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許微喬攥緊發抖的手,眼神錯開蹲下來撿資料。

  陸遠秋定定的站在原地,手還維持在剛剛拿書的狀態。

  對上眼睛的那一刻,陸遠秋幾乎篤定了,許微喬的眼裡盛滿了恐懼。

  他蹲下來,伸手去扳許微喬的肩,

  「看我。」陸遠秋語氣帶了慌。

  許微喬發尾掩著半邊臉,拼了命扭著不轉過去,她胡亂攬了一摞資料準備站起來,可重心沒穩住,她又跌了下去。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陸遠秋說,腳又崴得疼。

  許微喬狼狽的捂著腳踝。陸遠秋想伸手,卻怕看到那種分明的恐懼。

  跟從前被他打得躺地上的那些人的眼神不同, 這一次他不敢去看。

  這種恐懼純粹地埋在骨子裡,不是一朝一夕就變成這樣。

  「許微喬!」陸遠秋喚著許微喬,許微喬臉轉過來費勁地給了個笑。

  陸遠秋一點也不想看,他轉過身準備背她走,等他耐心耗差不多,許微喬的胳膊環過他的脖頸,有些抖,但攬得很緊。

  動靜鬧挺大,不少學生朝著這兒探頭探腦。

  「怎麼了呀?」

  「不曉得哎,好像是摔了一下。」

  「背著的是他女朋友吧,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哇你看她那雙鞋。」

  ......

  在陸遠秋背上,許微喬臉埋在他的校服里,悶悶說了一句對不起。

  「不想聽你說這個。」

  陸遠秋偏過頭,「我會吃人麼你這麼怕我?」

  「不是。」許微喬臉埋在陸遠秋校服里。

  陸遠秋把她往上提了提,語氣佯自裝著不在乎,

  「騙子,到時候把你扔路邊上。」

  「真不是。」許微喬臉埋在陸遠秋校服里,聲音悶悶。

  她手攥著他的前襟,陸遠秋校服被揉得皺巴巴。

  他低頭看了一眼,十指纖長,繃得很緊。

  「怕就別跟我呆一塊。」陸遠秋鬆了鬆手,要把她扔地上。

  許微喬沒動,還像只樹袋熊掛他身上,摟緊他脖子。

  陸遠秋脖頸被卡了一下,

  「操。」他低低罵了聲,認命的又背起許微喬。

  「你就是個老賴。」陸遠秋走路上說。

  許微喬沒理他,腦子裡一團亂麻,她很久沒碰到那種關心了,不講理卻笨拙得讓人難過。

  煩死了。

  夏天的傍晚不算涼快,陸遠秋背著許微喬,後背蒸出些潮潮的熱。

  「到了。」陸遠秋把她放下來。

  許微喬吸了下鼻子,是家便利店。

  她眼眶紅紅的,陸遠秋瞅著她那兩隻兔子眼,

  「疼成這樣?」他問。

  許微喬沒吭聲,陸遠秋進去拎了兩袋牛奶出來,冰的。

  陸遠秋出來二話不說直接蹲下把牛奶按在她疼的腳踝上,冰涼的酥麻感一下子竄上天靈蓋。

  許微喬抽了口冷氣。

  「別慫。」陸遠秋頭也沒抬,「嬌氣死了。」

  「我怎麼就嬌氣了。」許微喬無奈。

  陸遠秋沒睬她,手抬了抬示意許微喬捂著,他又轉頭在包里翻出卷透明膠帶,一下一下纏著給她固定好。

  包好的「冰袋」有點丑。

  許微喬

  陸遠秋抬頭瞧了她一眼,「附近沒藥店先這麼包一下,回去再拿濕毛巾敷。」

  他站起來,手指在手機上直飛。

  許微喬看見他好看的眉頭皺著,

  「怎麼了?」她嗓子還有些啞,聽上去悶悶的。

  「等會車來接了。」

  陸遠秋叼起另外一袋牛奶,習慣性的把頭髮往後撩。

  有些清冷的眉眼露出來,他半眯著眼看向遠處街道。

  天熱,牛奶冰冰的喝著痛快,許微喬望著陸遠秋的喉結一動一動,轉眼一袋牛奶就進了垃圾桶。

  遠處來了輛車,邁巴赫齊柏林,停產很多年的車,許微喬有點詫異,車她對得上號,掛的車牌也是當年的北城牌子。

  陸遠秋抱著手臂,餘光掠過她詫異的樣子,

  「老爺子的車,別說你忘了。」

  他朝邁巴赫走過去。

  車上下來個司機,見到陸遠秋之後點點頭。

  司機過來準備扶許微喬上去,陸遠秋站在斜前面不動聲色的把司機隔開。

  他看著許微喬扶著車門坐進去,轉頭上了副駕駛。

  「回瀾岸銘邸。「陸遠秋說完,調開車載音響。

  一首大悲咒蹦出來,陸遠秋操了一聲趕緊關掉。

  「劉叔,我之前拿來的碟子呢?」他取出來碟子一看。

  好傢夥,金光閃閃的佛曲大全,很老年。

  「還在後備箱。」司機開車目不斜視。

  陸遠秋無語,他看了眼後視鏡,準備閉目養神。

  許微喬躺在后座打量著車裡內飾,除了換了皮套外同從前沒什麼差別,連車載香水都還是從前那股子檀香味。

  熟悉的一切讓人鬆弛下來,她迷迷糊糊地睡了。

  陸遠秋原本閉著的眼睛睜開,看向後視鏡,后座的許微喬睡得昏沉,可眉目間還是蹙了點黯淡情緒,孤零零蜷在后座上。

  「阿遠。」司機剛要出聲,陸遠秋止住了他,他調高了空調溫度抬眼看向窗外,眼底情緒聚成片潭。

  許微喬太反常。

  八年性格再能變也不能變成這樣,要是像刺蝟似的扎手反而正常,誰還沒點脾氣,可她現在這樣子陸遠秋也不知道該怎麼概括。

  扎勉強算是扎的,只是刺也倒進了自己肉里。

  「到了。」

  車開到他們住的樓下,許微喬還沒醒,他跟司機出來透氣,司機言簡意賅。

  囫圇就一句許家沒出事。

  陸遠秋聽完感覺就是放屁,他爸有事不跟他說正常,怎麼連老爺子也遮遮掩掩的。

  許家既然沒出事,那許微喬是怎麼了,難不成這個年代還流行搞流放?

  ……

  許微喬到家的時候小姨還沒回來,門口堆了幾箱子都寫的她名字。許微喬先進屋找了個剪刀把腳踝上醜醜的包紮剪下來,撕開粘在一起的膠帶,露出來的包裝是海河的草莓牛奶。

  小時候她在北城的時候最愛喝,去哪都得叼著一袋。

  許微喬把袋子沖乾淨剪開,牛奶淌進碗裡,喝一口不冰不涼,她鼻子有點酸。

  很奇怪,在北城出了那事她都沒哭,反而安城人生地不熟,讓她情緒莫名流露。

  仔細想想陸遠秋沒有並在名為恐懼的集合里,他只是不小心沾到了交集,但他也真的太壞,連買個牛奶都要殺人誅心。

  許微喬點開微信,對著空白的對話框看半天。

  陸遠秋手機響了,他低頭看,

  「牛奶挺好喝的。」

  沒頭沒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