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不要弄那一套,就是好好做菜就行了,那種沒什麼卵用只是把便宜的東西搞的一般人吃不起的方式我不喜歡。」
張彥明對在場的幾個人認真的說了一句:「色香味形器,得先有色香味兒,形也不是指那種花里胡哨的方式。」
「雕刻也算是吧?」
「看哪種席面兒。雕刻一般是大場合,大宴,專門用來擺在中間給人看的,討吉利慶賀的意思,可不是把每盤菜里放朵蘿蔔花。」
老師傅點了點頭:「老闆比我更像老師傅。確實是,以前哪,雕刻得看場合席面兒,而且也是能吃的,那是真功夫,現在都弄亂套了。」
「現在格調和檔次這些詞兒本來就變味了,以前的格調檔次和錢可沒什麼太大關係,現在就是窮顯擺,造盡。」
「現在那就不叫格調,更沒有什麼檔次,完全就是低級的炫耀,你說他得瑟他嘲笑你是沒錢嫉妒。越活越沒法看啦。」
「現在的孩子也不知道都怎麼了,這個社會呀,越來越浮躁。」
「三觀問題,引導出了問題,教育產業化大家都去琢磨賺錢了,沒人管了。」
「精神上的東西沒了,乾乾淨淨,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丟的。」
張彥明把晚上這頓兒準備的差不多了,左右看了看,沒什麼事了,去拿了點韭菜過來挑,叫年輕廚師幫著剁點肉餡。
等他挑蝦仁的時候孫紅葉越看越熟悉:「你你,你不是要弄韭菜合子吧?」
「嗯,是啊,怎麼了?」
「意呆利人還吃這個?」
「我們吃啊,你不是喜歡吃嗎?怎麼了?」
「這東西上不了席面吧?」
「誰說的?為什麼上不了?」
「都這麼說呀。」
「扯蛋。正兒八經的食品為什麼上不了?那些人說這些話的出發點並不是這東西本身,而是看出身。這東西,它不是外國人弄的呀。」
「這話在理兒。」老師傅今天第一次見張彥明,就感覺這個老闆實在,好相處,說的話也對心路,而且這一手廚師活兒太溜了,忒親近。
「你感覺牛排能上席面不?」張彥明問孫紅葉。
「能……吧?燭光晚餐,聽著音樂,這不就是現在人喜歡的生活嗎?」
「……,如果一塊牛排只賣十塊錢呢?十塊錢少了,二十塊。」
「呃……」
「如果一頓法式大餐一百多塊錢呢?」
孫紅葉有點琢磨不過來了:「怎麼可能?不可能。」
張彥明點了點頭:「是不可能,明明可以賣幾千上萬,誰傻呀賣一百二百,對吧?
但是如要按照咱們的方式計價,他也就是百來塊錢的東西,一點都不貶低。
不要說什麼這種肉多麼珍貴,那種配料多麼昂貴,如果是真的你也吃不到,別說吃,看都看不到,或者聽都沒聽說過才對。
可是這麼那麼珍貴的材料,遠在中華的餐廳竟然家家都有,你說奇怪不?外國人真偉大,把好東西都不遠萬里弄過來了?
回到開頭,一塊牛排到底值多少錢?它能不能上席面兒?我跟你說,按照咱們的宴席禮儀還有標準,它真上不了。
就是塊烤肉,在咱們的宴客禮儀里,這不是埋汰客人嗎?你瞧不起誰呢?沒吃過肉啊?這麼大一坨烤出來,吹的再厲害它能有羊肉串入味兒?
那一把青菜剁吧剁吧拌點料汁就是正菜,糊弄鬼呀?餵牛還是餵羊?
洋蔥,生菜,胡蘿蔔,白菜,土豆,都是本地的,值多少錢?幾塊錢成本上來就是一百二百一小盤,坑人不?
可是,因為它是外國人弄的,外國人的東西,這就完全不同了,就值。就因為外國。
這就是心理上的奇妙變化,而外國人也正是充分理解並運用了國人的這種心態大賺其財。」
「為什麼呢?」經理問:「好像是這樣,去西餐廳就感覺……高大上,洋氣了。這麼一說,確實哦,一盤沙拉就那麼點東西,還是生的就拌拌。」
「因為它是外國的。」張彥明搖了搖頭:「只要是外國的,就是好的,就應該是貴的,就是高大上的,就牛逼。
這不就是現在整個社會的意識嗎?所有的官方的民間的暗示,引導,各種五毛的宣揚。」
孫紅葉癟了癟嘴:「嘴上的洋大人沒有了,在心裡,洋大人登上了不朽的王座?」
「你從哪看的?」
「某人的記事本上。」
張彥明笑起來:「竟然翻我的記事本,還記住什麼了?」
「能給的都要給,不能給的創造條件也要給,不要去計算得失,再多的物資金錢也無法與洋大人的友誼相比較。
損失是暫時的,是別人的,是國家的,反正不是自己的,而利益才是自己的。
呃……現在的社會很奇怪,越高的學府,越高的地位,越高的學歷,就越沒有骨頭,就越容易在洋人面前卑躬屈膝,哪怕只和洋大人沾一點邊兒也好。
想快速找回失物或者想得到公正對待其實很簡單,你找個洋人來報案就行了。這都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呀?」
「隨便亂寫的,這些東西不要在外面說,也不要在孩子面前說。」
哈哈哈,孫紅葉笑起來:「你知道不?我都是把你的記事本當雜誌看的,比雜誌好看。」
「都是一些牢騷話,沒地方說也不能說,就寫寫唄。咱們的社會是不能說實話的。
小時候什麼也不懂什麼都想看看,長大了什麼都懂了卻得裝瞎,假裝什麼都看不到。說了你就是不愛國,可是乾的人卻沒有這個耽心,奇怪不?」
「咱們,話題是不是扯的太遠了?」經理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張彥明點點頭,把醃製的牛排拿起來捏了捏聞了聞:「就這麼一塊牛肉,烤個五六七分熟就是高大上了?
那咱們的醬牛肉是不好吃啊還是不如它製作複雜了?燒牛肉它不好吃?燜牛肉比不過這個?
外國的窮人普通人也吃這個,它怎麼就高大上了?其實就是閒的,吃飽了飯沒事幹。三觀問題。」
「其實還有好奇心理,人總是對不太了解的東西有興趣,更願意去嘗試,還有就是隨大流,都說它高大上,那就高大上了唄。」
張彥明又去試了試麵團的硬度彈性,看了看時間看看來不來得及:「你們知道外國人吃飯的叉子是怎麼發明出來的嗎?」
「怎麼出來的?」
「嗯,這是個好問題,本人就給你們普及一點歷史常識,省著以後出去說錯話讓人笑話。」
孫紅葉斜著張彥明:「能好好說話不?」
「能。」張彥明笑了起來,隨手拿過一把叉子在手裡掂了掂:「這玩藝兒,是咱們的老祖宗發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