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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王宮。
距離兩位王子獲得三頭六臂之術僅一日。
殷郊、殷洪便已經將所有的問卷全部做完,整理成冊,送到了壽仙宮。
壽仙宮中。
子受坐在桌前,眼前擺著高高兩堆書卷,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他眼前,兩個孩子眼中充滿了求知慾,看向他,道:「父王,這些卷子兒臣已經做完了。請您再賜題!」
子受看著他花了十幾年,絞盡腦汁,才寫出來幾百張問卷,靜靜坐在那裡,喝了杯酒,沉吟片刻,才開口道:
「以後不用做了,你們已經出師了。」
兩位小王子聞言一愣。
殷郊愣愣道:「父王,可是,兒臣覺得自己……好像才剛剛入門?」
子受心裡呵呵一笑,因為我你爹知道的也就這麼多。
他自然不能說,不能打擊孩子的積極性,於是臉上隨即露出笑容,看著殷郊,道:
「你這還孩子!入門,還不夠嗎?」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難道,你們還指望為父,教你們到古稀之年?」
殷郊聞言,頓時一震,如同醍醐灌頂,恍然明悟了!
他和殷洪齊齊跪地行禮,道:「兒臣明白!」
二人隨即對視一眼,向子受告退離開!
子受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
離開之前,殷郊回頭,道:
「父王曾言。」
「這些書卷,乃末法時代的天地秘辛,關係天地大變之後,人族存亡之關鍵。」
「兒臣一定會在災變來臨之前,徹底參悟這一道末法之道!」
子受:……
他看著殷郊和殷洪,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些問卷,都是他在沒有發現這裡是封神時,用了無數個日夜,挖空了記憶,寫下的數理之學。
為的是人族之啟蒙。
但,自從他淇水封神之後。
已經將其拋出腦後,只是偶爾嘆息一聲,在二人面前提到了數千年後的末法時代。
沒想到。
這兩個從小就痴迷格物致知的兒子,竟然能說出這一番話。
子受凝眉,同樣陷入沉思。
是了。
數千年後。
為何靈氣枯竭,天地大變,仙人遁世不見。
雖然現在還是靈氣充沛的封神時代。
雖然他繼位之後,這一切可能都不在會發生。
雖然他可能此前已死,無關與己。
但。
讓這兩位大商的未來,去給人族的未來留下一個火種,總歸沒錯。
畢竟。
人族之精神,就是薪火傳遞,未雨綢繆。
子受露出一抹笑意,站起身來,摸了摸殷郊和殷洪的頭髮,道:
「說得好,去做吧,父王支持你。」
「如今天地大變將始,為父替人族去斗一斗這些上古殘存的仙神。」
「你們,去替人族開拓未來。」
殷郊和殷洪露出被認可的笑容,雖然他們沒有完全聽懂這幾句話,但不影響他們心情開心。
兩位小王子肩並著肩,走出了壽仙宮。
二人走後。
子受臉上笑容收斂,只見九霄之上一道龍軀化作人形,從雲中走出一位身披龍甲的女官。
她落到了宮門前,施了一禮,道:
「大王,此事關係兩位王子安危,為何不和他們說?」
子受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想起當年二子出生,他那位老父親帝乙率百臣為其定名的場景。
搖了搖頭。
郊者,城邑之外也。
帝乙希望子郊愛民如子,不可忘大商郊外之百姓。
洪者,大也,寓意洪仁、洪恩,胸懷寬廣。
二子故名子郊與子洪。
因其為殷商王子,身為王族,在朝堂之外,也被稱為殷郊和殷洪。
呵呵。
當時他尚未繼位,沒有發言權,也不知這裡是封神。
不然,定會給他們起名叫殷解放和殷改革。
子受視線從殷郊和殷洪身上收回,道:
「封神將至,神仙不去天上打,非要以人間做戰場,以人族性命湊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歸位。」
「孤面對的,可不是他們現在能夠面對的事。」
「不過,他們的人生既然有了方向,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要拂去天上的雷霆和狂風,讓他們盡情去施展抱負。」
「暫時,不要讓他們此番煩惱。」
子受話音落下,走到躺椅上,開口問道:
「四公主。」
「你先前說,子郊和子洪的形成軌跡如此巧合,離開偏偏府內無人,是因為月老給他三人牽了因緣。」
「究竟何為因緣?」
東海龍公四公主聞言,想了想,開口道:
「大王,這世間之道法,除了仙道還有許多條道。吾等上古遺族,血脈之中仍有關於此的記憶。」
「曾經,這些道被稱之為三千大道。」
