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初代魔狼殘留的力量
劇作家的【劇本】不會將所有細節都描述出來。
【劇本】對於舞台上的角色而言，有極大的約束力。
這是冥冥中的約束，約束著所有角色的想法和心態。
細節越多，消耗也就越大。
譬如蘇菲亞走路時是先邁左腳還是右腳是未知數。
劇作家不會白白浪費自己的力量，強行約束蘇菲亞一定要邁右腳，除非這種行為能間接導致蘇菲亞的死亡。
但劇作家在序列9這個階段沉浸多年，她知道她並不具有落筆成真的能力。
完全讓舞台上的角色依照劇本行動是不現實的。
她也做不到將舞台上的所有角色的心情、想法、行為等描述出來。
就算藉助了【錨定之筆】，她也只能在這個階段編寫出類似大綱的劇本。
而現實世界的發展，也的確在按照劇作家預設的劇本如期進行著。
只是某些細微處的差異會被自動修正，確保行駛的列車不會脫離軌道。
這是因為信息差的緣故。
小勢可改，但大勢不可逆。
梅塔特隆通過觀察未來獲取消息，得到了劇團這邊的大量信息，而劇作家也能反向觀察到玩家們的特點和能力。
若是順其自然，那麼毫無疑問，玩家們會面臨團滅的結局。
只是，她始終知道，【劇本】之外游離著【錨定之筆】無法敘事的一股隱秘力量。
神秘的第六人具有特殊性，因而不在【劇本】範圍內。
這是個極大的不穩定因素。甚至能影響劇團的存亡。
在沒有第六人的未來，玩家在偷襲的情況下，最多也只能殺掉八個劇團成員。
但如果算上第六人，那麼將意味著劇團將面臨生死存亡的巨大危機——這讓人心驚，因為劇團即使面對同等數量的戰士，也有獲勝的可能性。
她沒辦法預測第六人何時會動手——如果發現猩紅劇團是陷阱，那麼對他來說，也可以拋棄同伴，從而避免危險。
畢竟這群人怎麼看也只是天南海北聚在一起的團伙，應該不具備如猩紅劇團這樣的凝聚力。
但另一方面來說，她也不確定第六人就真的會逃走。
只有將【劇本】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裡的作家才是真正的作家，若有無法掌控的劇本之外的人物出現在舞台上，對於故事的走向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劇作家因此嘔心瀝血的準備了多個備用的劇本，臨時修改，插入原本的劇本中，杜絕意外。
確保發生任何事，都能保證一切都按照劇本走。
……
只是，這對白嵐來說是未知的。
他不知道劇作家究竟知道了多少，又在劇本里給他安排了怎樣的故事和結局。
這條途徑非常可怕，能夠無聲無息的安排別人的命運走向。
他不能保證自己在故事之外。
但如果在故事之中，那就很可怕了，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極有可能在推動劇本，把自己推向死亡的深淵。
可若在鬥爭和放棄兩種選擇中抉擇一種，他寧願去選擇鬥爭。
他不願屈辱的死去，臨陣脫逃也是不可能的。
當然，另一方面來說，他也在跟著魔狼的預感走。
如果劇作家真的給他安排了故事節點，那麼【絕境】的特性應當爆發。
魔狼對危險有強大嗅覺，能嗅到未來潛藏的的危機。
但閣主等人深陷危機時，他並沒有那種預感。
要麼劇作家安排了魔狼也無法預知的危險，要麼根本沒有危險。
白嵐直接刀掉了燈光師和歌唱家。
當他繼續準備動手的時候，舞台上卻傳來了讓他無法忽視的動靜。
他只是驚鴻一瞥，便見到失去了燈光效果的劇作家站在黑暗的舞台上面。
她面容冷漠，指尖夾著一張彩繪卡片。
上面摹刻著一座燃燒的大山，一個仰天的矮人，以及一個振翅騰空的巨大龍族。
劇作家道：「觀眾請就位，去觀賞未來那場盛大的表演吧！」
她輕輕拋出手中的劇目卡片。
那張卡片飛在空中，在白嵐眼中，它在朝著自己飛來。
理論上來說，只要有人目睹這張劇目卡，那麼它都會朝著自己飛來。
