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廠雖然是目前國內精密製造的頂尖企業，但也離不開常規工具，需要的量還不小。
這些工具廠子自己並不生產，都需要採購。
「剛開始我還特意囑咐儘量照顧點民營廠子，但是你看看，這都是什麼玩藝兒？你手裡這螺絲刀，擰兩顆螺絲就完了，不能用了。
那鉗子，咬合度不夠不說，八號線都絞不了，一使勁就擼牙，這能幹什麼？」
精密工具機上的螺絲本身的精密度那也是超級高的，所用材料也是最頂級鋼材，結果這螺絲刀上去沒幾下，螺絲口把螺絲刀切平了。
「那誤差都有好幾個絲，這也叫精密工具？比原來老設備的誤差都大，用它調教能出來什麼？」
老左廠長的樣子有點生氣，也有點恨鐵不成鋼。
張彥明笑了笑搖了搖頭。都不用看他也知道這些工具都是從哪裡生產的。
我大之江唄。從鈕扣到工具到機械設備，到市場上各種暢銷產品，涵蓋了木鐵塑料製品，食品和服裝鞋帽，就沒有他們不生產的。
然後呢？所有商品就幾乎沒有能達到標準的，就是便宜。這幾年把國內各行業衝擊的屍橫遍野，活生生的上演了一出劣幣逐良幣的大戲。
被他們搞的滯銷破產的企業工廠多如牛毛。
能在這場大衝擊中活下來的老廠真的沒有幾個了，要麼破產倒閉，要麼妥協，跟著他們一起生產成本低廉的非標商品。
但能活下來的，後面基本上都發展成了國際品牌。比如好孩子系列童車還有學生用品。其實也差一點，那會兒好孩子差一點就堅持不住了。
沒辦法，老百姓買東西並不關心質量衛生什麼的，只管便宜還是不便宜。回去不好就罵，下次再買還是找便宜的。
好的質量品質一定代表著成本限制大，怎麼可能太過便宜？世界上就沒有成本又低質量又好的商品，那根本就不可能。
買個根本不存在質量保證的或者乾脆就是一次性的奢侈品花個幾十上百萬感覺牛逼，可是捨不得買質量好的日常用品。這就是我們這個社會的消費觀。
國人很聰明，但更多的時候都是小聰明，坑人害己。
「這個怎麼解決的？」張彥明把螺絲刀扔到案子上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們自己生產了一批，供應內部使用。附廠用的後面都是從國營廠採購的，貴是貴點，能用。」
「您寫個相關的報告交上去吧，我署名。是得規範一下了。」張彥明看了一眼案子上的工具，有點說不清的感覺在心裡翻滾。
「好。就該整頓整頓，這麼下去還能行？」老左廠長點了點頭：「我叫他們把這些破爛就放在這裡，讓大夥天天看著，提個醒兒。」
張彥明笑起來。老左廠長雖然年紀比較大了，但是這個脾氣到是像小孩兒一樣。
「其實可以針對性的生產一些這樣的工具，去和他們爭一爭。」張彥明給老左廠長出主意。
「浪費時間。」
「也不用花什麼精力的事兒，在邊上弄個小廠唄，又沒什麼太高的技術含量。」
「掙不著錢哪。」
「保本就行，當養活工人了。掙了就發福利。」
「那行。等鋼都那邊來人我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干。這玩藝兒也就是個材料的事兒。」
「現在咱們的材料方面怎麼樣了？」
「還行。鋼廠那邊也是卯足了勁的，想爭口氣。研究所這東西，只要管夠往裡投錢，出成績是早早晚晚的事兒，現在六成材料都解決了，這才幾天兒？」
「能量產嗎？」
「暫時量產的還不多，不過也快了，在調整設備。鋼廠唯一的不足就是設備老化，有點跟不上來。」
這個張彥明知道。
他在廠里上班的時候，還管理過小腳盆當年留下來的設備呢，是當時三十年代世界上最先進的設備，現在還在正常運轉生產。
小腳盆當年是真捨得下本錢的，這和他們一貫的嚴謹認真的態度有著絕對的關係，不得不說，這方面確實值得我們學習。
但是三十年代的設備，哪怕它再精密，再領先，那也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怎麼可能跟得上來？
可是誰也沒有辦法。原來那會兒國家需要錢，魯爾肩負著歷史使命，要完成巨量的稅收上繳任務還有工業農業各方面的物資生產調撥任務。
等兄弟省份發展起來了，這邊也是精疲力盡了。更換設備升級技術都需要大量的錢，沒有，都上交了。
就這麼修修補補的維持著。反哺？可別做那種美夢了，不存在的。
魯爾兩大完全鋼鐵公司，曾經的亞洲第一第二，全國四大鋼之首，安鋼因為和小腳盆合資獲得了『新生』，而鋼都這邊因為拒絕合資……
要設備換不起，要技術買不起，苟延殘喘。過去的風光早已經成為了過去，沒有人會記得。第一桿槍，第一門炮，第一顆衛星，第一條鏈條，第一……
曾經世界上最大的人工湖，鋼廠尾礦壩，已經和當年的無限風光一起掩埋在青山黑土下面了，不再被記得和提起。
再加上人禍，那些不斷上下求索著的手和永遠填不滿的人心。
想當年，小學自然課本翻開第一頁的那種榮耀和自豪，張彥明到這會兒還記得。
「想什麼呢？」老左廠長拍了張彥明一下：「走，過去看看咱們的新傢伙。咱們自己設計的，極端測試第一輪就達標。」
……
中午飯沒在機械廠這邊吃，而是拖著老左廠長跑到安保這邊，把物流的大隊長和政委叫過來一起吃的飯。
也算是不浪費時間，大家吃著飯聊著天，就當聽工作匯報了，飯吃完一壺茶下去也就差不多了，什麼都不耽誤。
魯爾的物流是最早一批基地，現在看來有點不太夠用了，正在擴建，為機場通航以後做準備。
「彥明啊，是不是在這邊弄幾個總裝廠？不管是手機電腦還是汽車，關外總得有個基地吧？全靠運輸不划算，輔射好幾個省呢。」
「什麼意思？省里還沒找我談呢，你這傢伙，是不是收了省里的好處了？」
「他也得給呀，給我就要。要不你點一點他們？不要白不要嘛。我分你一半。」
「你一個搞物流的，怎麼對這事兒上心了？」
「嘿嘿，到時候提車方便，缺車呀同志哥兒，你又不讓買。還有手機電腦，不都得用啊。」
「我們也缺車。」安保的大隊長插了一句。
「你有我們缺？」
「我們比你差啥唄？」
「要不你倆在這練練？」張彥明在一邊鼓動使壞。結果人家不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