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 一個人能有多慘

  懸崖勒馬?

  浪子回頭?

  還是亡羊補牢?

  杜衡對於這位孫醫生的這句話,情緒上是有點不能接受的,但是你也不能不承認,他說的對。【,無錯章節閱讀】

  至於他是不是真的第一次這麼幹,這事情是不能深究的,也不能追究的,尤其是收了人家的補償之後,那就更不能去細究了。

  杜衡只是多看了兩眼孫醫生之後,便沒有繼續搭話,而是和黃聚福兩口子擺擺手,再次叮囑明天讓準時到醫院後,便離開了這裡。

  說實話,他呆在這裡,沒有什麼不習慣,主要就是不舒服,尤其是看到那孩子之後,他就更不舒服。

  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眼不見心不煩,明天把問題解決之後,直接讓這對母女回家去。

  老家再窮,那也有兩間破屋遮風擋雨;房子再破,那也有容身的三尺炕頭;炕頭再小,也不用現在幾十人擠在一間屋子,而且還是男女混居的屋子。

  老家有千不好,有萬不好,但是能讓你活的像個人,即便是窮人,那也是人。

  可是在這裡。。。

  走的遠了點之後,杜衡回頭望了一眼黃聚福住的簡易房,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

  在這裡,他們只能稱之為活著。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會關心他們活得怎麼樣,能不能活得下去。

  在這裡,好幾對夫妻混居,他們已經丟掉了自尊,收起了羞恥,他們活的不如一、條、狗。

  而就是這麼一群人,居然還有人把注意打到他們身上,呵。。。豬狗不如的雜碎們啊。

  回到醫院後,杜衡便閒了下來,隨便去病房轉了一圈之後,便找了些資料看了起來。

  杜衡現在已經明顯的認識到了自己的短板,自己之前那種純中醫理論模式下的東西,已經成為了制約他往前發展的短板。

  要想在行業裡面再進一步,要想快速的達成自己的某些願望,那麼對於現代醫學的一些基礎東西,比如化學、生物、病理、藥理等,他都要好好的進行學習了。

  而這一點,其實也反映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金州對於醫學生的教育,比起首都這邊來說,差距太大了。

  當然了,這些東西,也不是必要的,就算學不會,也不會影響到現在的杜衡,最多也就是影響一下以後而已。

  剛開始看這些東西,杜衡看的是一個頭兩個大,沒辦法做到像是看那些中醫典籍一般,能隨時隨地的投入進去。

  基本上是看三秒鐘,就要撓頭兩秒鐘,然後喝茶五分鐘。

  總共還沒看進去幾個字呢,曹柄鶴抱著個茶杯,優哉游哉的晃蕩了進來,「吆,杜主任這是學習呢?」

  杜衡伸手撓了下眉心,很不爽的放下了手裡的書本,「你說也是怪了,咱們中醫那些晦澀難懂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書,伱隨便給我一本,我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但是你說這些東西,明明都是用現代語言寫的內容,每一個字、每一個詞也都是最通俗易懂的,但是我為什麼就是看不進去呢?

  這都快一個小時了,我愣是只看了一頁,還差點給睡著了。」

  曹柄鶴看著杜衡的苦惱不像是裝出來,便忍不住的笑出了聲,「我也挺想知道的,之前還沒從老師手底下畢業的時候,我和你現在一個毛病。

  凡是老師給我布置的什麼研究這個,論證那個的,我直接頭大。」

  曹柄鶴一邊說,一邊茶杯就要往外走,「算了,還以為你這會比較閒,找你聊聊天呢,沒想到打擾你學習了。」

  對於曹柄鶴的話,杜衡差點就翻出個白眼,伸手把桌子上的被子也拿到了手裡,「來都來了,那就聊聊天吧,我也是實在看不進去了。

  哎,我想著啊,要是實在看不進去,我就不看了,老老實實走傳統醫學、複方的路子算了,這現代醫學不學也罷。」

  一聽杜衡這麼說,曹柄鶴也是順勢坐到了杜衡對面的椅子上,輕輕說道,「我的哥啊,你最好是別學了,你給我們這些普通人一點機會吧。

  你要是把現代藥理學、病理學搞清楚了,又能和傳統醫學結合起來,那你還讓我們這些渣渣怎麼活。」

  杜衡直接送了一個鄙視的眼神給曹柄鶴,抿了一口茶水後說道,「蘭教授最近幹嘛呢?心情沒受什麼影響吧?」

  曹柄鶴輕輕點頭,對於蘭常華的情況,他是最清楚的一個。

  「你那個顧同學出院之後,老師就忙著往局裡跑了。」

  「跑哪幹嗎?」杜衡很是疑惑的問道,「蘭教授不是都退休了嗎,他還有什麼事情沒辦完?」

  曹柄鶴看著杜衡,露出了一個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還能是因為什麼,當然因為你了。」

