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邊初綻曙光,晨曦如輕紗般覆蓋大地之時,陳天九已悄然起身,與歐陽紫月並肩走出客棧大門。
空氣中仍殘留著夜的寒意,卻也無法冷卻歐陽紫月一夜下來的迷惑之情。
竇二娘自昨夜被陳天九叫去,杳無音訊,這讓歐陽紫月的眼神中不時閃過一絲異樣,她偷偷瞥向陳天九,似乎想從他神情中窺探出一絲貓膩。
陳天九淡然自若,仿作未曾察覺,只待店小二將馬匹牽至。
歐陽紫月秀眉微微一蹙,只見這店小二牽來之馬並非陳天九之前坐騎烏騅,乃竇二娘所騎的尋常馬匹。
陳天九瞥了她眼,輕輕一展猿臂,將手掌輕貼於她腰間,借力一躍,兩人便如雙燕歸巢,穩穩落在馬背之上。雙腿輕輕一夾,馬兒便載著他們,緩緩踏出了客棧前的青石板路,向著城門悠然前行。
沿途,昨日的酒肆風波已然化作街談巷議,路人的目光從初見的驚艷轉為敬畏,紛紛避讓。
兩人對此,自然樂得清淨。
馬蹄塔塔,已至城郊。
待行至一處山路分岔,陳天九眼神微動,認為此地甚妙,遂猛然一收韁繩,輕提歐陽紫月腰際,翻身下馬。
他指尖如電,在歐陽紫月胸側穴位輕點,解去其真氣束縛。
歐陽紫月忍耐至此,蓄勢待發,一經解脫,立刻緊咬貝齒,真氣涌動,雙手大袖翻飛間,已戴上銀紗手套,化作兩道銀光。
她心中終究不服,猛然一探手,直取陳天九咽喉要害,爪風凌厲,帶起陣陣破空之聲。
陳天九見狀,眉頭微蹙,施展縱天梯,腳踏奇步,身形朝後疾掠,飄忽不定,令歐陽紫月幾爪下來,招招落空。
幾爪落空之下,歐陽紫月冷哼一聲,雙臂猛然一震,只見一雙爪鋒間精芒大盛,仿佛有鳳鳥之魂附體,隱隱伴隨著一聲高亢的鳳鳴,爪鋒似乎瞬間陡增數倍之大,虛幻無形,卻又仿凝如實質。
她一縱而起,雙爪齊舞,徑向陳天九抓下,勢不可擋。
爪鋒所過之處,仿若撕裂虛空,帶著長長的霞光尾跡,一閃而過,氣勢之強,令人不寒而慄。
陳天九瞳孔驟縮,心中暗道,「這便是忘憂谷的『大若神功』?」
他不敢大意,歐陽紫月一雙手掌,仿若鳳凰附體,雙爪間,一隻猛禽利爪隱隱浮現,那巨大輪廓雖看似虛幻,但其凌厲鋒芒卻如風刀割。陳天九見爪鋒襲來,輕躍而過,尚離小半丈距離,臉蛋便也覺勁風之強,隱隱作疼。
他心中暗忖,忘憂谷,這武林中的一方巨擘,三大支柱之一,果然名震四海,非虛名所累。
眼前這大若神功,鋒芒畢露,凌厲無匹,若非他精通縱天梯,身法靈動飄逸,輕易避其鋒芒,換作尋常武者,只怕早已喪命於那銳利如刀的爪鋒之下,一命嗚呼。
然而,思緒至此,一股莫名之感油然而生,令他心中生疑。
他猛然憶起,忘憂谷絕學威名赫赫,除卻大若這等驚世神功外,身法追雲步卻也天下聞名,與縱天梯並稱雙璧。
他腦海中畫面一閃而過,不禁想起昨夜風十五施展追雲步在夜色中穿梭的情景,飄忽無定,宛如鬼魅。
於是,他心神一凜,疑惑重重,眼前這歐陽紫月身為忘憂谷弟子,既擅大若神功,又怎會不知追雲步之妙?
