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跌回噩夢時

  他心裡一下子慌了。

  「許微喬!」他一下子跑過去,努力穩住情緒扮演一副沒什麼大事的樣子。

  「人我扭送物業了,是拍明星的小狗仔。」他扯住許微喬,想讓她站起來。

  但是許微喬身上好似沒了力氣,像朵衰敗的花,委頓在地上。

  地上太冷了,他環過許微喬的肩膀想要把她抱站起來,懷裡的姑娘抖的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絨鳥。

  「是他。」

  「不,不是。」

  可許微喬像是夢囈一般仍然在念叨。

  悲哀又無力。

  像是冬天最鋒銳的一陣寒風,刮骨般的讓人心涼了半截。

  許微喬腦子裡像是麻掉了一樣,那個熟悉的感覺像是刺骨的冰水,一下子蔓上四肢百骸。

  她在那個世界裡冷的打哆嗦。

  「陸陸,他回來了。」她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頭委頓下去,一下子軟綿綿的倒在陸遠秋的肩頭。

  陸遠秋心裡火氣幾乎要把他焚燒壞,他用力的捏緊拳頭,然後俯下身,輕輕的,虔誠的把許微喬公主抱起來。

  兩團黑色的羽絨服在探照燈的照應下顯得那麼晦暗,許微喬緊緊揪住陸遠秋的羽絨服的邊角,一直不肯放開。

  她太害怕了。

  那種熟悉的被窺視感侵略進來,只有緊緊靠著陸遠秋仿佛才能汲取一點點力量。

  陸遠秋抱住許微喬,把她送到客廳的大沙發上。

  一碰到沙發,許微喬就緊緊的蜷起來。

  看過心理學書的都知道,蜷成嬰兒在子宮裡的姿勢往往是卻發安全感的體現。

  陸遠秋要扯條羊絨蓋毯給許微喬蓋上,可他剛剛站起來,纖弱的一隻手仍然緊緊攥著他。

  出於下意識,出於驚慌。

  許微喬現在一閉眼又仿佛回到過去那個滿是眼睛盯著她的時候。

  「陸陸,你別走。」她半睜了眼睛,看他。

  漂亮的眸子裡盛滿驚慌與破碎,往常星碎一樣的有神眸子此刻被遮蓋了光。

  「我拿條毯子給你蓋。」

  「我不走。」

  「你要走。」

  時她仿佛像個嬰孩,無助,脆弱,且沒有安全感。

  陸遠秋現在只能安撫,「我不走。」

  他半屈著身子,努力的夠著搭在另外一張沙發上的羊絨毯子,一邊的手掂在許微喬腦袋下面,企圖給她多一點溫暖。

  而許微喬的手緊緊攥住陸遠秋,像是溺水之後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她現在混亂的認知里,院子不安全,房子不安全,只有陸遠秋的身邊。

  才安全。

  緊跟著她感覺自己腦袋下面墊了個小抱枕,一根羊絨毯子不管不顧的兜頭蓋上,讓視線陷入黑暗。

  讓她縮的心安。

  許微喬能感覺到陸遠秋的手隔了層羊絨毯子,輕輕放在她的肩上。

  「我在,你緩緩。」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那陣子的PTSD,只知道她旁邊有她的少年。

  那個少年隔了八年,依舊能護的她周全。

  許微喬逐漸陷入淺淺又光怪陸離的夢境中。

  混亂。

  她夢見那次酒會,家裡人帶她出來認識生意場上的叔叔伯伯,為以後的社交打下些基礎。

  會場上人很多,那時候她不時會收到一些帶有些私生性質的禮物,混在人很多的地方,她莫名的安心一些。

  跟著爸爸媽媽見見熟人之後,她在甜品區吃甜品,提拉米蘇的綿密感覺她依然記得。

  也就在那個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按在她的唇上,曖昧又繾綣的拭去殘留的那一抹甜品。

  還有那晚塗在唇上的Hourglass煙管。

  她被按坐在甜品的長桌上動彈不得。

  四周的人仿佛瞧不見似的。

  出了眼前那雙邪氣又狹長的眉眼。

  「許微喬,你是我的。」

  她要拿起放在旁邊的小甜品往這個陌生人的臉上砸。

  剛抬起手,卻被禁錮起來。

  漂亮的chanel禮服砸滿了甜膩的糕點。

  那個鬼魅一樣的人開口。

  「我是樊天,你應該記得我這個幼兒園的小同學。」

  「你給我滾。」許微喬用力的掙扎,她要喊,卻被一把捂住了嘴。

  「你記好了許微喬,這些天的東西是我送的,你的人也是我的。」

  那個人把她挾裹的動彈不得。

  一路上她想要求救,可是路過的侍應像是看不見她一樣,任由她哭喊。

  她的爸爸媽媽這時候被絆在會場的某個地方,一點都發現不了她。

  就這樣,她一路被拖去了衛生間。

  到現在許微喬還記得,那天裙子上甜膩的髒污,還有在她的唇畔,脖頸,鎖骨輕薄遊走的滾燙氣息。

  一陣胡亂摸索,洗漱台上的裝飾品乒桌球乓掉了滿地。

  許微喬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哪裡來的運氣。

  她從洗漱台上拿起花瓶,拼著最後一點支離破碎的力氣。

  砸的樊天往後仰倒,額頭流下長長的血跡。

  至此之後,那個影子就一直跟著她扯著她做了無數個關於他的可怕夢魘。

  儘管家人趕到,儘管警察把那個人帶走。

  她錯過中考,做了三個月的心理治療。

  而那個人,被送出國,逃了這一次。

  夢裡最後是一個明艷的夏天,許微喬打著傘出門,她順著院子外的主幹道一直往前走,傘卻越來越黑。

  裡面迴蕩著那晚的笑聲和哭泣。

  眼看那張噩夢一般的臉要從黑暗裡把她抓走,許微喬嚇的一聲尖叫。

  扔了那把傘。

  自己臉上砸下滾燙的淚,憋不過氣的從哪個噩夢裡逃出來。

  「許微喬!」

  陸遠秋那個清淡又低啞的聲音在喊她。

  蒙住頭的毯子一下子被揭開,客廳的燈光一瞬間亮的刺眼。

  「你做噩夢了。」

  她看見面前少年的臉上,罕見的落了一抹慌。

  「我回來了嗎?」她輕輕的說了一句,飄的有些不真實。

  「你回來了,現在。」

  陸遠秋的話斬釘截鐵。

  「我護著你,別怕。」

  「那個爛人,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這句話,像是安撫,又像是承諾。

  許微喬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又昏睡過去。

  這次,她發了一陣不高不低的燒。

  家裡人回來的時候,被額頭燙人的溫度嚇了一跳。

  「發生什麼了?」許柏問。

  「偷拍的人被許微喬看見了,她...」陸遠秋說不下去了,他現在心裡在恨自己。

  「餵了她喝了些感冒藥。」

  「現在不適合出去,要喊家庭醫生過來掛水。」

  「快閃記憶體卡我搶了下來,人被扣在物業那邊。」

  「你們回來那邊的人沒說嗎?」說到這,陸遠秋的眉頭皺起來,他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沒,物業剛剛打電話過來說,人被帶走了,我們還在奇怪那通電話然後就趕回來了。」

  「還以為是個惡作劇。」

  許微喬在夢裡呻吟了一聲,她眉頭緊蹙,十分痛苦。

  「我把喬喬抱床上去。」許柏要抱起自家女兒。

  可剛剛把她抱起,許微喬像是受了驚嚇似的一把把陸遠秋的外套扯的更緊,她在怕。

  儘管她醒不來。

  可是她還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