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媽悄悄靠在蘇爸的耳邊:「過了。」
蘇爸眨了眨眼睛:「過了麼?」
可是好爽啊。
這麼一下就完了麼?
感覺還不夠啊。
當初蘇晨在念高中的時候,忽然有一天就說,他想要去學表演,當時的蘇爸蘇媽都沒聽過這是啥東西。
表演?幹啥的,當演員?
可是這一轉眼,就是六七年過去,當時穿著高三校服站在臥室門口,喊著要學表演的那小子,居然就真的成了街坊領居都認識的大明星了?
「先把大家招呼好了再說,你兒子是抱上了金磚了。」
蘇媽小聲在蘇爸耳邊說道。
趙卿人那可是億萬富婆,又漂亮,如果說大三歲抱金磚的話,那麼蘇晨相當於抱了塊鑲了鑽的金礦。
兒子不火,誰火?
那是用錢硬生生砸出來的啊。
蘇爸聽蘇媽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合理了。
啊有道理啊,要不然畢業也都快兩年了,早不火,晚不火,偏偏帶了富婆女朋友回家過了個年,一回去,馬上就成大明星了。
這不是趙卿人在身後發力,還能是什麼原因呢?
蘇媽微微得意:「你看看,與其說是兒子努力,倒不如說是咱們兩個人過年的時候發力了吧。」
「這人啊,還是將心比心了。」
「我們對人家姑娘實實在在,人家姑娘也對咱們兒子實實在在。」
蘇爸抽了口煙,吐出煙圈,享受著朋友們竊竊私語的羨慕和崇拜。
「想當年,我在蘭化廠當保安隊長的時候,那得是二十四五年前了吧。」
「那時候,隔壁皮革廠廠長的女兒喜歡我,結果我選擇了你。」
「現在要說回來,如果我取了皮革廠廠長的女兒劉海蘭,是不是人生也會不同……」
蘇媽呸了一口,罵到:「伱現在走也來得及啊!」
……
而在南京軍區附近的訓練場。
《我是特種兵》已經正式開拍兩天的時間了。
這兩天蘇晨每天的戲份都不多,劉孟也有意讓他多找找部隊的感覺和狀態。
而蘇晨屬於是閒不住的那一類人。
除了拍戲的時間,幾乎每天都在訓練。
部隊是個大熔爐,不管在外面是什麼人,進了這裡,在環境和氣氛的影響下,都能把你磨成同一個標準。
幾天之後,劉孟每次想要在人群里找蘇晨,都找不到他。
最後在一堆兵撅著屁股坐伏地挺身的地方,一個一個的掀開看正面,才偶爾可以看到蘇晨。
他身上的兵味已經很重了。
一個好的特種兵,並不是要求他站在人群之中,就猶如明星一樣閃耀。
而是會習慣性的隱匿自己的鋒芒。
到了需要出手的時候,才會雷霆出擊。
「來啊!」
劉孟拿著對講機:「咱們這場戲,接下來是新兵入伍啊,這個……老炮!」
「到!」
班長老炮站了出來。
他真名叫徐佳,是南藝畢業的。
畢業之後,就一直在南京軍區文工團,這一次拿到了演莊焱班長的機會。
為了讓全劇組成員們儘快入戲。
所以劉孟也要求,電視劇正是開拍之後,所有人都不許叫本名,而是直接叫在戲裡面的名字。
所以,劇組裡面也沒有人把蘇晨叫蘇晨。
而是直接叫他莊焱。
「莊焱,老炮,新兵入伍,劇本都看了吧。」
「看了,導演。」
「OK,來,咱們走一條,這沒啥難的,爭取一條過。」
老炮一身軍裝,站的筆直,他本身就是軍人,演軍人就不叫演。
「來吧,咱們來一條。」
劉孟站在攝像機後面,這種軍旅劇拍攝起來沒有電影的質感要求那麼高。
蘇晨拍過姜文的戲,再拍這種電視劇,相對比較輕鬆。
並不是說電影比電視劇高級多少,只是就事論事,二者之間所用的設備,包括一個播放時畫面所應用到的鏡頭數量,都不在一個等級上。
不過,這對於演員們的要求不但沒有降低,反而好要求更高了一些。
畢竟電視劇時長比較長,需要演員們演的更加真實,最好是一條過。
很快,兩個攝像師跟在蘇晨和老炮身側,成一條斜角。
這樣的話,同時拍攝一條視頻,也可以避免穿幫,還能拍攝到蘇晨和老炮的面部表情細節。
「來!開機!」
鏡頭前面所有的新兵演員全部立正,旁邊的造雪機開始吹風,大串大串的雪花從天空之中漂亮。
眾人身後是裝甲車,面前軍帽上都沾著雪的老炮。
他頭戴著八一的帽子,衣領整齊,絲毫不亂,皮膚黝黑,眼神從帽檐下透出,直逼所有的新兵蛋子。
空氣之中氣氛凝固。
老炮眯起雙眼,陰陽怪氣:「都覺得自己是硬漢?」
「錯了。」
「你們,都特麼是熊人!」
這句話也就是為了拍電視劇,要不是拍電視劇,新兵入伍的時候,班長罵的比這難聽十倍。
「連熊人都不如!」
「報告!」
大雪之中,半個身子的軍裝都已經濕透了的新兵喜娃哆嗦著。
可是面對班長老炮的陰陽怪氣,沒有人敢出聲,因為出聲就意味著繼續體罰,繼續訓練。
可是!