  「我?」杜衡手裡的茶杯抖了一下,「我怎麼不知道啊。」

  曹柄鶴直接搖了搖頭,「還不是你手裡那個癌症課題的事情,你自己想想吧,老師這都交給你半年了,你攏共也就做了一個腫瘤的治療吧。」

  對於這樣的話,杜衡直接表示了無奈,「這不是我不治啊,腫瘤這病和其他病不一樣。

  查出來的初期,這些人直接就在當地醫院治療了。被西醫糟蹋過後,來我這也沒用啊。

  而且按照現在的宣傳導向來看,全是手術、放療、化療,我們是中醫沾不上邊的。」

  杜衡深深的嘆了口氣,「再說了,人都是惜命的,而我們現在又沒有打開知名度,沒有那個人願意傻乎乎的湊上來,願意來試錯的。

  而有些醫生雖然知道我的能耐,但是我在這方面的知名度太小,成功的病例太少,他們也是有擔心的,是不敢把病人介紹過來的。

  哎,現在啊,要想真的在癌症這個項目上有所成就,只能是熬。

  熬時間,熬資歷,熬病人,慢慢的往起來積攢成功案例。」

  蘭常華對這個課題著急,杜衡就不著急嗎?

  他也著急啊。

  但是癌症這個病,它和其他的病不一樣。

  比如杜衡現在操作的中風課題,這個病的特點是折磨人,但它不要命,有試錯的空間。

  他們找到杜衡,即便是杜衡最後沒治好,除了讓家屬多一點失望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大的損失。

  而『小兒大腦發育不全症』也差不多一個情況,它短期內也是不會影響患者生命健康的。

  而且這兩種病,它們每一種之間都是非常相似的,所以很容易就能產生集群效應。

  但是癌症它不行啊,它是有時間限制的,每過一分鐘,患者就少了六十秒,他們怎麼敢拿有限的生命,來找杜衡做實驗?

  其實算一算,杜衡現在治療的癌症病人其實不算少了,其中還有馮蘇這樣比較有社會影響力的病人。

  但現實情況就是如此,還是沒有人來專門找杜衡看癌症。

  為什麼?

  因為某一癌症的個體數量太少了,只能算是有代表性,但是不能代表普遍性。

  所以——熬,就成了杜衡現在近乎唯一的選擇。

  不過也有一個轉機,那就是如果明年的院士評選,他能走狗屎運,那麼到了後年的時候,他不光能完成自己的心愿,那麼癌症這一塊,肯定也會迎來一個變化。

  但這,還是要等。

  曹柄鶴也知道這些,但是蘭常華如此的偏心,他這個當學生的反正是吃醋的不行,「老師想把咱們這個科室升級一下,變成中醫腫瘤研究所。」

  杜衡沒說話,只是眼睛來回的眨巴了好幾下,「中醫腫瘤研究所?蘭教授的胃口太大了吧?」

  說著杜衡忍不住的撓了一下腦袋,「對了,什麼級別的?是往市里申請的,還是往上面部里申請的?」

  曹柄鶴悠悠的嘆口氣,「當然是部里了,畢竟部里有蘭師哥的面子在嘛,而且老師在部里的關係也不錯,他肯定要一步到位的申請了。」

  杜衡轉了兩下手裡的杯子,瞅著曹柄鶴問道,「能行嗎?」

  「這我上哪知道去。」曹柄鶴的話里充滿了酸味。

  不過這醋味是來得快,走的也快,曹柄鶴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對了,正事忘了說。」