「這些道流轉在天地之間,或為一道,或散為無數道。」
「因緣之力,便是因緣大道,執掌天下眾生之因緣。」
子受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沉吟不語。
這和他對洪荒的了解頗有不同。
他一直以為,三千大道,都是道之盡頭,參悟一道即可以突破天道桎梏,成為這一道的聖人,
看來,並不是這樣。
敖心說完,纖纖玉手一揮,四周出現一道又一道黃線,這些線飄忽不定,沒入虛空之中。
她隨手牽了一根,躬身施禮,回答道:
「大王,天地間的一切道法,都要靠一種無形無質的炁,去導引它的力量。」
「如那隻上古異獸,六耳獼猴,他執掌的便是心靈之道。他能看到一張無形的網,這張網由物眾生的心靈線交織而成。」
「無論他身在何處,心念所至,即可抬起眾生心靈,窺探天下眾生。」
子受聞言,嘴角忍不住抽動幾下,心中將這隻猴子,放在最需要提防的那一群中。
敖心將手中黃線牽起,一端在子受身上,一端在她自己手上,她繼續說道:
「這便是君臣因緣。這是臣在月桂樹下,悟得的一縷因緣之道。」
「當時敖靈去月宮之前,我便知與大王,有此君之緣。」
「天下眾生,一旦被因緣牽定,他們便會突破現狀,最終成就因緣。」
「除非,有人斬了這因緣。」
子受聽到敖心的話,竟然愣住了,他凝眉不語,此時腦子裡只有一句話。
「無形無質的炁,這不就是所謂的場嗎?」
「導引三千大道的場,或許應該叫稱之為道場?」
他隨即起身,目光看向東宮,開口道:「如此說來,只要子郊二子身上因緣不斷,他們就有可能在命運的安排下,最終前往玉虛宮。」
敖心點了點頭,道:
「不錯。兩位王子若想要不再被算計,必須斬斷這道因緣。」
「昨日,臣見他們身上因緣已斷,但方才發現,竟然又被牽定,這才來跟大王稟告。」
「如今兩位王子已有三頭六臂,神通變化之處,隨時可化身飛禽,縱身而去。」
「不可不防!」
……
誰知。
敖心話音剛落,天地間突兀響起一道聲音,這道聲音仙韻十足,從天外天傳來。
這道聲音未去別處,便只落在了大商王宮之中!
「殷郊!」
「你既已拜師,為何不來玉虛聽命!」
聲音滾滾如雷,雖然被人間氣運削弱,卻仍在東宮響起!
殷郊和殷洪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心神一晃,忍不住要前往聲音來處!
敖心一驚,道:
「不好!」
她話音未落,還未做出反應,卻聽不遠處的東宮,傳來子郊的聲音。
「咦!師尊?」
「這!」
「怪哉!」
「師尊的聲音不大,卻能隔著億萬里的虛空,從九霄之上傳來,這是何道理?」
廣成子:……
敖心:……
子受靜靜看著天外天,沉吟不語,眼中閃過一道殺意。
呵。
果然是鍥而不捨。
昨日才被扒光了打出人間。
未過一日而已。
看來,玉虛宮這些三代弟子的身上,當真有他不知道的秘辛。
讓闡教門人,不顧死活,也要在封神大戰之前,讓弟子歸位。
……
此時。
九仙山,桃源洞,廣成子在玉清天開闢的洞天福地!
廣成子手托番天印,站在九仙山巔,聞言險些墜落懸崖,他壓制住了呵斥殷郊的衝動,沉聲說道:
「徒兒,為師說過,此乃凡間膚淺末學。」
「你要記住,天地之間,仙道為首!」
「仙之巔,傲世間!」
「切莫再執迷於此邪道!」
廣成子話音落下,許久之後,他終於聽到殷郊的聲音。
「好吧。」
「父王說的果然很對,世間無人再能教我。」
「只能自己去探索了。」
廣成子深深舒了口氣,搖了搖頭,反手取出月合老人的因緣木牌,憑空牽動了因緣。
他看著人間,開口道:
「殷郊,你父殷壽施暴政,逆天而行,不以禮樂行天下,反而廢除分封,奪諸侯祖地,在天下掀起大戰!」
「此乃無德之暴君也!」
「你可知,大商暴虐之軍鎮壓九州,第一關是何處?」
「不是別處,正是你外祖姜恆楚的東魯!」
「殷郊!不出幾日,東魯就會大亂,以致社稷傾覆,你忍心看到父母反目,親人相殘嗎?」
「還不速速醒悟,來玉虛修行,以正天命!」
……
人間。
朝歌城。
東宮!
廣成子每說一句話,便有一道雷聲在殷郊耳邊響起。
最後一句話落下,殷郊眼中閃過一道金光,突然覺得此番話深入心中,觸動了他的內心。
他頓時化身三頭六臂,手持落魂鍾,雌雄雙劍,腳下生霧,霧中生光,便要遁地而去!
就在這時。
一頭遮天蔽日的猿猴突然出現在朝歌上空,他半邊身擋住了商王宮,揮手將殷郊抓在手中,猿聲滾滾傳出。
「世子,此乃妖言惑眾。」
殷郊搖了搖頭,道:
「可是……他說的,雖有不對,卻是實情。」
「我要去天上問個清楚。」
然後。
殷郊揮手就要晃動手中的落魂鍾,道:
「袁將軍,莫要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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