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陰暗潮濕的下水道里,無數屍體被剁成碎片,隨意丟棄。
沒人在意這些人的身份,也不會有人特地到這種噁心的地方,查閱屍體的死因。
「吱吱吱。」
一隻只老鼠在下水道中亂竄,它們成群結隊,尋找著腐肉與蛆蟲。
而在這裡,還有一具屍體,他的半張臉慘遭啃食,殘留的也早已浮腫不堪,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樣。
可若是伊歐蒂娜在這裡,定然能夠認出他的身份。
這具屍體正是伊歐蒂娜的父親,那個被斯格羅特家族弄死的無辜漁民。
他沒有安迪的叔叔運氣好,被蘆葦一家所救,又有白洛將其帶到亞頓。
雖然待遇遠遠不如伊歐蒂娜,可他也沒受到奇蹟之力的傷害,讓樹精靈們治療一下,再由女巫們施展一個肢體魔法,很快就能恢復如初。
得見便是有緣,何況還是黃泉救回來的。
她救回來的,如今自然也相當於白洛所救。
所以對於老人口中的『安迪』,白洛有給孩子們傳令,將其模樣分享給了他們。
安迪並沒有作惡,是個單純、善良的少年。
不管他有沒有適應奇蹟之力的才華,可至少人品,白洛覺得沒問題。
老人和安迪冒著風險通知伊歐蒂娜和她的父親離開,這是何等的勇氣,而且白洛想要收服伊歐蒂娜,她遲早會是白洛的人。
既然如此,幫自家人還債,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更何況,誰知道黑皮書里跳出的第十頁奇蹟的任務,會不會就是救這對叔侄。
白洛與伊歐蒂娜並沒有多少感情,他現在考慮更多的還是利益,是一件新的奇蹟。
「葛啦啦。」
突然,原本靜悄悄的下水道,此時卻響起了極為詭異的聲音。
它有點像是人在泥濘中拍打,又是骨骼摩擦、碰撞,發出了咯咯咯,讓人頭皮發麻的輕響。
此起彼伏,不止一處,而是整個下水道都在迴蕩著這樣的聲響。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以血還血,以命抵命。」
迷霧不斷湧入下水道,而在這霧氣中,利昂的聲音漸漸傳來。
「吱!!!」
一隻正在屍體上爬動的老鼠,被腐爛的骨手狠狠捏爆。
屍體動了,它們搖搖晃晃的從淤泥中站起。
睜開眼,只有眼白的眸子令人毛骨悚然,它們的喉嚨和胸腔不斷收縮、鼓起,發出沙啞而壓抑的『呵呵』聲。
「孩,子,孩子。。。」
男人的腦袋只剩下了半個,卻依舊發出了聲音,不斷的、艱難的念叨著這個詞。
「嘶哈~~嘶哈~~」
它感受到了風的流動,於是搖搖晃晃的朝著下水道的出口走去,而與它一樣的,還有大量步履蹣跚,宛若喪屍般的身影。
·
「廢物!廢物!都是廢物!!」
奴隸場中,一個奴隸販子正狠狠的揣著一個魁梧的大漢。
男人斷了一條手臂,正不斷流著血。
然而他的主人還是用力踹在他的傷口處,堅硬的皮靴摩擦著傷口,帶來難以想像的劇痛,讓男人痛苦哀嚎。
「你知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少錢嗎,垃圾,你這個垃圾!」
男人死死咬著牙,他怒視著奴隸主,而這一幕,也被他的主人看在眼裡:「你敢瞪我?一條狗也敢瞪我?!」
「噗!!」
憤怒中,奴隸主拔出了腰間的佩劍,然後捅向對方的脖子。
沒有反抗,也沒有遺言,男人便倒在了血泊中,徹底失去了生命。
「來個人,把他拖下去!」
奴隸主說完,以往應該立刻簇擁上來的奴隸們沒有出現,甚至整個奴隸市場都比平日裡要安靜的多。
「都死哪去了?!」
奴隸主不滿的呵斥,同時回過身,卻發現身後漆黑一片,竟是空空如也。
「怎麼回事?」
為什麼沒有人,人呢,人去哪了?
奴隸主身邊一直都有實力高強的傭兵和劍鬥士貼身守護,否則他怎麼可能會隨意毆打奴隸,不怕他們造反嗎?