  曹柄鶴重新調整情緒後說道,「普外那邊給一個病人發起了募捐,其他好幾個科室都響應了,咱們要不要也響應一把?」

  募捐,這事情在醫院裡太稀鬆平常了。

  說真的,如果醫生和護士心不硬一點,人不無情一點,他們不管掙多少錢的工資,都不夠募捐的。

  所以曹柄鶴說募捐,杜衡是一點都不意外。

  但是有一點他比較的意外,「不是,這事你給護士長和主任說唄,他們兩同意,咱們就募捐,他們要是裝聾作啞,那咱們也就悄悄地別說話就行了唄。」

  曹柄鶴有氣無力的說道,「這事就是護士長讓我來問你的,她說她聽你的。」

  「聽我的屁啊,我算老幾就聽我的了。」杜衡頭搖的像是巴郎鼓,「這事你找主任去,他說了才能算。」

  「他能找著嗎?」曹柄鶴很不爽的說道,「你看看這個星期,他連門診都不上了,全部交給你了,面都不在科室露,我從哪找他去?」

  「打電話啊。」

  「他說找你。」

  「靠!」

  杜衡直接翻起了白眼。

  醫院這個地方,它是不缺窮人的,甚至時時刻刻的就在和窮人見面;在這裡更是不缺悲慘故事,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這裡就在發生的讓人聲淚俱下的故事。

  但這不是要讓醫護募捐的理由啊。

  醫生護士中,除了特定的那幾個之外,其他的人工資,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

  所以要募捐,這其實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沒有人會樂意的,畢竟誰的生活不是一地雞毛啊。

  而且這個募捐,有時候醫院醫務處、護理部還會硬性的安排,都不帶和你商量一下,直接就從工資里給扣了,賊噁心人。

  這也是護士長推脫,吳主任不應成的原因了。

  他們都怕得罪人,杜衡當然也不是傻子了,他直接開始裝傻了,不和曹柄鶴說話了,你愛問誰問誰去。

  不過曹柄鶴似乎早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直接嘆口氣說道,「哎,這個男人太悲催了。

  一個月前,他爸爸突發腦溢血去世,還沒把他爸爸的後事處理好呢,她媽因為老伴去世,傷心過度,硬是給自己整了個心衰,加上本身就有心臟病,這直接送醫院了。

  好死不死的,就在這節骨眼上,他外地的老丈人啊,給家裡的果樹園子修樹枝子,從樹上掉下來了。

  因為掉下來的姿勢不對,傷勢有點重,加上地里果樹多,遮擋了視線,被人發現的遲了,送到醫院沒來得及搶救,人沒了。」

  杜衡的麵皮抖了一下,這還真夠寸的。不過這情況似乎還不到募捐的級別,所以杜衡沒說話,只是靜悄悄的聽著曹柄鶴說。

  而曹柄鶴又是重重的嘆息一聲,拉著長聲緩慢說道,「這老丈人沒了,他得去奔喪吧,可老母親這邊住院呢,他走不開,只能讓老婆和孩子去。

  前前後後一個多星期,醫院這邊的老媽不見好轉,天天氧氣面罩、各種監護儀不停,而他忙完喪事回來的老婆孩子,剛下高速卻發生了車禍。

  后座兒子的腿當場就沒了,開車的媳婦兒,胸口的骨頭幾乎全碎了,能保住命都是個奇蹟。」

  曹柄鶴剛一說完,杜衡就變得渾身難受,這人也太背了。

  就這一番遭遇,不管是信不信科學的,腦海里都得嘀咕一句,這怕是家裡招惹不乾淨了。

  就在杜衡以為這事完了呢,曹柄鶴接著說道,「今天中午,他媽媽因為心衰還是走了。」

  杜衡整個人變得平靜了下來,他忽然沒有了情緒輸出,或者說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了。

  曹柄鶴還沒說完,停頓一下接著說道,「他當時也不行了,直接暈倒在了普外。等普外的醫生搶救他的時候才發現,這男的。。。這男的。。。」

  杜衡聽得一皺眉,「這男的怎麼了?」

  「這男的是個尿毒症患者,普外的醫生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把這一個月堅持下來的。」曹柄鶴看著杜衡,用一種很認真的聲音說道。

  杜衡的眼角突然瘋狂的抽搐,抽的他兩個眼皮子不停的抖動,抖的他眼睛都開始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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