只是在場的人中，只有白嵐見到了那張劇目卡，像是死神對他發起了請柬。
它傳來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像是要將一切都吸入其中。
「不好！」白嵐猛然警醒，魔狼的預感炸裂。
他敢肯定那是極度可怖的道具。
他要逃出這個範圍。
但空間就像是凝固了。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劇目卡朝他落下來。
他的身體被壓縮，他的語言變成虛無縹緲，像是被二向箔砸中了。
他的形象瞬間消失在原地。
只有一張平平薄薄的卡片落在那裡。
那張卡片的封面，充斥著燃燒的火焰的背景中，在孤山、矮人、龍族三者的構圖中。
白嵐悄然出現在了其中某個不起眼的某個角落裡。
……
眼前景象天翻地覆。
整個世界都在燃燒。
傳奇龍族噴吐烈焰，火紅的雙翼張開。
它盤旋天空，在振翅間，將整個孤山都融化殆盡。
這是一派世界毀滅的景象。
白嵐瞳孔顫抖。
他在長湖鎮又穿越到了數十年後的未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那股龍威就讓他近乎窒息，力場交織，【絕境】的特性被全面激活，但於事無補。
面對高層次的超凡者，單純的三維屬性在他們面前不亞於赤身果體的面對寒冬。
「快跑！」這是白嵐的第一個念頭。
傳奇龍族和王儲的戰鬥，不是誰都可以插手的。
而就在他動念的瞬間，傳奇龍族便張口噴吐出了熊熊燃燒的烈焰。
灼炎洗地！
那數十米高的火浪如海嘯般洶湧而來，橫掃這片大地，瘋狂灼燒一切，所過之處，或成焦土，或成岩漿。
熾熱的溫度直撲面門！
這是不亞於天災的場景。
將白嵐的一雙眼瞳盡數染成一片赤紅！
那種極致且強烈的致命危險，白嵐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像是炸毛的貓，又像是斷頭台上的路易十六，眼睜睜的看著鍘刀落下，卻無可奈何。
震驚、絕望、恐怖！
一瞬間，所有的思緒都湧上心頭，而後就如同沸水中倒入冰水。
生存的本能占據所有！
在此刻，沒有任何思緒，沒有任何想法，只有本能在行動。
白嵐的瞳孔化作魔狼的幽深瞳孔，皮膚上也開始長出細密柔軟的黑色毛髮，那些異種特徵虛幻又真實的浮現在身上。
這是魔狼途徑的特徵。
他發出本能的呼喚。
「嗚……」
在滔天火浪灼燒地面，兇猛的火舌舔舐到白嵐的那瞬間。
他整個人都消失了。
……
一千六百年前。
神戰進行時。
此次參戰種族不計其數。
諸神接連降臨，傳奇半神也紛紛投入戰場。
整片大地都在熠熠生輝。
矮人王國在這片大地上建立起的太陽神廟，使得地面升起了第二輪太陽。
矮人作為太陽神的眷族，所建造的第二輪太陽並非出於僭越，亦或者取而代之的想法。
而是為了傳播太陽神的榮光。
現在的神戰，尚未發展到諸神聯手擊沉地面上第二輪太陽的局面。
初代魔狼步伐優雅，行走在迷霧中。
地面上升起了第二輪太陽。
而天空則高懸著一輪璀璨的明月。
太陽和月亮在競相爭輝！
這便是神戰最尋常的一幕場景。
只是，一千多年前的月亮，並沒有後世那般無限接近地面的程度，像是要和腳下的星辰發生親密接觸。
這個時代的人類視野尚且能捕捉月亮的全貌。
初代魔狼朝著天空的那輪明月而去，作出狩獵的姿態，像是要去咬掉月亮的一角。
祂步步緊逼，像是行走在槍林彈雨中的野獸。
而這時，祂聽到了久遠的呼喚，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那是似曾相識的熟悉，也是從未聽過的陌生。
初代魔狼一怔，機敏的抬頭，疑惑的轉頭望向前方那片諸神戰場，最終鎖定了某位神祇。
這片大地，成為了太陽神的主場。
諸神也迫不得已將各自的神國降臨在這裡。
其中也包括那位夢境和預言之神。
祂夢到的場景都會在未來上演。