可現在,人不見了。
無論他怎麼高喊、喝罵,也沒有一個人回他半句話。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以血還血,以命抵命!】
「什麼聲音?」
「誰在說話?!」
「出來!!」
奴隸主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他大聲呵斥道:「裝神弄鬼,給老子滾出來!」
「。。。。。。」
靜,死一般的寂靜。
這裡是角斗場的地底,連接著奴隸市場,陰暗,冰冷。
但這裡絕對不會冷清,因為大量的販子、客人和奴隸,怎麼也不可能突然冷清成這個樣子。
「咯啦!」
突然,奴隸主的身後傳來了骨骼碰撞發出的響聲,他連忙回身:「什麼聲音?」
奴隸主一時間有些心悸,他不斷查看周圍,最後將目光集中在了那具屍體上。
「啪!」
「啊!!!」
腳上傳來的觸感,嚇的奴隸主癱倒在地,他大口喘息,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在血泊中扭動的身影。
「我,不想死。。。」
男人被貫穿的傷口處,湧出了大量的蛆蟲,一顆顆眼睛在他暴露的肌膚上睜開,不斷轉動:「為什麼要殺我?」
「啪啪啪!」
骨骼斷裂,一根根銳利的骨刺貫穿了這具扭曲的屍體,它們組成了一副骨架。
而在原本的斷臂出,三隻扭曲的漆黑手臂從中長出,駭人無比。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看著眼前從黑暗中站起的身影,它將腦袋夾在腰側,奴隸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顛覆了。
人死了,他親手殺的。
為什麼還會站起來?!
「藥,有人給我下藥了嗎?什麼時候?是什麼藥?」
奴隸主不斷踢腿,想要將對方的手臂踹開。
幻覺!
這一定是幻覺!
絕對是幻覺!
「嘩啦!」
然而不等奴隸主冷靜下來,無頭男的三條手臂已經捏住了他的腹部和腳踝,然後將其拖拽到了半空中。
「噗!」
斷裂的右腿落地,鮮血飛濺。
「啊!!!」
沒有任何的解釋和威脅,在奴隸主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無頭男極為乾脆的將他的右腿強行扯了下來。
「嘣!」
一腳,無頭男踩在了奴隸主的傷口處,一如他之前對自己所做的事一般。
「啊!!!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嘣!嘣!嘣!」
可惜,無頭男似乎完全聽不懂人話,他只是保持著節奏,一下又一下的踩著奴隸主的傷口,將其硬生生的一點點踩成肉醬。
按理說,這樣的劇痛和折磨,奴隸主早該昏迷過去。
可他卻很清醒,非常的情形,情形的看著踩完斷腿的無頭男再次抬起腳,然後踩斷他的左腳。
雙腳,某器官,腸子,脊骨,胸腔,脖頸,直到最後的腦袋。
「啪!」
地上,只留一灘模糊的血肉。
「不夠。」
無頭男的發出低吼:「還不夠!!」
更多,他需要更多。
「在哪?」
無頭男的三條手臂握住了一旁的大劍,一共三把。
於是,一個被鮮血和爛肉覆蓋全身的無頭屍體,一手夾著自己的腦袋,另一邊,三條手臂托著三把大劍,就這麼朝著奴隸場的大門緩步走去。
「救命!!」
「怪物!怪物!」
「不要殺我!」
「我給你錢,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
此時此刻,奴隸場中,所有人都墮入了屬於自己的噩夢之中。
這是利昂的能力,在他的領域中,建立了數以萬計的夢境空間,每個人都有獨立的區域,享受他們該有的審判。
不管是惡人,還是好人,都會墮入這血月夢境。
當然,若是良善的人,他們只要緊緊關上房門,噩夢中的怪物便不會隨意闖入,也不可能有憎恨他們,從屍體轉化而來的污染種上門復仇。
「開始了啊。」
伊妮雅迎風站在高處,她的身邊是阿萊婭,這位亞頓的蒙眼聖女說道:「記住我們的工作,伊妮雅。」
「我知道!」
或許是外貌成長的緣故,伊妮雅似乎也成熟了一些:「但好像沒人值得拯救啊。」
血月獵人的工作並不是淨化污穢,他們的任務是要阻止暴走的污染種,將其消滅。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就像無頭男,他已經向自己的仇人實施了報復。
但污染種是沒有理智的,它們也不是死而復生的人,只是**,會動的屍體罷了,並沒有『靈魂』和『自我』。
真正的無頭男,以及伊歐蒂娜的父親,他們早已死去。
留在這裡的,僅僅是被怨恨和執念所驅動的行屍走肉。
「總會有的,別著急。」
阿萊婭發動了感知能力,偵查整座城市:「你要是有空,可以找找那個叫安迪的孩子。」
尋找安迪是所有人的任務,並非阿萊婭和伊妮雅的。
「無趣!」
伊妮雅不屑的冷哼一聲:「但既然是大哥的要求,那就沒辦法了。」
「。。。。。。」
阿萊婭有些詫異的看著伊妮雅,微笑道:「你是在模仿妃雅?」
「像嗎?」
「啊,我們的伊妮雅長大了,很帥哦。」
然而,伊妮雅卻沒有如往常那般嘻嘻哈哈,反而繼續扮演著師姐。
沒辦法,就像阿萊婭說的,姐姐在伊妮雅心目中就是『帥氣』的代名詞。
如今有了外貌作為基礎,伊妮雅自然得好好過把讓人『高看』的癮。
『就連阿萊婭姐姐也被我唬住了,』伊妮雅心中無比得意:『果然,我伊妮雅大人超強的!』
「嗯?」
忽然,阿萊婭感知到了什麼,她對伊妮雅說:「我感知到無辜者了,伊妮雅,跟我來。」
「終於能動一下了,」伊妮雅連忙跟上:「等會兒讓我發揮啊,阿萊婭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