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公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罷,沖西側人群一招手,「童主事,你來說說,馮某說的可是有理。」
人群之中一位紅袍老者,沖馮公子尷尬一抱拳,只好越眾而出,正是先前在高台和許易兌換的紅袍老者。
他雖是衙前派駐此片招募區,主持局面的主事之人,實則在府中位份低微,遠遠比不過馮庭術這種漸要入了流品的大吏。
此刻,馮公子當堂質問,他便是再欣賞許易,卻不能落了馮公子的面子,只好沖馮公子一躬身,「馮掌門說的是,某還有公務,便不奉陪了。」說罷,頂著一張脹得通紅的老臉,隱入人群,消失不見。
紅袍老者雖去,可他輕飄飄的一句「馮掌門說的是」,便等若替此次事件定了性,誰叫此人是公中人,有主持此間各項事宜。
「小子,你還敢犟嘴?」
柳公子冷哼說道。
「卻是某錯了。」
許易微微拱手。
「光說錯了,可不夠,認錯就免罰,哪有這個道理,你既然這般豪富,不如就罰靈石吧,一千枚靈石不算多吧?」
馮公子微微笑道,眼角寒芒陡射,死死盯住許易,威壓放出,誓要壓服許易這不開眼的傢伙。
他很清楚,許易既已服軟,根本就不可能再硬起來,乘此機會,賺些花銷,也好平復心頭狂怒。
「不多。」
許易掌中現出一塊面值千金的靈牌,朝馮公子拋去。
「算你識相!」
馮公子接過,轉身去了。
圍觀眾人,頓時如波濤一般,朝兩邊分開,無不噤若寒蟬。
柳少爺得意洋洋隨後跟行,傳音道,「好一頭肥羊,一千靈石,卻連忍都不打,倒是要少了,這肥羊我記下了,回頭柳某人也非得尋他打打牙祭不可。」
馮公子傳音道,「這人能屈能伸倒是個人物,嘿嘿,只是到了這仙武崖,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本公子心情不好,叫他受著他便得受著。」
柳少爺哈哈一笑,「是極是極,我倒要看看這小子今番能招得幾人。」
兩個時辰後,整場招募會走到了尾聲,許易依舊一人未曾招得。
經歷了和馮公子的那一出,他的名聲在眾應募修士中,算是臭到底了。
如此沒底氣,沒擔當,便是賣身,誰敢賣與他。
許易倒是頗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曾再高張旗幟,盤膝坐了,閉目養神,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
倒是有那凝液小輩,貪慕他給靈石爽快,來騷擾了幾波,皆被他不言不語地冷漠神功,給打發了,換來數陣譏諷。
忽的,一道悠揚鐘聲飄來,便聽一道恢宏聲音傳來。
卻是要三十位新晉掌門,盡數聚集於丙區高台,挑選山門。
恢宏聲音才落,一位黃面青年,自許易身側抹過,白衫飄飄,轉瞬消失不見。
半柱香後,三十名新晉掌門,盡數在高台聚齊,按照早排好的蒲團,各自落在。
童主事再度現身,卻換了一身白衣,頗有幾分飄然出塵,「諸位都是我淮西府中有數後進,新晉俊傑,此次分派山門,本著自願自取的原則,諸位便好好珍惜機會吧。」
話罷,童主事掌中多出個玉石,掌力暗吐,玉石瑩瑩放開,空中光幕一盪,一派虛擬的山河地理圖,投射在虛空中。
山山水水,極是逼真,三十個紅色的小峰,錯落有致的分落四處,顯然,這些紅色山峰,便是山門位置所在。
奇怪的是,每個小山峰頂上,皆標著數字,從五百起,到五千不等。
童主事話罷,眾人皆取出武令,催動操控法訣,武令登時射出一道紅芒,頓時,三十道紅芒,皆朝山河地理圖投射而去。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絕大多數紅芒,精準地找到了紅色小峰,毫不雜亂,唯有兩道紅芒糾纏一處。
之所以出現此種狀況,自然不是場間諸人皆是守禮君子,而是都在認取武令之際,受了儒裝中年的敲打,給那些有背景的公子們讓路。
一眾修士皆在淮西府生存多年,最是知曉那些大人物的能量,也最是現實,雖背地裡辱罵不絕,真到了關鍵當口,卻無人敢犯禁。
而一種有背景的公子們,背地裡更是早溝通,分配好了,何人選取哪座山門,早瓜分明白,自然更不會出現亂象。
霎時間,紅芒閃動,瞬間消弭,二十八道山門的禁制,分別被二十八塊武令認取。
唯獨,兩道紅芒在虛空中交織,皆指向了東四的那座山門。
但見那座山門在場間位置最高,襟江帶河,形勝非常,光看地理,的確是極佳的山門。
「找死!」
馮公子大怒,長身而起,瞪著童主事道,「還不收了山河圖!」
童主事一驚,掌力撤開,虛空中的山河地理圖,頓時歸於無形。
「鼠輩,本掌門看你是找死!」
馮公子陰冷的盯著一位面目硬挺的青衣青年,眸子中的怨毒,幾要化成毒蛇的信子,直直射來。
毫無疑問,出手的正是許易。
若無先前一遭,他本不打算爭奪山門,可有了那一遭,自然必須有這一遭。
「敢問馮掌門,某哪裡又錯了?」
許易問道,雙眸之間,滿是認真。
馮公子大怒,「不識抬舉的東西,活得不耐煩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真要本公子敲開你的腦子來告訴你麼?」
許易沖童主事抱抱拳,「童主事,此事某可有錯漏,某可是按你的明示行事,還是說那處山門,就只能馮掌門認取?」
童主事心中後悔至極。
原來,三十位新晉掌門齊聚此處,分取山門,根本不是巧合,奈何童主事費心運作的結果。
而始作俑者正是許易,彼時,許易靜坐,卻沒停止活動,暗中傳音童主事,要其代為玉成此事。
童主事原本不耐煩參與,除了猜不透許易目的外,更不願蹚渾水,豈料,許易給出的報酬,他實在無法拒絕,便應承下來。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先前還綿軟無比的許掌門,這回竟是如此的狂盪,直挺挺地和馮公子撞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