祂的夢也預示著所有生命的結局和終末。
初代魔狼凝視那片光怪陸離的夢之國度。
就好像有除了祂之外的魔狼，被困在夢境之神的夢境中了。
那聲呼喚並非來自過去，而是來自未來。
來自距今不知多遠的遙遠未來。
這片大地上又誕生了第二位魔狼？
只有魔狼的呼喚，能相隔時光和歲月，傳達給彼此，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
二代魔狼不該出現，也不應出現。
除非這是祂本身的意願，否則即便是掌握盜竊權柄的諸神，也無法竊取一條完整的神之途徑。
諸神作為神之途徑的開闢者，經過無數成長和磨礪，最終走到了最終階段。
祂們對神之途徑的影響和掌握程度是遠超世人想像的。
得不到諸神的許可，所有的神之途徑都會失效。
其中也包括神之途徑的衍生的高等途徑，高等途徑衍生的中等途徑，中等途徑衍生的低等途徑。
這些途徑涵蓋了世間近乎所有的途徑。
這也意味著，諸神聯手，能將世間所有的超凡者打落塵埃，淪為凡物。
但魔狼是異變途徑。
初代魔狼從未將自己的途徑放出去，即便有相似的、有相鄰的途徑誕生，也得成長到某個階段，才能進入魔狼的視野範圍內。
那些低層次的超凡者，並不值得重視，也沒必要重視。
只因祂的最終途徑即將完成。
只要狩獵到原始月亮孕育的黑暗途徑……
初代魔狼轉移方向，沒有繼續去找原始月亮，而是邁步前往了夢境之神的神國。
初代魔狼進入祂的夢境中。
祂首先見到了無數夢幻泡泡，有大有小，而所有夢幻泡泡表面都浮現出了不同的景象。
那些景象錯綜複雜，有的涉及未來，有的涉及現在，有的涉及過去。
所有和這位神祇相關的事情都輪番上演。
咕嚕嚕……
夢幻泡泡不知從何冒出，先是浮現，而後破滅，繼而浮現，又是破滅。
其中猩紅劇團也赫然在目。
初代魔狼認出那是夢境之神在一百多年前創建了某個專門表演悲劇的劇團。
但鬧得有些過火。
像是消失在歷史中的一朵浪花，又像是此刻不斷浮現出的夢幻泡泡，全都轉瞬即逝。
像是不斷重複著那段輪迴。
為什麼夢境之神要創建這樣一個無意義的劇團。
這對諸神來說，是比較疑惑的事情，但也並不值得多做關注。
初代魔狼看得出，這位夢境之神在苟延殘喘。
祂受了重創，難以為繼。
那些夢幻泡泡就像是重傷之人為了呼吸而本能發動的粗壯喘息，如破了的風箱那樣沉重且難聽。
祂甚至無暇理會進入祂夢境的初代魔狼。
黑暗入侵了祂的夢境，像是擺脫不掉的陰影，掌握夢境權柄的神祇，如今困在這場最真實的噩夢裡。
初代魔狼盯著某個夢幻泡泡。
光滑的泡泡表面，浮現出一張《屠龍》劇目卡的樣式。
初代魔狼反覆打量。
最終確定了這就是那聲呼喚的來源處——不是真正的來源，類似於電話之類的媒介。
初代魔狼並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祂只有隱秘的力量。
即便是預言類的神祇，也無法預測祂的未來。
初代魔狼又望向垂死掙扎的夢境之神。
黑暗爬上祂的殘軀。
那是太陽也照不亮的黑暗，初代魔狼所尋求的力量。
但初代魔狼並不渴求夢境之神的黑暗，就像是見到了某種可怖的惡性瘟疫。
祂轉身衝出夢境國度的剎那，一隻魔狼的虛影也從祂背後衝出。
就像是一面鏡子，魔狼虛影和本體都在往彼此相反的方向奔跑。
兩者背道而馳，越來越遠。
直到初代魔狼的真身奔向了原始月亮，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直到神戰結束，第二輪太陽被擊沉，形成巨大的失落迷宮。
直到預言夢境之神在夢境中隕落，其殘骸演化成了光怪陸離的夢境。祂的隕落地融入迷宮，只有正確的人能進入祂的隕落地，進入祂的神國。
直到未來某天，初代魔狼遺留的那道虛影聽到呼喚，睜開眼睛。
一躍而下，叼起那隻年幼的魔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