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寺,楓城首座。
張彥伍和他的同學們從中巴上下來,抬頭看著張氏包子鋪的招牌。
「這就是了,一會兒要是再用車去小區里找安保員,我就回去了。」送他們過來的安保員囉嗦了一句調頭走了。
「謝謝了啊。」
一隻手從架駛室伸出來擺了擺。他也不怕冷,這天兒開著窗。
「彥伍。」張彥滿在窗口賣貨,一扭頭就看到了張彥伍,招呼了一聲。
「滿柱哥。」張彥伍笑著走到窗口,白色霧氣從蒸籠里冒出來,順著窗口飄散。
張彥滿打量了一下跟在後面的幾個同學:「特意過來的還是溜達到這了?怎麼找著的?」
「我和同學昨天在我二哥那住的,剛才車給送過來的,看看你們……和我三大爺三大娘。現在都挺好唄?」
「好。這還不好還得怎麼好,現在這小日子,嘖,好啊。進屋,外面怪冷。讓你同學都進來。」
「你家二哥三哥呢?」張彥海往屋裡看了一眼,就看到大嫂齊娟在忙活,三大娘也在。
「彥海和彥良分出去了,彥海在小區北頭,彥良在小區正門對面。都是這牌子。」張彥滿指了指頭上。
「各掙各的啦?」
「不是,現在還是算總帳,等把彥明的錢還上了再分。一起還快點。進屋進屋,來同學,都進來暖和。」
張彥伍招呼同學進到包子鋪里。
「來,坐,不乾不淨的湊和啊,別嫌。我給你們拿包子嘗嘗。」大嫂過來招呼,拿了幾個塑料凳子過來。
「小彥伍啊,我不招呼你了啊,手裡有活。」三大娘喊了一聲。
「哎,三大娘,你忙你的,我可不敢讓你招呼我。」幾個人分了凳子坐下,打量店裡面。
「真香。」羅靜,就是那個好看的女同學吸了吸鼻子。
「感覺不是豬肉的味兒。」王力掏出煙來散。
「嘿嘿,在這條街上賣豬肉,那不是扯呢,得叫人打死。」張彥滿用個大碗端著包子走過來,笑著接話。
「這邊是清真。」張彥伍看了王力一眼,前面都提醒過了的。
「來嘗嘗。彥明就喜歡吃這個,每次來都能造三四個。」
「滿柱你給小伍先打碗豆漿,喝點熱乎的暖暖,別吃了再肚子疼。」三大娘手上麻利的忙活,扭頭交待了一聲。
關外人冬天有這個講究,從外面進屋不能直接吃東西,要喝點熱的緩一緩。
沒有什麼科學依據,但確實有用。
熱水熱湯是熱的,食物也是熱的,可是為什么喝水就舒服,吃東西就肚子疼呢?為什么喝了水(湯)再吃肚子就不疼了呢?
寒冷的時候喝一碗(杯)熱水(湯)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透著舒服,身體一下子就緩過來了。食物就不行,哪怕它也是熱的。
可能是因為食物的溫度沒有熱水(湯)高?要麼就是玄學?
因為天氣冷,外面買東西的人沒有以前多,都是急匆匆的買了就走,排隊也就是三五個人,所以不太忙。
齊娟倒開手打了豆漿給端過來:「來,自己來拿吧,都別客氣。」
張彥伍過去幫著拿了分給同學們。
「這個,這個豆漿好喝。和食堂的不是一個味兒。」
「是好喝,好濃。」
「這是我三大爺自己拉的吧?」張彥伍嘗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來,嫌不甜自己加糖。我爸自己磨的,一天也就是這麼一鍋。」張彥滿把糖缽子遞過來。
「其實可以點點豆腐,這邊的豆腐那味兒也不太對,肯定好賣。」
「弄不過來。弄點豆漿也是為了配包子,實在是沒功夫弄豆腐。再說現在城裡都是用石膏,囟水也弄不到。」
張彥滿搖了搖頭,關外農村自己磨豆腐都是用鹽囟點的,吃不慣石膏製品,感覺不好吃,也有點嫌髒。城裡不少賣豆腐的都去醫院周邊撿石膏來用。
「囟水是什麼?」
「苦囟,黑乎乎的粘液,以前合作社就有賣的,現在好像沒有了。現在合作社都沒了。」
「那是什麼?化學品?」
「不是,」王力喝了豆漿拿了個大包子咬了一口,一邊點頭一邊接話:「鹽囟是熬鹽剩下的殘液,海邊鹽場有的是。
那玩藝兒有毒,原來總有喝這個自殺的,後來就不讓賣了。以前冰棍廠里就有,用這個凍冰棍,它冰點特別低,不結冰。」
「你知道?」
「嗯,我媽以前在冰棍廠。有時候漏模了,冰棍就是苦的。」
「哦,我吃到過,惡苦惡苦的。我靠,那不就是吃了囟水?自殺?」
「那點沒事兒,就是沾了一點兒。」
「你吃到苦的還咽下去啊?還不是馬上就吐了。」
幾個女同學不說話,捧著小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豆漿,都感覺好喝:「要是在學校能買著這樣的就好了。」
「學校那是水裡兌豆汁,不忘了放就挺好了,要是弄的這麼濃校長不得心疼死。」
「和校長沒關係吧?」
「那還不是他家親戚。」
「這東西濃點淡點成本差不了多少吧?反正都是水。」
「心裡舒服唄,濃了容易心梗。」
「……你嘴真損。」
「其實咱們學校食堂還行,我去過農大和科大那邊……反正我回來以後感覺挺滿足。」
「吃包子吃包子,剛出鍋的得趁熱。」齊娟端著包子讓客,怕幾個女同學不好意思:「牛肉的,沒有肥肉,多吃點,看你們瘦的。」
「這是牛肉嗎?」王力看了看手裡的包子。
「你那個是羊肉,感覺味兒怎麼樣?」
「好吃。沒感覺膻啊,這是羊肉?」
「羊肉弄好了是鮮,沒弄好才膻。魚羊為鮮不懂啊?」
「也不是,分做法。煮羊湯怎麼弄都有膻味,還得看是什麼羊。」
「滿柱哥,你們就住這兒啊?」
「不是,二樓是庫房,住小區里。這房子算是租的。」
「彥明是個好的,三套大房子呢,算的成本價,戶口也給辦過來了,這地方也是他給安排的,我打聽了,房租比邊上都便宜不少。」
三大娘擦著手過來說話,現在不像剛來的時候那個模樣了,精神頭和氣質都有了不小的變化。主要還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吧。
「這包子店都是彥明幫著弄的,他給配的餡,還教了彥良做蛋糕麵包。」
「這餡是我二哥配的?」
「可不,彥明做飯是把好手,會的還多,不比那些大廚差什麼。」
「我三大爺呢?」
「去彥海那頭了,兩個孩子待不住,當溜達了,就在小區北頭,穿過去就是。」
「這小區有多大?」
「多大呀?不小,反正,從這到北頭得有一里地。住著幾萬人呢,兩萬來人。」
「大娘,邊上是不是就是清真一條街呀?」羅靜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