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抽搐,方義開始將視線朝高樓下方投去。
首先映入眼眸的,是屍體。
不是一具,而是接近一百多具。
那些屍體猶如殘破的玩偶一般,橫七八豎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仔細看去,屍體面部表情,都是帶著詭異的安詳和解脫感,讓人頭皮發麻,滲人恐怖。
鮮紅的血液,從屍體堆里,緩緩流淌出來,匯聚一起。
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之下,閃爍著詭異的猩紅光芒。
屍體的外圍區域,立著警戒帶。
一群吃瓜群眾正在拍照和錄像。
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而且從表情看,似乎一點都不驚奇,頗有點習以為常。
「……集體跳樓?冤鬼索命?宗教狂熱?」
方義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這副本開局不對啊!
說好程式設計師開局呢?
這分明是跳樓俠的開局!
叮。
就在這時,方義耳邊響起了系統特有的機械音。
「請玩家仔細傾聽角色的【背景介紹】。」
「李烏,今年二十八歲。畢業多年,兜兜轉轉,一事無成,終於醒悟腳踏實地才是最重要的。」
「進培訓,學編程。掏空家底,打點關係。李烏終於入職網牛網絡科技公司,成為一名程式設計師。」
「美麗可人的前台女神,推心置腹的真情同事,關懷備至的和藹領導,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美好。」
「然而好景不長,專注網頁遊戲開發的網牛科技公司,擁有喪心病狂的加班機制。」
「日積月累的壓力,讓李烏不堪負重,日益消瘦,日漸壓抑,狀態越來越差。」
「而他的周圍,也在發生變化。」
「前台女神變得冷漠無情,真情同事變得勢利陰險,和藹領導變得嚴厲苛刻。」
「絕望的生活,讓李烏喘不過氣來。」
「當某一天,一條神秘簡訊出現在他的手機上。猶如壓垮最後一根稻草,一場集體自殺活動揭開序幕……」
機械音到這裡,漸漸低了下去,直至無聲。
而方義的大腦,開始運轉起來。
果然是集體跳樓事件。
不過這家公司到底加班得多恐怖,才會把人逼到跳樓自殺尋求解脫啊。
這在方義看來,有些無法理解。
如果工作不順心的話,大不了辭職就是,至於自殺嗎?
但考慮到李烏可能已經患有壓抑症,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這種精神疾病,病情如果不得到控制,很容易鑽進牛角尖里。
而且外界些許的刺激,就有可能讓人做出極端的事情……
砰!
一聲巨響,將方義思緒打斷。
通過眼觀六路,他能看到一群人破門而入,朝這邊衝來。
「李烏,快停下!」
「李烏,你知不知道你給公司帶來多大麻煩,還不快從陽台下來!」
「小李,不要想不開,有事情可以慢慢商量!」
人群中穿著西裝革領的幾個人,面色微變,驚呼出聲。
然而他們只是叫的最響亮,卻不是真正關心方義的生死。
真正在意方義死活的,反倒是沖在最前頭的警察團隊。
「李烏,不要衝動!那裡危險,快到這邊來!」
「年輕人,聽我一句,好死不如賴活著!」
這批警察一邊快速衝刺,一邊試圖用語言安撫方義。
不過這倒是多此一舉了。
方義不是傻子,副本都才剛剛開始,自殺幹什麼。
將之前喊話的幾個人,多留個心眼,方義做出一副猶豫模樣。
原本踩在半空的腳,顫顫巍巍,表現出一種想跳又不敢跳的假象。
戲要做全套。
在不清楚這批人裡面,有沒有玩家前,最好不要露出破綻。
踏!
沖在最前面的魁梧警察,似是察覺到方義的猶豫。
面色閃過喜色,他陡然加速,猛地沖了過來,一把將方義拽回地面。
砰。
方義落地,立刻被好幾名警察壓在身上。
靠!
說好的救人呢?人救下來了,為什麼還要壓著我?
「魏隊,控制住了!」
「很好!」
魁梧警察輕吐一口氣,來到方義面前。
「李烏,你為什麼要自殺?」
「為什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就站在了這裡……」
方義神色變現的有些茫然。
這種時候,該裝傻就裝傻。
一百多人的集體自殺事件,怎麼看都不簡單。
如果深入牽扯進去,很容易成為公眾焦點。
在《虛實幻境》中,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太過醒目並不是好事。
「是嗎?」
魏隊面色閃過失望。
「那你有沒有收到什麼神秘簡訊?」
「是,是這個嗎?」
方義拿出手機,調出簡訊。
「李烏,你對生活感到絕望嗎?對未來感到迷茫嗎?」
「明天來萬涼大廈頂樓,你心中的疑惑將得到解答,你的人生將迎來全新的篇章。」
「擁抱虛無,感受真實。」
「虛無萬歲。」
挺長的一條簡訊,看日期應該是昨天發過來的。
然後今天方義就和別人一起玩跳樓自殺遊戲了。
嗯……這很虛無。
咯吱咯吱。
手機突然發出了不堪負重的聲響。
那是魏隊手中逐漸用力,將手機擠壓的效果。
「魏隊!冷靜點!」
「對啊!至少我們又救下了一名受害者。」
咯吱聲這才停下。
魏隊深吸一口氣,將手機交還方義。
「我知道。只是虛無教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死傷人數越來越多……」
「魏隊,這不是你的錯。」
「是啊!大家都很想揪出虛無教的幕後首腦,但這事急不來。」
魏隊揮了揮手,目光看向方義。
不過未等他開口,人群中就鑽出五人。
四個面色憔悴的年輕人和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李烏,你沒事吧?」
「李烏,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小李,不就是讓你多加了幾次班,你怎麼就死腦筋呢?」
不用猜,這幾人應該就是方義的同事和領導。
同事雖然表露出關心,但目光卻在偷偷看向領導。
領導雖然表現的豁達和藹,不過字裡行間,語氣神態中。
那種冷落和疏遠,意圖撇清關係的態度,表露無遺。
「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