟體除了商業應用小程序我們還有什麼?
這些張彥明都懂,左廠長他們這一代人更懂。
我們的工業是在整個系統上基礎上的落後,甚至是思維上的。
我們的製造業和國外的落差超過了三十年,這三十年是怎麼來的呢?怎麼計算的?
是從60年代算起。
為什麼呢?
因為那時候我們的基礎工業製造工業,並,不,落,後。我們窮,但不弱。
三四十年代關外本身就是亞洲的重工業中心,東方魯爾是白叫的?長春與倫墩扭腰並稱世界三大金融中心。
再加上毛子的156援建,補上了最後一塊短板。甚至那時候還有小小的超越。你敢信嗎?
發動機,汽車,工具機齒輪,機槍大炮,坦克,我們全部自產,絲毫不弱。
甚至我們那時候就能生產自行車鏈條鋼了,這是材料上的勢均力敵。
然後一切戛然而止,再接著造不如買,買不如租的理念浮潮就出現了,於是自廢武功,大批研究所實驗室裁撤,大批技術人員高級技工失業去擺地攤和城市管理者捉迷藏。
這裡面小腳盆功不可沒,到處都有他們的影子。還有大眾。
當然,那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磚家學者們也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所以說書生誤國。
然後八十年代落後二十年,九十年代落後三十年。很簡單的,數數就好了。
這裡面說起來那就複雜了,各方面的原因,人浮於事,外行管理內行,全是不允許描述的東西,是直接通往屏蔽的光茫大道。
「難哪。」左廠長背著手,和張彥明走在辦公室前面的小廣場上。
「沒事兒,弄一點是一點兒,我也不敢想就這麼趕上去了。」
「你和那些小腳盆挺熟悉?有合作?」左廠長用下巴指了指停在一邊的貼著Smith and his friends產業集團標識的汽車。
「怎麼了?」張彥明沒明白。
「現在數控這一塊,你知道哪兒最牛逼?」
「哪兒?他們?」
「嗯,數控高精這一塊兒,小腳盆現在世界第一,機械上他們也不比日爾曼差。別小看了他們。」
張彥明看著汽車點了點頭:「知道,他們偷竅和仿製超越確實厲害,光學現在不也和日爾曼分庭抗禮了嗎?」
左廠長笑了笑:「不用瞧不起誰,國和國之間就那樣,不存在正方和反方,沒有正義和邪惡,大家立場不同而已。我到是希望咱們也厲害。」
「那肯定的。」張彥明也笑起來:「肯定不比他差。」
「日爾曼哪,一群傲慢自大的生物。」
左廠長仰頭看了看天空:「但是人家是真厲害,這個得服,不管是從工業製造還是科學技術,甚至包括思想人文。不服不行。」
「確實,一個國家超越了全世界,阿美麗卡和前毛也不過是站在他們的技術資料上起來的。」
「還有思想。」左廠長指了指腦袋:「Marx和Engels。可以說,這個民族或者國家,用工業技術和思想改變了整個世界。」
「算了,我們是都市文,不討論思想問題。」張彥明打斷了左廠長的話:「即然腳盆在數控方面這麼厲害,那就加強和他們的合作吧,我來協調。」
「合作只是一種形式,那份合同的意義並不大。」左廠長搖了搖頭:「主要的東西我們見不到也摸不著,這方面你也能協調?」
「試試吧,他們老闆是我朋友,阿美麗卡人,對這邊的產業並不是太重視。他一心想成為一個偉大的農場主,要把農牧場開遍世界,不管在哪裡都有他的土地和牛羊。」
「優秀的理想。」左廠長笑起來。
「硬體和材料上我能做的不多,全靠你們,有什麼需要就提出來。軟體上我來解決。」
「好,羨慕你們哪,年輕。我怕是折騰不了幾年嘍,真想看到結果呀。」
「您老可別這麼說,您和我爸差不多大,不老,咱們是私企,可沒有退休一說,您可別想著偷懶。」
「你爸現在在做什麼?」
「提前退了,在京城開了家小超市。我們全家都在京城落戶了。」
「退了也好,沒幹頭啊,我們這些老傢伙有勁兒沒地方使,混著又難受。你爸原來是做什麼的?」
張彥明伸手比了個八:「八級鉗工,一提板銼眼睛就亮,我們家最寶貝的就是他那一箱子工具。」
左廠長哈哈笑起來,太理解老技工身上那股子勁頭了。
中午,張彥明在機械廠食堂和技工們一起吃了飯這才開車離開。
南溪那邊的消息在下午也傳過來了,老人不搬,哪也不去,到是兩個孩子的工作和上學能接受幫助。到也不是認死理兒的人。
張彥明聯繫蓉城那邊的經理給安排。男孩的工作,兩個人的房子,戶口還有女孩兒上學的學校。
學費他私人掏,會一直供到那女孩兒參加工作,要是願意過來上班就安排,不想過來也不強迫。
房子人家不要,張彥明也不死板,先住著,以後慢慢再說。現在的說法是為了遷戶口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