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啊……
寒風刺骨，冰雪漫天！
氣溫驟降，風雪瀰漫，像無數銀色的細小箭矢，在空中盤旋、翻滾，以凌厲的姿態劃破夜空。
而後，飄揚的雪花倒卷，以龍捲風的形式凝結。
最終無數雪花堆砌成一具騎士的模樣！
兩米高的冰雪騎士，在呼嘯的寒風中降臨。
他的五官樣貌並不清晰，但身影矗立在風雪中，月光照在晶瑩冰雪的組成的鎧甲上，反射出銀色的光芒，
他悍然從空中拔出一把由堅硬潔白的冰塊組成的寒冰大劍！
剎那間！
方圓數百米的天空飄揚雪花，捲起風暴！
在這旋風的怒號和呼嘯聲中，每片星狀雪花都如棱鏢般盤旋！
冰雪騎士一步踏出，
雙手掄動大劍！
劍鋒帶著寒風的凌冽，牽引所有的狂風、雪花！
諸多狼人驚恐！
骨髓里傳來的驚懼使他們止步不前，不敢追擊。
冰雪堆砌的騎士有微弱的靈智，他張開模糊的嘴巴。
吐出同樣模糊的話語。
「面對暴風雪的怒火吧！！」
暴風雪的力量轟然爆發。
狂風捲起冰雪，化作吞噬一切的冰牆，以無情的冰冷姿態，呼嘯著碾壓前方！
直面轟然爆發的暴風雪，精英狼人肉體超越極限，狠狠的揮出了最後的狼爪。
「吼！」
同樣狂暴的力量洶湧而出，
三道爪勁裂開大地，披荊斬棘，勢不可擋！
剎那間，轟隆巨響震動荒野。
雪花飄舞，勁氣肆虐。
冰渣破碎，塵土飛揚。
一瞬間遮擋所有人的視線！
爪勁撕破暴風雪，穿透冰雪騎士。
那具騎士的身影一瞬間爆碎。
但風雪流轉，冰雪騎士的身影再度凝聚！
爪勁穿過整個暴風雪，仍有相當的威力，襲向倒飛的白嵐和蘇菲亞。
魔狼預感預警，這是來自遠在他的序列之上的攻擊，怎樣抵擋都無用。
白嵐本能的摟住蘇菲亞，背對狼主的爪勁。
黑天鵝輕嘆，漆黑的眸子像是凝聚了整片夜空。
她凝視白嵐，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魔狼……」黑天鵝無聲低語。
【永夜守護】！
靈魂化作一瞬間的絕對防禦。
與此同時，瞬間襲來的狼爪將兩人重重的擊飛了出去。
……
在狂暴的風雪中，重新凝聚的冰雪騎士身影若隱若現。
他收起揮擊的姿勢，轉頭望向黑森林。
那張冰雕般的生硬面孔，凝視黑森林。
而後，冰雪騎士作出蓄力的姿勢。
「呼……」
那是暴風雪的怒吼……
冰雪騎士對黑森林發起衝鋒！
他雙手高舉寒冰大劍，奔向黑森林！
嘣！
像是冰棱斷裂的聲音。
寒冰大劍在解體，開始消散在空中。
冰雪騎士也在解體。
他的鎧甲、他的雙腿，他的腰身，開始鬆散起來，像是天空飄落雪花，他的身上也在飄揚雪花。
冰雪騎士沒有回頭，他如同見到了邪惡之物，決然發起衝鋒。
那份情緒過於炙熱，以至於占據了他的冰冷的理智，以至於冰雪騎士對後方的狼人都置之不理！
但冰雪騎士只衝鋒了三步，離開了暴風雪的範圍。
砰！
他的身體迅速崩潰，他所有的身體組織，像是爆米花般，全都炸起來，化作朵朵雪花，飄向無盡且悠長的夜空。
明月懸在低空，無聲的注視荒野大地。
騎士那冰雪雕琢的面孔也在執著的注視著黑森林。
即使身體潰敗，他仍在衝鋒。
他的頭部是最後消失的，發出莫名的低語：「我來……支援……你們……」
捲軸的力量終究是耗盡了。
那些微不足道的聲音轉眼消失在風雪中。
那些冰冷的怒火也隨之消逝在空中。
之前暴風雪肆虐的場景全都消失不見。
……
視線漸漸抬起，沿著暴風雪呼嘯的方向望去。
遍地狼藉，仍有未曾融化的冰雪，像是初春的場景，還殘留著冬日的寒意。
那隻精英狼人保持著揮動狼爪的動作，化作一座血色的冰雕凝固在地面。
他死了。
超越的肉體極限，揮出最後一擊，抵擋了暴風雪的怒火，但也被凍斃在寒風中。
「嗚……」
群狼發出悲鳴。
