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風長老腰囊中,收穫十餘枚赤金錢幣,世俗的財貨,再難入他法眼。
由是,周家的許多倉庫,他不去搜羅,單單進入了周家太爺的書房。
許易堅信,最珍貴的東西,老頭子絕對不放心交付別人看管。
周老太爺的書房很寬闊,縱橫七八丈,寬闊的幾能跑馬,裝飾得古色古香,金絲楠木的書桌上,雕金鎏銀的七寶香爐內,正細細燃燒著檀香,整間書房淡雅宜人。
不過,許易卻沒玩賞的興趣,一番翻箱倒櫃後,搜羅出一堆價值不菲的文房、字畫,憑他的眼力,自是知曉,隨便拿出一幅,換成錢財,就夠尋常百姓之家吃上半輩子。
如今的許易卻志不在此,四周掃描片刻,心念一動,豁然出拳。
轟轟轟……
數十拳後,書房四面牆壁,無一處完好,盡皆破成尺余深的大洞。
環視一圈,許易果然在左側牆壁發現了一個一尺見方的赤色木盒,木盒周遭的暗格機括,盡數廢裂。
拆開木盒,一片紅光放出,許易雙目都瞪直了,盒子裡裝的竟是兩塊燒餅大小卻極厚實的的赤金錢餅。
掏出一塊掂了掂,每塊赤金錢餅足有百兩之重。
許易強忍著心中激盪,將兩塊錢餅,塞入眼囊,忽地,盒底,現出一個火漆密封的信封。
許易拆開信封,抽出信紙,一目十行,轉瞬便閱罷。
原來,這封信是周家老太爺寄給周道乾的私信,信中無甚了不得的內容,除了問好,便是希望周道乾能代為向凌霄閣進言,增加周家在某條礦脈的分成。
信中皆是瑣碎,許易卻從信中得到了有用的信息。
這兩塊赤金錢餅非比尋常,竟是周家每三年進貢給凌霄閣一次的獻金。
「周家三年一積,才有這兩塊赤金錢餅,自是珍貴不凡,道乾老賊,管你什麼凌霄閣不凌霄閣,這筆橫財,小爺要定了!」
許易心中豪情萬丈,一想到老賊收穫消息,狂怒欲絕,他心中便快感如潮。
隨手將信紙在桌上的燭火上引燃,許易轉出門去,將之丟棄在已淋滿桐油的窗棱上,霎時,火光大作。
狂風呼嘯,烈焰騰空,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廣廈千萬間的周家大宅,便化作一片火海。
就在許易瘋狂縱火的同時,一支騎隊,逶迤西來,已到了周家莊十數里開外。
領頭的是位白衣公子,白膚俊容,面貌和周公子有五分相似,腰間寶劍綴滿五彩寶石,胯下白色寶駒身高體長,相較同行騎隊,高了半頭不止,通體毛髮無一根雜色。
天高雲白,滔滔孽龍江水,白魚逐波,浩浩湯湯,會陰山蒼蒼鬱郁,天風下林,群翠搖擺,陣陣清氣盪來,白衣公子驟發詩性,吟唱道,「朝朝翠山下,夜夜蒼江曲.復此遙相思,清尊湛芳綠。」
「好詩好詩,絕妙好詩!」
落後白衣公子半個馬頭的吳知縣擊節贊好,「周世兄不僅儀表堂堂,而且才情過人,更難得的是,年紀輕輕,武道修為已至鍛體巔峰,不愧道乾尊者傳人!」
「世叔過獎,我曾聽父親說起,昔年他在廣安求學時,與一眾廣安俊傑結社為友,世叔詩書雙絕,為社中首屈一指的英才。如今,不過廿載時光,世叔已貴為一縣之尊,實在是天縱之才。」
白衣青年朗聲答道,言語得體,聽得吳知縣捻須微笑,連連謙聲。
話至此處,這白衣青年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周道乾二公子周世榮。
此次,他出凌霄閣,回歸廣安,一是代表周道乾歸鄉省親;二則是因為,三年之期已到,周家從幾條礦脈處的獲利,該當上交凌霄閣。
從周家老宅到凌霄閣路途遙遠,兩枚金餅,價值不菲,周道乾不敢弄險,遂派下周世榮親自押運。
而這這吳知縣,正是昔年,周道乾武道初成,還未拜入凌霄閣門下,遊歷廣安之時,結識的朋友。
當今之世,武道大昌,不僅有門派林立,世家萬千,大越王廷數千年累積的王權,同樣讓人不敢冒犯。
昔時,周道乾武道初成,未得名門大派青眼,所想所念,不過是考取功名,為王道護法。
是以,與一干所謂同道中人,整日聚宴冶遊,天長日久,遂皆一社,喚作「明王社」,取廣大王法之意。
吳知縣正在那時加入明王社,不過,雖同處一社,周道乾文武雙全,武道絕倫,在社內,光芒萬丈,反觀吳知縣,文名勝過武藝多多,而在這個唯武稱雄的世界,相比周道乾,吳知縣難免暗淡無光。
但有此番因果,此次周世榮下廣安,自然要招呼吳知縣一聲。
須知凌霄閣在廣安境內,雖是分屬三大名門之一,威權已著。
而吳知縣雖然官不過七品,武不過鍛體巔峰,但到底身在公門,代表王權。
周世榮深知,真正下到地方,吳知縣的招牌,比凌霄閣內門弟子的自己,要好用多多。
果然,周世榮前往拜會吳知縣,吳知縣十分歡喜,親自隨隊前往周家老宅。
有吳知縣托底,一路行來,自是順風順水,暢通至極。
卻說,周世榮和吳知縣,正相互吹捧,談笑風生,西北方向一道濃煙騰起,周世榮慌忙打住話頭,伸手在馬背上輕輕一拍,身子騰空而起,足有三丈來高,半空中眺目遠望,刷的一下,滿面鐵青。
周世榮騰空剎那,吳知縣早望見那處煙柱,心中猛地一掉,知道禍事了。
周家是本地望族,又因著周道乾的關係,他向來禮遇,來往周宅次數極多,但見數里開外,烈火如海,黑煙遮天,哪裡還不知道起火的是周家。
換句話說,旁人家起火,也燒不出這般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