臉上全是雪茬子的蘇晨站的筆直,一聲報告,讓旁邊的喜娃臉色都變的。
「認熊了?」
老炮斜眼看著莊焱,哼了一聲:「出列!」
他就是讓這群新兵蛋子服氣,一個不認熊,那你們其他所有人全部都站著吧。
什麼時候認熊,什麼時候歸隊。
「報告!」
蘇晨面容堅定,和他演「王小賤」時候身上的氣質簡直天差地別。
「我不是認熊,我是想要問班長一個問題!」
「說!」
老炮眼皮跳了一下。
莊焱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後中氣十足:「如果我們是熊人,那您是什麼!」
說完之後,還沒等老婆回過神來。
莊焱目光瞪著班長,一字一頓,大聲的喊出來:「熊,人,班,長!」
喜娃站在莊焱的身後,人都傻了。
他是真的軍人,雖然知道這是拍戲,也已經看過劇本了。
但是蘇晨真的這麼演出頂撞班長的戲碼,還是夠喜娃吃一壺的。♨😂 69𝕊𝕙ỮЖ.℃๏ᵐ 😺ൠ
這不得往死里練。
就在這個時候,劉孟導演舉著話筒喊道:
「卡!」
這一段戲,非常簡單。
劉孟喊完之後,立刻就開始拍下一條。
不得不說,老炮不愧是軍人出聲,他把一個班長的討厭演的很好,具體說,也不是他演的。
因為部隊裡面的班長,就是這樣。
刀子嘴,豆腐心,新兵蛋子剛來的時候,就是要磨掉他們的三層皮,才好管教。
在其他人下來之後收拾東西,換場景的時候。
老炮走到蘇晨身邊。
「莊焱?」
「嗯?」
「你之前當過兵?」
「沒有,劉導讓我下過一個月的連隊。」
「哦哦,我說呢,挺好,有男子氣概。」
兩個人走到一邊閒聊,避免待會要用搖臂拍攝,影響場工們布置攝像器材。
老炮眯著眼睛,看著劇組現場。
「火了以後是啥感覺?」
「嗯?」
蘇晨奇怪的看著他。
「你不是大明星麼?」
老炮錘了一下蘇晨的胸口:「我就想要知道,火了是啥感覺?」
蘇晨看著他。
他知道老炮沒啥惡意,就是好奇,想要和自己攀談。
蘇晨很想說,等這部戲結束上映之後,你也就知道火了是啥感覺了。
但是他沒說。
這種事情,還是自己親自經歷一遍比較有意思。
「還是和普通人一樣,這不是我照樣被你訓麼?」
蘇晨一笑:「哥,你就拿我當個新兵蛋子就行了,演軍人,你是行家,我還是小學生。」
老炮點點頭:「行吧,在部隊有啥規章制度問我就行,演戲上,我有啥演的不對的地方,你也和我說道說道。」
蘇晨也連忙謙虛道:「你也是南藝的學長啊,我能指導啥,互相幫助。」
很快,兩個人繼續下一段新兵莊焱和班長老炮對峙的戲份。
一連十幾天都過去了。
拍攝的進度也完成了小一半。
這段時間,蘇晨的軍人演技刷到了+65,兵王演技+31.
隨著拍攝逐漸繼續,劇組裡面每一個人的狀態也越來越好,別看都是戲。
可是隨著演員們每天拍攝,逐漸代入。
大家的感情卻是真實的。
俗話說,男人之間的友誼最穩固的狀態,那就是一起扛過槍,一起漂過¥@#。
後一個還沒有機會。
可是前面一個也算是和平年代不多的機會了。
蘇晨要不是作為一個演員,他還真的體會不到這種在部隊軍營裡面的真實感。
又是七八天的時間。
在劇組裡面飾演苗連長的演員要小殺青了。
小殺青就是接下來二三十天都沒他的戲了。
最後再回來,戲份也不多,就幾天的功夫就能拍完。
……
當天下午,苗連長的最後一場戲,是在火車站拍攝的。
這場戲狗頭老高為苗連送行,是場大哭戲。
蘇晨也有戲份,但是不多。
所有演員到齊,劉孟讓場工把火車站旁邊的一排都用軌道撲出來一條二十米的長軌。
二十多天的拍攝。
哪怕大家之前都不熟悉,可是現在真的有人要殺青了,眾人心裡還是比較難受。
任天野情緒一直不算很好。
他穿著筆挺的軍裝沉默的站在劉孟旁邊,拍攝現場都已經布置的差不多了。
才默默的問了一句。
「導演,這場戲咋演。」
劉孟坐在監控器前面,拿著劇本擋著太陽,看不出什麼表情。
劇本是他寫的。
寫的時候就已經哭過一次了,現在真的要把他腦海裡面的畫面還原出來,劉孟的腦子也有點亂。
「這麼的,你們自己發揮吧。」
「這戲呢。」
劉孟沉默了兩秒。
「反正就是老苗退伍,以後不在是連長了。」
「你們代入角色,怎麼真實怎麼來。」
「一個是殺青,一個是退伍,半真半假,情緒也剛好對。」
劉孟頓了頓:「這條我不卡,攝像機一直拍攝,你們演就行了,後期不對的地方減掉就好。」
老高點了點頭,鼻子就有點酸了。
蘇晨同樣也在旁邊站著。