另一個方向的荒野也傳來回應般的悲鳴。
白嵐像是排球般轟然落地，神智瞬間清醒，意識到自己竟是無傷。
在狼爪襲來的時候。
一切發生的極快，他只感到他的所有思緒、所有動作都凝固了一瞬間。
像是時間跳躍了。
他忽然砸到了地上。
他低頭望向懷中的蘇菲亞，後者的漆黑眸子重新化作鮮紅顏色，黑色的軟帽也悄然化作紅色大帽，扣在蘇菲亞的腦袋上。
那紅眸中先是迷茫，而後恢復神智。
蘇菲亞呆了呆，而後低頭輕呼：「姐姐……」
她揚起腦袋，緊緊的抿著小嘴，雙眸噙滿淚花。
她朝著那個體型如小山般的腐爛巨狼發出最為悲慟、最為無助的呼喚。
「外婆……」
伊利絲整個身體都殘碎了，她將自己肋骨張開，而後全都刺入莫特體內，骨肉交融，束縛這位唯一的活著的狼主的動作。
「帶她離開！」
伊麗絲虛弱的發出咆哮。
白嵐沒有猶豫，黑翼一振，抱著蘇菲亞再度升空。
月輝灑落，蘇菲亞在白嵐懷中奮力掙扎，她將雙手伸向伊麗絲，大聲悲哭：「我哪也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蘇菲亞！」
莫特狼眸猩紅，流出鮮血。
他發出淒異的大吼。
伊麗絲的肋骨勒得越發緊實，但卻攔不住這位瘋狂到極致的狼主。
「就算付出我的生命，燃燒我的狼魂，我也要得到你！狼人的命運應當由狼人來掌握！」
莫特在絕境中發出悽厲的狼嚎。
「伊麗絲，我重申一遍，死去的狼主是無法戰勝活著的狼主的！伱如何能爆發極限，你如何能超越極限，你已經死去了！」
嘭！
伊麗絲的肋骨爆碎！
莫特在屍山血海中艱難的站起。
這頭巨狼渾身皮膚皆呈現出血肉猙獰的模樣，像是被活生生扒了層皮。
下方是伊麗絲殘碎的半個狼首，以及遍地的爛肉斷骨。
在伊麗絲的控制下，脫離身體的肢體，以及從地底伸出的觸手，重新攀上莫特的全身，像是吸鐵石般，拖住莫特的腳步。
【咆哮】！
莫特仰頭髮出恐怖咆哮！
「吼！！！」
砰砰砰！
空氣以莫特為中心，逐層炸裂，像是投擲了數十枚雲爆彈。
方圓數百米都掀起駭人的白色氣浪，漫天血肉橫飛，伊麗絲纏住莫特的大半肢體全都被震開了！
滾滾而來，要橫掃一切。
這是大面積的範圍攻擊，蘊含的力量太強大了！
白嵐縱是遭到波及，也難以承受。
【絕境】提升到極限，渾身依舊產生了撕裂般的痛苦，猶如被捲入海嘯中的一葉扁舟，只能隨波逐流。
蘇菲亞雙手撐起法術防禦，抵禦這場大風暴。
但沒有黑天鵝的【永夜守護】，無法抵擋狼主級別的攻擊力。
白嵐的雙耳流血，耳膜被生生震碎，抱著蘇菲亞，如跌落雲端的鳥兒，再度墜向地面。
莫特的【咆哮】是無差別的攻擊，普通狼人也難以承受。
一個個全都捂著流血的雙耳，發出痛苦的聲音。
「我接下來，要把這裡的所有生命！所有建築！殺個雞犬不留！全都夷為平地！統統給我陪葬！！」
待到一切平息。
莫特發出粗重的喘息，猩紅流血的狼眼俯視四周，巨大的身體搖搖晃晃。
但他依舊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站著的那個！
數十米高的、渾身像是被扒皮的、鮮紅猙獰的巨狼屹立。
這是讓人絕望的一幕！
唯一能和莫特對抗的伊麗絲，近乎所有的殘軀全都被散落出去了，遍地都是。
只有半個殘缺的狼頭，死死的咬住地底的觸手，沒有飛出去。
伊麗絲看了眼仿佛近在咫尺的明月。
月圓之夜……
還不到時間……
伊麗絲髮出無力的、疲憊至極的嗓音。
「莫特，你還沒有，殺死我！」
砰！
莫特將前爪踩在伊麗絲的半個狼頭上。
地面一震，立時凹陷下去。
莫特嘲諷道：「伊麗絲，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和黑森林融為一體，我無法徹底終結你的生命，可我為何要終結你呢？我只要得到……」