為何在此緊要關頭,她竟未施展此等絕學,以圖更勝一籌?
這背後,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考量?
陳天九心中暗忖,空想無益,遂見招拆招。
歐陽紫月一爪攜風雷之勢,直取他左肩,他身形一晃,如同林間輕風,飄忽間已避其鋒芒,再借勢後躍,瞬間拉開數丈距離。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故作挑釁道:「歐陽姑娘的大若神功,果真是威力驚人,令人嘆為觀止。不過嘛,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歐陽紫月腳步一頓,聲音中已隱含怒意。
陳天九一直躲躲閃閃,不願出招,令她越戰,心情愈發沉悶。
她心中那未了的怨念如同野草般瘋長,那日江邊中了詭計,一招落敗,如同利刃刺心,讓她難以釋懷。而昨日酒肆之事,更是讓她對陳天九的冷漠與無情深感憤怒。
「可惜姑娘似乎有意相讓,讓陳某這區區縱天梯,竟能在忘憂谷高足面前逞能。」
陳天九話語中帶著幾分戲謔,繼續刺激道,「想那日江邊,姑娘豪言壯語,稱我縱天梯不過天下第二,那麼,姑娘心目中被譽為天下第一的追雲步,又為何遲遲不肯施展?莫非是怕在下這粗鄙之人,不配一睹其風采?」
此言一出,歐陽紫月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遏制,如同火山噴發,瞬間將她的理智吞噬。
她緊咬銀牙,雙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躍,怒視著陳天九,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你!你這該死的賊子!無恥之徒!除了玩弄那些見不得光的伎倆,還有什麼真章可露?」
「鼠輩一般東躲西藏,虧你還有臉說,可敢與我正面一戰?待我近身,定將你挫骨揚灰,以解我心頭之恨!」
言罷,她身形暴起,猶如離弦之箭,一雙銀紗纏繞的手爪劃破空氣,帶起陣陣呼嘯勁風,對著陳天九狂舞不止,在他周身織就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刃。
陳天九則是悠然自得,施展縱天梯身法,腳踏奇步,身形飄渺如霧,輕鬆避開歐陽紫月每一次致命的攻擊,始終讓她連爪下鋒芒都無法近身半步。
一番交鋒之下,陳天九心中已有了計較,他斷定歐陽紫月並未掌握那追雲步,且此事背後定有隱情,否則她何以一聽提及便如此失控。
正當他思緒紛飛之際,歐陽紫月一招「鳳舞九天」,身形暴躍,騰空而起,雙臂一展,鳳鳥長鳴,猛然雙爪一探,如落月流星,朝陳天九斜掠而下。
陳天九見狀,瞳孔猛地一縮,只見歐陽紫月身形隱隱如幻,宛如鳳凰附身,雙爪氣勢暴漲,瞬間膨脹,鋒芒畢露,連他身上的衣襟都被這爪下鋒芒拂動得輕輕作響。
他心中微凜,不願硬碰硬,腳下連點,縱天梯身法施展到極致,身形一晃,已飄然數丈之外,隨後一縱身,毫不拖泥帶水,徑向一側山林,翩然離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歐陽紫月雙爪落空,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一陣塵土飛揚,地面更是被她砸出一個大坑,可見其憤怒之盛。
她身形未穩,便已抬頭望向陳天九逃遁的方向,目光中滿是憤怒與不甘。
她狠狠地一咬貝齒,正欲再次暴起追擊,卻聽陳天九的聲音遠遠傳來,不帶絲毫溫度:「歐陽姑娘,陳某承諾已兌,勿謂言之不預,若再糾纏不休,休怪陳某手下無情。」
言罷,他的身影已徹底沒入山林之中,只留下歐陽紫月一人站在原地。
她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胸膛劇烈起伏,久久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