苗連長在戲裡是連長,實際上,他也是軍區的老演員,同時還是國家一級演員,論名氣,他遠不如蘇晨,可是論級別,可以吊打現在的蘇晨。
「導演,上一段戲有回放麼?」
「有,怎麼了?」
劉導問道。
「看看回放,續一下情緒吧,然後續完情緒,咱們就開機,反正現場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蘇晨說完,任天野也覺得這樣更好。
「行!」
劉孟導演起身,讓出了座位。
遠處苗連長站在拍攝的現場醞釀情緒,火車也準備好了,檢票員站在候車廳的前面。
等著苗連長和老戰友們告別之後上火車。
監控器裡面。
蘇晨按下了回放鍵。
之前拍的幾條戲的存檔開始逐一播放,上段戲的劇情是苗連長離開了自己呆了二十多年的辦公室。
然後下樓遇到了所有兵,列隊敬禮的劇情。
畫面裡面。
苗連長脫下了軍裝,背上了行李,一步一步的從部隊二樓走到操場。
他身影落寞。
一個年輕時候參加了南疆之戰,為此還損失掉了一個眼睛的老兵,在部隊呆了二十多年,現在終於要離開了。
這種悲傷彷徨的情緒除非真的在部隊呆過,否則的話,很難拿捏。
苗連長走下台階。
鏡頭逐漸拉遠,外面站著等他的是,所有夜老虎偵察連的兵。
也是苗連長一把屎,一把尿,把這群新兵蛋子帶到了現在這種召之即來,來則能戰的老兵!
苗連長見到所有的兵。
他鼻翼微微顫抖了一下,緊接著扔下了手中的行李,站的筆直。
目光看過面前一個個兵的面孔。
苗連長腦海裡面閃過的卻是他們一個個剛剛入伍時候青澀的臉。
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
還能記得這麼清晰!
「報告連長!夜老虎偵察連,集合完畢!」
苗連長眼眶微微濕潤,輕聲說了句:「稍息。」
他不太敢大聲,因為怕情緒憋不住,在這群自己的兵面前掉他媽的眼淚。
畫面拉遠。
部隊牆上掛著紅色的橫幅。
上面掛著:有志青年報效祖國緊握鋼槍!
苗連長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兵,他抿緊了嘴皮,再一次仔細的把這些人的模樣印在自己的腦子裡。
他緩步走到了列隊前面。
緩緩開口:「從今天起……」
「我……」
「我不再是你們的連長了。」
這句話這三個字,直接讓蘇晨的情緒有些破防。
不能說苗連長演的好,因為在戲裡,他也是動了真感情的,他是真的拿這些兵當是自己的兵。
畫面裡面。
苗連長緊緊的攥著拳頭,他臉都憋紅了,才能讓語氣保持不顫抖。
「別哭。」
「那個誰,喜娃,別哭。」
說著,苗連長上去幫著喜娃擦了一把眼淚。
他伸出手,擦完了眼淚,還捨不得的在喜娃的臉上摸著,隨後拍了拍他的胸口:「別哭,喜娃。」
「哭他媽什麼?啊?娘們兮兮的,讓別的連隊,啊,看咱們笑話?」
苗連長眉頭皺緊,往後站了兩步。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眼睛通紅:「我還是那句話,你們,是夜老虎偵察連!」
「流血不流淚!!」
「都給老子把頭抬起來!」
話音落下,四五十個兵堅持著仰著頭,全部淚流滿面。
苗連長語氣柔和了一點:「我是十六歲入伍。」
「十六歲上的前線。」
「是火線入黨,火線提干。」
他臉上帶著倔強和驕傲:「二十二歲的時候,我就是夜老虎偵察連的連長了!」
後面有戰士站的筆直,可是身子卻在微微抖動。
這群「王八蛋」平時腿斷了都不吭一聲,但是現在卻連站都站不穩,真他媽的沒出息。
「我是十多年的老連長了。」
「我這人文化水平不高,見的世面也不廣,這個連長……」
「再當下去不合適了。」
「報告!」
一聲哭嚎:「我們不要新連長,我們不想你走。」
這句話結束,後面的所有新兵都喊出來了:「苗連長,我們不想你走。」
平日裡嚴肅的苗連長現在是又哭又笑。
他訓斥道:「這不孩子話麼?啊?」
苗連長平息了好一會情緒,才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大吼一聲:「偵察連!!」
全體官兵回應:「殺!殺!殺!」
老苗憋著眼淚,提手,過眉,敬禮!
隨後拿起包,一個轉身,就再也憋不住的哭了一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