轟！
一顆大火球砸到莫特的身上。
但相比起莫特的身姿，就像是被濺射到一粒火星。
蘇菲亞那纖細稚嫩的雙腿顫抖著，兩個膝蓋撞在一起，勉強維持著站立的姿態。
施法的雙手也在發抖，耳朵流淌出大量鮮血。
她胸膛起伏，表情將近扭曲，細密絨毛浮現，化作狼女，她出離憤怒的大叫：「不許傷害我的外婆！」
白嵐撐起長槍，思緒很混沌，什麼都聽不到，但不妨礙他站起來。
拔出長槍，望向莫特。
邊境鎮有一半的概率會被毀滅掉嗎……
那就拼上性命！
死就死了！
「蘇菲亞，你看看你吧，沒有狼人那樣強韌的體魄，也沒有魔女那樣強大的法術，你要走哪條道路呢……」
莫特朝著這蘇菲亞的方向邁步。
他不準備在拖延下去了。
得到蘇菲亞，他就要毀掉整個邊境鎮。
狼人在這裡留了太多的血。
嗖！
一隻箭矢迅捷衝來，勉強刺破了莫特的肌肉。
莫特沒有閃躲，只是望向攻擊的來源。
他見到了一位年老的、疲憊的獵人。
像是跋山涉水，風塵僕僕的趕來。
「我是，鮑勃……」
那個老獵人氣喘吁吁的垂下弓箭。
莫特一腳踩過去，將那個老獵人，踩入地底，踩得血肉模糊，像是被卡車碾過。
莫特移開狼爪，望著下方的人形血肉，只有些許疑惑。
莫特冷漠無情道：「你叫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癱模糊的血肉發出模糊的聲音。
「月光見證，女神見證……我若有子，必然將他引領到獵人的道路上……我將守望他的未來，時刻矯正，不讓他忘記自己的使命，不會使他的道路發生偏移……獵人生於自然，當對抗黑暗中的威脅。無論野獸兇猛與否，獵人都將保護家園，恪守信仰。我們在黑暗危險的夜中守護族人的安危，直到他的靈魂不屬於自己，直到女神將祂虔誠的信徒接引入神國……還請您寬恕我的親子的錯誤吧，我已讓他應該走上正確的道路！女神，請您見證，獵人對您的信仰，獵人將一生都留在純潔的月光中……女神……女神……」
莫特無情說道：「我們是上一代的獵人，直到月光女神關閉了狼人的大門，你再怎麼信仰你的女神，祂也勢必會如原始月亮拋棄狼人那般拋棄你們獵人。」
那位叫做鮑勃的獵人說道：「請您見證，我叫鮑勃，我有個孩子……我深入黑森林，花費許久，終於將他……找來了……」
話畢，老鮑勃溘然長逝。
荒野的風颳來，皎潔的月光灑在那些模糊的血肉上，竟不顯噁心，而是充滿了柔和的神聖。
莫特不以為意，他只有唯一的目標，不想再橫生枝節。
巨大的身體矗立了蘇菲亞面前，死亡的陰影籠罩了蘇菲亞稚嫩的面孔。
……
黑森林的一角早已滿目瘡痍。
「啊啊啊！！！！！」
一隻狂暴的野獸從黑森林深處衝出！
它發出聳人聽聞的尖嘯！
數百根觸鬚交替前進，猶如巨大的車輪，又像是巨大的章魚，頃刻間抵達戰場！
然後，將莫特撞翻在地！
「你這惡畜，竟能掙脫黑森林對你的束縛，給我滾開！」
莫特狼主肺都炸了！
為什麼總是求而不得！
為什麼總是功虧一簣！
就像是獵物體內的腸子和糞便一樣，使他感到噁心！
那個怪物和白嵐曾見到的身影，已然有了極大的改變，更加巨大，更加瘋狂。
更重要的是，它散發著無限接近狼主的瘋狂氣息！
白嵐仍認出了，他的身份。
「小鮑勃！！」
蘇菲亞流著淚，大聲驚叫！
狼主轉而和那隻尖嘯著、猙獰可怖的怪物廝殺起來了！
那從天空滴落的血，揚起的殘肢，不知是悲痛，還是憤怒。
那難以名狀的尖嘯，聲嘶力竭，不知是最後的人性，還是獵人的絕唱！
……
眾多狼人趁此機會，紛紛圍了上來。
白嵐疲勞至極，狀態極差，他和蘇菲亞靠在一起，望向眾多進攻的狼人，握緊了手中長槍。
……
「若在黑森林，你或許能與我抗衡片刻，但你現在，如何和我對抗！」
莫特將怪物一分為二！
咣！
怪物體內的一個罐裝物體也遭到破壞。
