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收回目光側頭看了眼氤氳在湯霧中小口吃麵的許微喬。
現在這情況不允許他們倆光明正大的一起。
為了提防樊天會從早戀鑽空子,他一直在盡力克制自己。
克制自己把對許微喬的喜歡流淌到日常的生活中。
飯吃了一陣子,湯底逐漸顯露出來。
孫振此刻吃飽了面,注意力逐漸從湯碗裡挪出來。
「咦微姐,你手邊那個能給我看看嗎?」
他一眼看到許微喬手邊的那個梧桐果。
許微喬剛要給他,陸遠秋半路伸出只手,攔了下來。
「就不給。」
不給也就算了,還加了個就。
這是有多幼稚,許微喬想。
雖然沒能給成功,許微喬還是跟孫振說是在學校主幹道上撿的梧桐果。
「噢,那個啊。我腳在上面一踩能碾出一堆子。」孫振說的眉飛色舞,後知後覺發現許微喬的目光逐漸警惕。
「你不許踩我這個。」許微喬跟護孩子似的,一時間弄的孫振哭笑不得。
他是招架不住面前這二位了。
戴濛這時候出聲,「我可以看看嗎?」
許微喬爽快遞過去,陸遠秋也沒有半空攔截。
全國馳名雙標啊哇靠。
孫振心裡悲憤。
「梧桐樹種了安城滿城,到了這些季節路上都有。」戴濛看了一會,又戳了戳,還給許微喬。
「小時候感覺特別好玩,大了都沒空撿了。」戴濛神情略有惆悵。
「作業太多了。」
「你喜歡我回頭給你撿一書包。」孫振適時真心插嘴。
「你淨在這邊開玩笑。」
「有空嗎你?」
許微喬放下筷子,笑著看著他們倆。
此時的戴濛還不知道,當某天她真的打開書包,發現裡面的畫具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書包梧桐果。
那時候的表情。
活見鬼裡面帶了感動。
但還是忍不住去孫振班裡揪著他耳朵逼著他把畫具交出來。
這隻有年少才會為了喜歡的人干出來的特定傻事。
臨走的時候,許微喬跟戴濛落在後面幾步。
「我小姨過幾天畫展就要開了,明天我把內場票帶給你們。」
「哇!」戴濛的眼裡放光,「你小姨的內場票,還是免費。」
「寶貝你知道你家小姨多金貴嗎?!」她驚呼。
「我知道的不多,你喜歡就好。」許微喬眸眼彎彎,寒風吹過,碎發又在亂舞。
「到時候票我讓陸陸給孫振,讓他以為你還不知道。」
「怎麼平時我沒見著你這麼一肚子壞水。」
「還好啦,主要他今天嗓門太大了。」
許微喬晚上回家,路過自家小區門衛的時候,門衛喊了一下她。
「是許微喬嗎?」
「對呀。」她說。
「這邊有一封快件,好像是文件之類的,寫的是你小姨的電話,但是署名是你的名字。」
「謝謝叔叔。」許微喬甜甜的笑著接過。
陸遠秋走在她身邊,「名字電話都對不上,誰給你寄來的。」
「可能是以前的編輯部什麼的吧,之前有篇小腦洞被簽了要弄合同。」
「我現在的號碼只有你還有幾個家裡人知道。」許微喬解釋。
陸遠秋點點頭,「你還真是打幾份工,然後驚艷所有人。」
「還好啦。」許微喬說,她到了自家的電梯口,按了一下。
「我要回去快快簽。」她說的雀躍。
她到家,林鳶還沒回來,許微喬摸黑回自己房間,開了燈,一瞬暗暗的房間亮起。
泰迪熊坐在床頭柜上,燈光亮堂,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逸。
許微喬從書包里拿出支筆,慢慢撕開快件想看看具體是什麼。
一打開。
許微喬抽出裡面的文件,眉頭微微皺起來。
不是合同。
她仔細的看了一眼。
瞬間,那一沓子紙雪花一樣的跌了一地。
許微喬面色煞白,站在書桌邊。
手控制不住的在抖。
文件紙都躺在地上,上面都是不知道以什麼角度拍下的,很多張她跟陸遠秋的聊天記錄。
許微喬心一心一下子涼了。
她支撐不住,手撐在書桌邊,讓自己不滑下去。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許微喬無意識念叨這三個字,反反覆覆的說。
但是冷汗還是毛了一身。
她開始機械而神經質的把紙都攥起來,然後不管皺不皺都一股腦塞進那個快件信封里。
許微喬目光無意識划過室內,只有泰迪熊,沒有那個北城院子裡的雪人。
這裡的家,沒有東西守衛她。
可是陸陸說了一味逃不是出路啊。
她把那袋子文件鎖到柜子里,把窗戶嚴嚴實實的遮起來,還在網上搜怎麼看房間裡有沒有裝微型攝像頭。
經過好多排查,許微喬終於確定自己的房間暫時安全,她把自己深深的埋在被子裡。
睜著眼睛,在那一小方黑色的天地里,到天亮。
許微喬早上是頂著個黑眼圈出門的,早上的天不太亮,她神色懨懨且敏感。
直到看到站在大堂里的那個身影,她才提下懸掉一晚上的心。
陸遠秋聽到有腳步走近,這次的聲音顯得有些滯澀,沒有之前的步伐清脆愉快。
他掉過頭,
「怎麼了?」
許微喬聽到話的時候頭低了低,避開陸遠秋詢問的目光。
「晚上做夢了,沒太睡好。」
她強打精神做了個打哈欠的樣子。
陸遠秋沒再說什麼,低低啞啞的開口。
「走了,現在沒事了。」
這句莫名戳中許微喬心事,心裡驀得一下發酸。
許微喬吸了吸鼻子跟陸遠秋往公交站走。
上了車就一路睡到學校,在主幹道上也是閉著眼睛混混沌沌的跟在陸遠秋的後面。
上樓也是機械的抬腿,抬最後一截樓梯的時候甚至不小心撞到陸遠秋後背。
「唔。」許微喬閉著眼小小的呼了口氣。
陸遠秋轉頭,看著面前閉著眼的許微喬。
「你今天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