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作法完畢後,隨即吩咐身後的藥童開始布施平安符。
然而,儘管他口口聲聲說著布施,祭壇下卻赫然擺放著一個碩大的香油箱子。
轉眼間,圍觀的人群便如潮水般湧上前來,現場一片混亂,甚至驚動了城門口的官兵前來維持秩序。
經過方才這一幕,人們已經將老道視為活神仙,紛紛從懷中掏出銀子,塞進香油箱子中。
老道見狀,嘴角微揚,還時不時地捋捋鬍鬚,仿佛極其享受這份崇敬和崇拜。
陳天九瞥了他一眼,不覺對那招搖撞騙的行為搖了搖頭。
待人群逐漸散去後,他本欲前往祭壇一探究竟,但那老道被郡守請走前,已交代那些官兵將其拆卸,圍得水泄不通。
陳天九無法靠近,只得無奈地隨著人流往客棧方向走去。
縱是他未能當場揭破老道如何施展手段變出一張鬼臉,但稍作思索後,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過:那老道與吃人「女鬼」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不可告人的聯繫。
否則,他為何會利用「女鬼」的長相來製造恐慌?
老道的這一行為,實際上正好印證了陳天九之前的推測。幕後主使似乎有意要讓城中之人深信吃人「女鬼」的存在。
先是安排那吃人「女鬼」故意在受害人的家丁面前現身,藉助他們之口將此事傳揚開去;
接著,又讓老道登場,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了一場神乎其神地抓鬼戲碼,公然展示那張恐怖的鬼臉,進一步加深了人們心中「女鬼」存在的事實。
然而,這一切的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目的?
陳天九仔細梳理整個事件的脈絡。
這一連串的事件,對於製造「女鬼」吃人的幕後一方而言,除了滿滿一大箱子的香火錢,便是借著「女鬼」吃人的名義,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了那幾戶被「吃」去的閨中女子。
他隱隱覺得,如此大費周章,那些失蹤女子恐怕才是整個事件的動機所在。
陳天九沉思著走到客棧門口,正遇蕭風兒和俞先水回來。
他注意到蕭風兒臉色蒼白,心中便知她是傷勢未愈又受了老道驚嚇所致。
於是,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藥瓶,朝蕭風兒遞去,輕聲說道:「這是昨日你服食過的龍涎凝氣丸,你拿去。」
蕭風兒一手接過藥瓶,微微低頭避開陳天九的視線,輕聲道謝後匆匆進了客棧。
俞先水見狀,臉色一沉,走到陳天九面前,輕嗤一聲道:「什麼龍涎凝氣丸,陳兄,我倒是看不出來你還挺能裝的,莫不是隨口編來的藥名?」
「須知那龍涎香可是價值千金啊....」
他話鋒一轉,聲音一沉,「陳天九,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警告你離她遠點,若不然....哼哼...」
陳天九微微一笑,悠然步入客棧之內。
俞先水見他如此漠視自己,怒火中燒,眼中凶光閃爍。
陳天九踏上樓梯,步履沉穩。突然,他腳步一頓,環顧四周,隨後徑直走向走廊深處的廂房。
他輕輕推開房門,側耳細聽,確認房內無人後,才放心地踏入,並迅速關上了房門。
掃視了一眼,他微微皺眉。除了床榻上隨意丟棄的道袍外,整個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目光被桌面上的一隻瓷碗吸引。回想起昨日道童緊張的神情,他不禁好奇地走近。
瓷碗中的藥湯已經乾涸,但殘留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他輕輕嗅了嗅,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儘管不是此道高手,但陳天九仍牢牢記住了這股味道,隨後悄然離開了房間。
當夜,陳天九運功良久,忽地耳朵一動,聽得東南角上高處傳來閣閣兩聲輕響,便知有施展輕功之人在屋頂行走。
他猛然睜開眼,身形一閃便來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朝上窺視。
只見一個黑衣身影在屋檐上飛檐走壁,輕盈地落在客棧盡頭一間廂房的窗戶下,隨後輕輕敲了兩下窗。
緊接著,一個穿著道袍的人影從窗戶中躍出,與黑衣身影一同沿著屋檐疾馳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見兩人行蹤如此詭秘,陳天九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他認出了那身著道袍的人正是那捉鬼的老道,於是身形一躍而起,悄無聲息地落在屋頂上,施展縱天梯絕技,緊隨其後。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一路跟蹤至城郊的一間大宅外。
只見那黑衣身影左右張望了一下後,便在宅門前輕敲兩下。
隨後,兩位黑衣人開門出來迎接他與老道。
陳天九雙膝微微一屈,躍上了一棵大樹,借著樹蔭朝裡頭張望。
片刻後,他微微皺了皺眉。經過仔細觀察,他發現那宅院內的陰暗處不時有著人影晃動,明顯是有人把守。
如此戒備森嚴,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不願打草驚蛇,只好靜靜地等待著時機。
又等了一會,他聽到左側小道傳來細微的動靜,於是循聲望去,只見又有兩位身影朝大宅這邊趕來。
陳天九定睛一看,微微一怔,來的兩人他竟全都認識,正是那楊士信與穆連山。
兩人也如先前進去的人一般鬼祟,左右張望了一下後敲門而入,消失在宅院深處。
陳天九頗為詫異,他從未想過這城中的鬧鬼事件會與楊士信、穆連山等人有聯繫。
他的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困惑和不解。
楊士信等人先是上天墟峰盜取少陽經,繼而對落月山莊有所圖謀,如今又牽涉到這起「女鬼」吃人的事件。
這一切看似毫無關聯,但陳天九知道,這絕對不會是湊巧,背後一定隱藏著某種深層的聯繫。
然而,那少陽經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落月山莊的真正計劃又是什麼?「女鬼」吃人的背後又隱藏著怎樣的目的?這些問題在陳天九的腦海中盤旋,一時無法想明。
他抬頭望向天邊,只見東方逐漸泛起魚肚白,於是,他輕輕一躍,從樹上下來,悄無聲息地往客棧的方向疾馳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