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晝伏夜出,沿著偏僻的山路緩緩而下,到山腳下時,已整整過去了兩天兩夜。
他們只稍作歇息,吃了點乾糧後,便繼續向西前行。
不一會,原本狹窄崎嶇的山路漸漸變得開闊平坦,仿佛一條巨龍蜿蜒在大地之上。
風十五顧目四盼,雖然不見有何異常,但她看了一眼一身道袍的陳天九,心裡頭還是閃過一絲警覺。
她輕捷地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陳天九的手臂。
然後腳下用力一點,猶如獵豹般敏捷,帶著陳天九一同朝著一側林蔭濃密處疾馳而去。
在飛速掠過的景物中,陳天九驚嘆不已,心中暗自稱讚這追雲步名不虛傳,堪稱天下一等一的輕功。
他不由得將自己在嵩明閣中習得的縱天梯與之相比較,除了感到風十五施展起來稍顯真氣不足外,兩者幾乎難分伯仲。
這半年多來,在天墟觀中無所事事的陳天九,將嵩明閣中的典籍一一翻閱,對追雲步的來歷了如指掌。
他知這乃是忘憂谷的獨門絕技,但令他困惑的是,典籍中記載忘憂谷乃處南疆之地。
南疆遠在萬里之遙,且與西州不同,姓氏多為複姓。
他偷偷瞥了風十五一眼,心中不禁生出一股疑慮,她的名字如此奇特,難道真的只是她隨意編造,用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
正當他陷入沉思之際,風十五的腳步突然一頓,陳天九的目光也隨之四處掃視。
只見四周依舊是一片荒蕪的山林,寂靜得只能聽見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
他心中正感疑惑,風十五卻已將雙指輕放在唇邊,吹響了一聲尖銳而悠揚的口哨。
不消片刻,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逐漸清晰可聞。
緊接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飛馳而來,它的雙眼閃爍著靈性之光,一見風十五便歡快地朝她奔來,在她的耳邊親昵地磨蹭著。
風十五翻身上馬,對著陳天九伸出了手。
陳天九毫不遲疑,便伸手拉住風十五的手,借著她的拉力躍上了馬背。
陳天九上馬後,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他嘴角微微一翹,然後緊緊地抱住了風十五的腰肢。
風十五全身隨之一震,她羞憤交加,低聲喝道:「你幹什麼,快放手!」
陳天九不以為然地道:「不能放,我此前從未騎過馬,有點害怕。」
風十五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隨後她抖了抖韁繩,駿馬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疾馳而出。
馬蹄聲聲,風馳電掣,在日頭的照耀下,她沿著蜿蜒的山路一路向前。
三日後的黃昏,馬行如龍,風十五勒住了韁繩。
陳天九抬眼望去,只見前方渺渺煙火,是一座山野小城。
「前面便是望川鎮了,今夜去那裡歇息一宿,給你換身衣裳,明日再繼續趕路。」風十五開口說道。
陳天九點了點頭。
風十五慢馬進入了鎮中。
入夜後,小鎮上行人寥寥可數,風十五熟練地穿行在夜色中,帶著陳天九找到了一家靜謐的客棧作為臨時落腳之地。
一路風餐露宿,風塵僕僕,兩人簡單地享用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後,便選了樓上一間相鄰的廂房。
回到房中,陳天九躺在柔軟的床榻上,目光空洞地望著屋頂,他在想這件事情結束後,該何去何從。
他體內流淌著青松真人傳授的深厚真氣。即便經過連日的奔波勞碌,他也未曾感到一絲疲倦。
時間不知不覺已到了午夜。
正當他準備閉目養神之際,耳朵忽然捕捉到一絲細微的動靜。
他身形一閃,悄無聲息地來到窗前,透過縫隙朝外看去,只見一個黑影由隔壁廂房的窗戶輕盈地躍出,最終落在客棧的屋頂之上。
隔壁正是風十五的廂房,但出來的卻是個全身黑衣的陌生身影。
陳天九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明白這是風十五的新偽裝。
他心裡頭瞬間被好奇填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決定暗中跟隨,一探究竟。
待那黑影遠去後,他也緩緩推開窗戶,一躍而上,悄無聲息地踏上了屋頂。
月色如銀,灑在屋頂上,為這片黑暗的世界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他緊緊跟隨風十五的身影,施展出縱天梯的絕技,在屋頂間跳躍穿行,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陳天九目睹風十五躍下屋頂,翻越了一戶人家的高牆。
他稍作停留,確認四周沒有暗哨後,也悄然翻越,緊隨其後。
風十五的身影隱匿在一間廂房的陰暗角落裡,耳朵緊貼在窗戶上,似乎在偷聽著什麼。
陳天九好奇地想知道她在竊聽什麼秘密,於是腳尖輕點,躍向那間廂房的屋頂。
他體內真氣充沛,施展縱天梯如履平地,落在瓦片上竟未發出任何聲響。
他小心翼翼地挪開瓦片,留出一條縫隙,窺視著廂房內的情景。
只見廂房內坐著兩男兩女,其中兩位男子正是那日在天墟峰所見的楊士信與那位中年人。
而那兩位女子則是一對原生姐妹,容貌極為相似,仿佛對方的影子。
妹妹妝容素雅,姐姐嬌艷動人。
陳天九看著她們年紀不大,但身形卻透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成熟韻味。
他剛到來,不知楊士信與中年男子先前談論了些什麼,但只聽兩位女子這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那位嬌艷動人的姐姐笑道:「二位大人就不要再取笑我們了,我們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好。」
楊士信輕佻地伸出手,在她嬌嫩的臉蛋上輕輕捏了一把,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
「你這小妖精,都快把人的魂給勾走了。若不是尊者有令,我還真捨不得把你送給那個老頭子。」
姐姐嬌笑一聲,朝楊士信拋了個媚眼,「那就留下我們姐妹倆服侍大人您吧。反正教中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子,隨便挑一對給秦三爺送去不就行了。」
楊士信一聽,臉上懼色一閃而過,但隨即又換上了輕浮的笑容,他揮了揮手,「這可使不得,這事我怎麼敢擅自做主呢?」
姐姐聞言,撒嬌般地輕哼一聲,「那你還敢來撩撥人家!」
她撅著小嘴,不滿地說道:「不就是個落月山莊嗎?難道你堂堂一個副使,還真怕了那老頭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