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約十里外的趙家莊。
這是一個漢人村莊。
近些年,由於大隋連年征戰,又有世家門閥趁火打劫,許多失地百姓連賣身都不可得,只能拖家帶口出關,給自己找一條活路。
隨著此類百姓越來越多,並且以宗族為紐帶進行遷徙,雁門關外形成了一個接一個的漢人村莊。
在以往,這些村莊雖然要與惡劣的天氣斗,與貧瘠的土地斗,還要與各種馬匪和亡命徒斗,但沒有朝廷和世家的壓迫,再加上齊心協力,總歸能勉強生存,甚至能奢望一下未來。
但隨著始畢可汗的大軍到來,所有的安寧和夢想都成了泡影。
突厥大軍南下,既是為了替始畢報私仇,也是為了搶一把過冬。
因此,他們不可能攜帶太多輜重,必須就地補給。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字——搶!
於是,雁門關外的村莊全都成了補給來源。
當始畢可汗下令明日攻城時,趙家莊的男女老少正被一小隊突厥騎兵驅趕到村子旁邊的空地上。
「將軍,將軍,我們願交出一半糧食,還請將軍高抬貴手……」
趙家莊的莊頭跪在地上,用突厥話苦苦哀求,開口閉口喊將軍,也不管對方其實只是名什長。
突厥什長哈哈一笑:「一半?一半糧食怎麼夠,我要……」
他故意頓了頓。
莊頭一聽,忙不迭說道:「六成!將軍,我們願意上交六成,再多……再多就沒法活了。」
事實上,這些糧食有不少是勒緊褲腰帶省下來的種糧,上交六成後,為了保證來年的播種,他們必須預留一大部分,剩下的根本不夠吃,唯有把村裡的老人趕出去自生自滅,才能確保其他人能活下去。
然而,突厥什長獰笑道:「活?一群兩腳羊,宰了一茬又有一茬,活什麼活?大汗有令,凡是漢人,男子高過車輪者,殺!女子年愈五旬,殺!剩餘人等,全部送入大營!」
「啊,將軍,將軍……」
莊頭還待哀求,誰知什長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雙腿一夾馬腹,再一拉韁繩,使胯下駿馬雙蹄揚起,重重地踏在莊頭胸口。
「父親!」
「二叔!」
「不要!」
趙家莊之人紛紛大喊,還有人不顧一切地向莊頭撲去,想要以身代之。
但是,突厥士兵全都哈哈大笑,催動身下的馬匹、舉起手中的武器,向手無寸鐵的村民衝去。
更有甚者,故意將人打翻在地,然後策馬踐踏。
見狀,一些婦孺忍耐不住,冒著刀槍馬蹄向地上的男人撲去,那是她們的丈夫、兒子、哥哥、父親。
有突厥士兵想要退開,那名什長卻阻止道:「大汗雖然令我們將婦孺送入大營,但這些兩腳羊就像草原上的老鼠,怎麼殺都殺不淨,竟然他們想死,那就成全他們,等打破雁門關,有的是人!」
「是!」
眾騎兵聽令,紛紛策馬向前。
眼看著馬蹄高揚,就要落在這群婦孺身上,遠處突然閃過一道道光芒。
隨即,這些突厥士兵連人帶馬,全都被炸出一個個窟窿,然後轟隆倒地。
原來是虞岩趕到,情急之下將馬克六戰甲上的彈藥宣洩出去。
因為突厥入寇不在預料之內,所以他沒有用探知之眼記錄地址,也就無法開傳送門,只能穿上戰甲飛過來,結果不小心飛過頭,看到眼前的一幕。
看到虞岩沖天而降,突厥兵全都伏誅,趙家莊的倖存者既喜又悲,喜的是大仇得報、自己獲救,悲的卻是親人已逝,與自己陰陽兩隔。
一些看得遠的,更是想到以後,隨著壯年男丁盡皆逝去,剩下的全是老弱婦孺,即便是此時獲救,以後也很難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甚至,還有人隱隱怕他、怪他、恨他,如果他早來一會兒,這些人就不會遭此噩運。
虞岩一臉默然。
經歷了這麼多世界,按理說他見過的災難不少,不管是汽車人與霸天虎大戰,還是超人與毀滅日大戰,又或者復仇者聯盟對陣齊塔瑞人,期間出現的傷亡都不少。
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悲哀、憤怒和自責。
悲哀和憤怒自不用說,自責則是因為據說始畢南下與《長生訣》有關,而《長生訣》是他讓石龍散播出去的。
雖然在歷史上即便沒有他和《長生訣》突厥也會入侵,雖然散播《長生訣》是系統任務要他做的,但他依然覺得自己有義務做點什麼。
想到這裡,他開啟傳送門,將石龍叫過來,讓石龍把倖存者帶走,然後啟動馬克六戰甲,向遠處飛去。
今天,他有很多人要救,也有很多人要殺!
……
突厥入寇的消息傳開後,趕來雁門關的,虞岩是第一個,可能也是唯一一個。
其他勢力要麼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要麼對突厥畏之如虎,不但不想著救援,反而試圖聯繫始畢當帶路黨。
唯一有可能增援雁門關的,竟然是李閥。
可問題是,李閥同樣畏懼突厥大軍兵鋒,內部意見並不統一,李大李二都想阻止突厥入關,李淵的一眾謀士卻提議保存實力。
等到他們統一意見,可能始畢可汗已經在雁門關過夜——如果沒有虞岩插手的話。
除此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楊公寶庫上,連原本想要馳援雁門關的獨孤閥,也因為群雄齊聚長安,而不得不將勢力收縮在長安城內。
一來,各勢力無法無天,若是無足夠的實力彈壓,長安必會大亂。
事實上,即使獨孤閥將勢力收縮,也很難彈壓住所有人,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湧入,長安的治安越來越差,光是各勢力開胃菜式的爭鬥,便殃及不少無辜居民。
二來,楊公寶庫事關重大,獨孤閥就算不想爭霸天下,也不甘心將其拱手讓給他人。
而想要將寶庫控制在自己手裡,必須有強大的武力作為支撐。
獨孤閥雖有尤楚紅、獨孤峰、獨孤霸等高手,但相對群雄仍顯勢弱,唯有以軍士為憑,才能讓其他勢力有所顧忌。
即便如此,長安依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