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晌午時分,樊城外。
陳天九身著一襲飄逸的衣裙,輕紗遮掩面容,疾馳而來,猶如風中仙子,不染塵埃。
眼前,大虞帝國的西都巍然矗立,城牆巍峨高聳,宛如巨龍蜿蜒,即便是他這等目力非凡之人,也難以一眼覽盡邊際,盡顯都城之雄偉,確非雍城那等郡縣所能比擬。
穿過厚重的城門,他步入城內,只見各式建築錯落有致,金碧輝煌,交相輝映;街道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一派盛世繁華之景。
這一切的喧囂都未能吸引陳天九過多的目光,他心中掛念著與周千機、蕭風兒等人的約定,卻因當日疏忽,未及細問會合之地,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焦急。
他目光如炬,穿梭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仔細搜尋著可能的線索。
突然,他的視線被城牆對面一家酒肆前的幾匹烏黑駿馬所吸引。
那正是他熟悉的烏騅,在陽光下閃耀著油亮的光澤,無一絲雜毛,顯得格外出眾。
陳天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輕輕夾了夾馬腹,緩緩行至酒肆前。
酒肆之內,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獨自坐在角落的台子上,雙手托腮,仰頭凝視著天花板,眼珠不時轉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聞聽街外馬蹄聲停,他回眸一望,只見陳天九這輕紗遮面的女子立於門外,眼神微黯,旋即便轉回頭去。
但陳天九卻一眼便認出了她,目光往她身後站著的四名彪形大漢身上掠過,旋即便重新落在她身上。
那少年,正是一身男兒裝束的蕭風兒。
陳天九心頭湧起一股暖流,深知蕭風兒在此等候,必是為了與他相聚。
然而,他嘴角卻不覺微抽,兩人這般的裝扮,一個本是堂堂男兒,卻因故裝扮成女子模樣逃亡;一個則是女子之身,卻偏愛男兒裝扮行走江湖,實在是令人感到有些異樣。
他不動聲色,步入酒肆,選了一張緊鄰蕭風兒的台子坐下。
叫來店小二,點了幾壺好酒與幾碟小菜,自斟自飲起來。
片刻後,他眼神輕輕一瞥蕭風兒,嘴唇微張,以真氣傳音的方式,輕聲說道:「風兒姑娘,可是在等我?」
那話音在蕭風兒耳邊輕輕響起,她全身微微一震,一雙明亮的眼睛瞬間睜大,眸中滿是不敢置信與欣喜之色。
她猛地回頭,卻見身旁空無一人,隨即目光在酒肆內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卻始終未曾注意到一側喬裝成女子的陳天九。
陳天九見狀,心中暗自好笑,卻也不願讓她焦急等待。
於是,他再次微微啟唇,以真氣傳音道:「別亂看了,此處人多眼雜,不如我們選個僻靜之所,單獨一敘如何?」
蕭風兒聞言,神色一凜,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連忙坐定身形,輕輕點頭。
但她隨即又秀眉微蹙,面露難色,朝身後四名彪形大漢投去一瞥,似是在朝陳天九示意。
陳天九心領神會,再次以真氣傳音說,「無礙,你且先行一步,餘下之事我自會妥善處理。」
蕭風兒聽後,不再猶豫,立刻起身,朝酒肆外走去。
她身後的四名彪形大漢見狀,也默默跟隨其後。
離去之際,其中一人還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扔在桌面上作為酒資。
五人一出酒肆,便翻身躍上馬背,朝街道一頭緩緩而行。
陳天九見狀,也迅速結帳出門,跨上駿馬,悄然跟隨其後。
一行人穿過幾條繁華喧囂的街道,逐漸遠離了塵世的嘈雜,來到了城中東南一隅的一片幽靜竹林。
林中,一座涼亭矗立於湖面之畔,四周被茂密的竹葉所環繞,顯得格外靜謐,唯有偶爾傳來的一兩聲清脆鳥鳴,為這寧靜增添了幾分生機與雅致。
蕭風兒輕盈地翻身下馬,獨自步入那座涼亭之中。
跟隨她而來的四個彪形大漢,則並未下馬,各自調轉馬頭,分列四周,未敢有絲毫懈怠,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蕭風兒並未理會他們的舉動,她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件精緻的陶塤,輕輕放在唇邊,緩緩吹奏。
那樂聲悠揚而渺遠,宛如天籟之音,竟不時引來了周圍鳥兒的共鳴。
不久之後,陳天九也悄然來到了這片竹林。
他遠遠地便看到了那四個彪形大漢的警戒之態,心頭對蕭風兒的身份又添幾分好奇。
只見他身形一展,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隨後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一般沒入了茂密的林蔭之中。
當他的身影再次出現時,已經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了四位彪形大漢的頭頂。
他猛然一掠而下,撲向了那四人。
待他們察覺並欲舉目相望之時,陳天九已然近在咫尺。
他出手如風,手臂上虛影連連,倏忽之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四人全都點了睡穴,使他們昏睡於馬背之上。
隨後,陳天九借勢一躍而起,穩穩地落在了涼亭之內。
此時,蕭風兒雖已聞知外頭的動靜,但她以為是陳天九到來,因此並未中斷手中的陶塤吹奏。
直到她抬頭看到眼前這個輕紗遮面的女子時,才不由得一怔。
她神色瞬間緊繃起來,倏地站起了身。
陳天九見狀,連忙輕聲安撫,「莫急,是我。」
蕭風兒又是一愣,但她又豈能聽不出陳天九的話音?
她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輕紗遮面的女子,似是根本無法與她心心念念的陳天九結合起來,話語中既有驚訝也有疑惑,怔怔地問道:「你...你這是?」
陳天九苦笑,走前示意她落座,解釋道:「這說來話長,本是遇上高人,抗衡不過,便想借易容躲避。卻不料......那易容高人物件不齊,便成了你眼前的模樣。」
他自嘲地伸展雙臂,旋轉一圈,供蕭風兒打量。
蕭風兒聞言,反而鬆了口氣,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陳天九,踱步轉圈,嘖嘖稱奇,「竟一點破綻不露,當真看不出呢。」
她笑道:「早知你有此妙招,我便不必一直懸心了。」
陳天九微愣,他與歐陽夏等人的恩怨遠在千里之外,但聽蕭風兒此言,似乎早已知情,不禁問道:「怎麼?你早已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