頃刻間，火焰自發燃起，點燃怪物和莫特的身體。
熊熊燃燒！
「教會的靈油！但你燒不死我！你在自取滅亡！」
莫特沒有皮毛，全身筋肉沐浴在火焰中，只覺痛苦至極。
怪物亦是所有觸手痙攣，但它不斷發出難以名狀的尖嘯。
觸手筆直的直接貫穿了莫特的眼睛，剜下來一隻血淋淋的眼球。
狼主骨子裡的凶性被激發出來了。
莫特張口將那根觸鬚咬碎，咽入腹中。
但殘餘的觸手，仍掛在巨狼的眼眶位置上，像是活蹦亂跳的蟒蛇。
「靈油固然降低了我的防禦，但我說了，這點靈油燒不死我，只會讓你倍加痛苦！」
……
白嵐費力將一隻撲上來的狼人釘在地面。
蘇菲亞雙手纏繞火焰，頃刻間扭斷了那隻狼人的脖子。
體能到了極限，明明只有十多個狼人，卻仿佛怎麼殺也殺不完。
白嵐轉頭望向那片燃燒的中央戰場。
靈油的火焰正在熄滅……
刷！
他舉起【顯影提燈】。
驟然照耀的神光，將意圖圍上來的狼人，全都驅逐出提燈範圍內。
白嵐大吼一聲，疲憊的身體使出全力，將提燈扔向數百米外的怪物。
「一罐不夠，那就再來一罐吧！」
砰！
盛滿靈油的顯影提燈撞在小鮑勃的身體上。
「啊啊啊啊！！」
難以名狀的尖嘯中，一根觸手忍受著化作灰燼的痛苦，主動抓住了掉下來的提燈！
顯影提燈，品質精良。
其效果是照靈之火。
爍爍靈火，護佑世人。
這是能夠照亮靈魂的火焰！
持有者的精神和提燈合一，能產生庇護的力量。
一隻手抓住了提燈。
怪物那充滿瘋狂和痛苦的靈魂和提燈合一。
緊接著，強大的神光從那渺小的燈身里迸發而出！
十米，五十米、百米、二百米……
散發的光輝急劇擴張！
一瞬間，提燈內部的所有的靈油，全都燃燒殆盡。
但聖潔的光輝並沒有消失。
依舊在發揮著效力。
只因握住提燈的那個人的靈魂，將殘軀化作薪柴，燃起了熊熊火焰！
顯影提燈，此刻爆發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輝。
在那神聖的金色光輝組成的洪流中，仿佛世間一切都被淨化了。
蘇菲亞感到了溫暖的、像是陽光的味道。
她抬頭望去。
一個青年渾身散發著金色的輝光站在她面前。
他表情溫柔，像是個溫和的大哥哥靜靜的注視著蘇菲亞。
「小鮑勃……」蘇菲亞嘴唇顫抖。
「你總是喜歡叫我這個名字，你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嗎？」
不再是難以名狀的尖嘯，而是溫和平靜的嗓音。
蘇菲亞曾經無比厭煩、恨不得捂住耳朵的嗓音，此刻忽然溫柔親切起來。
像是她那位死去的外婆，充滿了包容和祥和。
小鮑勃道：「這個名字，寓意著正直、誠信、光明，以及輝煌！」
蘇菲亞捂住嘴巴，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雙肩顫抖，臉上熱淚不覺已滾滾流淌。
「我只怕不能前往月光女神的神殿前，可到現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我希望能守護你，為你清理掉黑暗中的威脅，但我竭盡全力，也沒能做到，原諒我，蘇菲亞……」
蘇菲亞哽咽著，斷斷續續的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完美了……不需要月光女神的見證，我來見證，我……見證你的輝煌，見證你用生命散發的光明……你一生榮耀，從未愧對任何人，我作為你的被守護者，我感到……榮幸……」
蘇菲亞抬起淚流滿面的小臉，只見到金光漸弱，靈魂化作虛無。
在最後的彌留之際。
她聽到了一聲似呢喃般的回應。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