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微喬的吻沒有章法且生澀,這對於他們倆來說都算是初吻。
初初碰到的那一陣冰涼,像是最最熾熱的春光,一下子照耀的萬物抬頭,繁花開遍枝頭,川流奔騰處都翻騰著最肆意的雪白浪花。
一波一波,在腦海里勾勒出了盛世一片。
多巴胺在第一次交鋒便已經潰不成軍,它們四散逃逸在周身各處,帶來最最戰慄的歡愉感。
血液都叫囂著衝上那片交接,唇齒相交,氣息溫熱。
甜的是天上扯下來灑了滿糖的白雲,熱的是富士山底下涌動卻壓抑到無法噴薄的岩漿。
一切一切,甚至鼻尖都相互輕啄,像是對最最傲嬌的畫眉。
他們的眼睛是閉著,但是滿心滿眼的都是彼此。
仙女棒在地上耀成了繁星點點,他們置身星河間。
陸遠秋的胳膊收緊了許微喬,她靠在他的懷裡,仰頭,認認真真的在此刻忘記所有。
手裡的那支仙女棒隨著那一吻無聲跌落,許微喬緊緊抱住陸遠秋。
兩個人的外套是沾了風雪的涼,心裡卻是滾燙。
此時天地間只有他們倆個,還有守衛在許微喬家院子裡的那個雪人。
許微喬最後小小的喘著氣兒在陸遠秋懷裡,心裡被塞的滿滿當當,再也不怕什麼了。
因為,日日將會是好日,不好的日子都會過去,而新年永遠嶄新。
除夕那晚的初吻像是對過去的總結,現在的宣誓,以及,對明天,對迢迢未來的最最熾熱的切盼。
「外面太冷了,回去吧。」
陸遠秋把許微喬帶在懷裡,兩個人偎在一塊朝屋裡走。
在落地窗後,他們一起看完了最後一響的煙花。
「天不早了,睡覺吧。」許微喬雙唇嫣紅,眼底像是被水漬過,流動的波光萬千。
陸遠秋喉嚨一緊,他低啞開口。
老鋼琴的低音階加了延音踏板,敲在心裡一陣一陣的戰慄。
他說,
「我錯了,該收回你不是禍水的那句話。」
許微喬惱的要錘他,手剛舉起來,小姨穿著睡衣下來喊她。
「喬喬你在這兒啊,打你電話也不接,今晚陪小姨一塊睡吧,小姨怪想你的。」
「噢。」許微喬收回手,臉紅紅的應了一聲。
「來了姨。」
她蹬蹬蹬跑上樓。
陸遠秋沒走,他一個人半隱在落地窗前的月色里,一隻手微微觸上薄唇。
仿佛上面還殘留著棉花糖般的甜蜜觸感。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要爆炸。
又是一年春時了。
許微喬跟陸遠秋都是在寒假最後一天回安城的,萬里高空雲層都洶湧在飛機下方。
他們坐的都是公務艙。
許微喬坐的是靠窗的座位,陸遠秋靠走道。
這時空姐推著飲料推車走過。
許微喬要了一杯牛奶,還要了杯雪碧跟可樂混在一起的mix自己瞎調。
「真是新鮮的喝法。」空姐溫柔的笑著說。
許微喬笑著接過,都擱在自己的小桌板上,一旁的陸遠秋沒地方喝水,他小隔板上攤了滿滿當當的一疊子寒假作業。
一本上滿滿當當都是答案,他半支著頭在不情不願抄寫。
「下飛機前應該能抄完吧。」許微喬抿了一小口牛奶看他。
「抄完這個給你喝。」
「放那麼長時間都要沒氣了。」陸遠秋沒好氣,但筆下還在認命抄著。
多少年沒寫過寒假作業,結果今天被許微喬摁在飛機上抄。
「我就是不寫老趙都不會說什麼。」陸遠秋懶懶開口。
「老趙對你挺好的,你不寫良心上不會過不去嗎?」許微喬眨了眨眼睛。
陸遠秋對上她的明亮眼睛。
「這個理由說服不了我,換個。」
「我想你寫行了吧。」
許微喬認輸,她唇角處淺淺的渦著一個小梨渦。
她躺回位置,沒戴耳機看著小屏幕上的電影。
靜音的,是去年年初的賀歲檔電影。
她慢慢闔上眼睛,鴉羽似的睫毛在臉上透出些小小陰影。
那次除夕樊天的突兀出現之後,消失了一段時間。
她也在家人的陪伴和那一晚的初吻給的勇氣之下慢慢的調整自己。
但是過於平靜的生活,許微喬總覺著,有點像是偷來的。
不能安靜,一安靜就會發慌。
她睡的不太好,眉頭微微蹙著。
機艙外的太陽沒了雲層的遮擋,直直的落在她臉上。
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拉下擋板。
那邊暗了下去,許微喬緊蹙的眉心好像鬆了一點。
陸遠秋拿起她放在自己擋板的混合飲料一飲而盡。
可樂跟雪碧混在一起好像沒什麼創意味道,還是老一套。
碳酸尖銳的戳感也隨著時間的過去漸漸消退,趨近糖水。
但是是許微喬點的,他都覺得好喝。
陸遠秋紙杯放回去,又開始抄寒假作業,一邊抄一邊琢磨。
他感覺之前樊天的行為反常,又消停了這麼久,肯定有什麼大陰謀。
他們都在明處,不好防。
所以,他儘可能的得讓許微喬待在他能照顧的到的地方。
比如,現在的身旁。
陸遠秋抄著作業,突然覺得左肩一沉。
心跳也跟著快了好幾拍。
許微喬睡熟之後重心傾斜,軟軟的倒在他的身邊,頭上還有頑皮的小髮絲有一搭沒一搭的撓著他脖子癢。
陸遠秋喉結動了動,
真是
要命呢
他現在身子一動不敢動,怕弄醒現在沉睡的小姑娘。
許微喬再醒過來的時候,頭枕在陸遠秋肩膀上,身上歪歪斜斜的蓋了條飛行毯子。
一邊掖好,一邊沒掖。
她下意識的一下子坐直身體,陸遠秋頭偏向她。
「醒了?」
「嗯。」
帶了些微醒時分的懵意和鼻音,許微喬從毯子裡伸出手,微微揪住一角,心裡泛起些微濕意。
雖然毯子蓋的彆扭和生疏,但是那種怕弄醒她的關心和照顧還是悄悄的都淌出來。
許微喬揉揉眼,下意識把毯子朝身上拉了拉。
「謝謝。」
「這麼客氣?」
陸遠秋從作業里抬頭,朝她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