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彎腰,俯下身,在火柴將要燃盡的時候點亮了蠟燭,他把進氣口壓低了些,火苗漸漸大起來。
許微喬以為好了,要放手,陸遠秋抓住了她。
他兩手抓著底部,跟她說:「再等等。」
「等啥?」許微喬疑惑。
「等風來嗎?現在風就很大了啊。」
「這個燈現在癟的要命,飛都飛不起來。」
「再等兩分鐘。」陸遠秋說。
他倆扯著等站了一會兒,估計是陸遠秋有點無聊了。
許微喬聽見他問她,「那你邊寫了什麼?」
看不清表情。
許微喬紅了臉躲在碩大的孔明燈後面,「要你管,你不是不想知道的嗎?」
「現在想了。」另一頭有風呼呼灌著,聽不清楚說話。
「就不告訴你。」
許微喬小聲說。
孔明燈逐漸被撐著有些往上飄的趨勢,許微喬一時竟有些拿捏不住,另一頭忽然撒手,她也不由自主的鬆開手。
「我看看...」
陸遠秋話還沒說完,一雙手捂住他的眼。
手是冰涼的,但是修長細膩,還有淡淡的馬鞭草護手霜的香氣。
陸遠秋閉著眼,語氣里有一絲好笑,「裡面有什麼秘密嗎,難不成...」
他嚼著後面的幾個字,尾音說的極低。
但是面前女孩子的呼吸頻率亂了。
捂住他眼睛的手在抖,陸遠秋嘆了一口氣。
許微喬鬆開手,他只能看見飄在天上已經成了小小一隻的,他們的孔明燈。
真的是喜歡的人?
陸遠秋心裡蔓上醋味。
到底是誰呢,這麼不坦誠。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身邊仰頭看天的許微喬。
看著天空,許微喬眯起眼,想起來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影,男女主放飛孔明燈時,男主問了女主一個問題。
你喜不喜歡我?
那時候鏡頭切換,並沒有女主的回答,故事終場,兩個人終究沒在一起。
只有故事的最後,那盞孔明燈飛向高高的天空,紙上是女主寫了大大的幾個字。
鏡頭切近。
是大大的
我喜歡你。
那時候男主瞥見了一眼,或許只有對喜歡的人隱瞞願望,那才能真正的實現吧。
她這樣想。
「你該不會是喜歡那個誰吧?」許微喬迎上陸遠秋複雜的神情。
「誰?」她臉上騰的紅了,可還是要裝作一副鎮定樣子。
「那個死變態。」
陸遠秋咬牙切齒的吐出來。
許微喬聽著這話可就來氣了,「我會喜歡他,你腦子有毛病吧陸遠秋!」
「就是喜歡!要不怎麼這麼遮遮掩掩!」陸遠秋一副小肚雞腸的樣子。
「不是!要我說多少遍呀傻瓜!」
許微喬眉眼生動的跟陸遠秋鬥了半晌嘴,有冷風吹過,他倆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噴嚏。
「要不先停一停,外面凍死了。」許微喬提出休止這場無聊的口水戰。
雖然看許微喬這麼義正辭嚴的反駁好像沒這檔子事情。
陸遠秋此時心情稍稍穩下來。
「誰跟你鬥嘴了。」
他一把把帽子扯起來,兜在自己頭上。
「你喜歡誰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還就跟你關係大了,許微喬心裡直嘀咕,也同樣負氣的扯上自己的帽子戴上,兩人一塊氣鼓鼓的出南山寺,倒也意外和諧。
看著陸遠秋大踏步走的飛快,沒有啥等她的意思,許微喬藏在帽子下的腦袋歪了歪,忽然想明其間厲害。
很多條線在她面前織起一張網,她停下腳步,看著陸遠秋放慢的背影。
這人一反常態的問東問西,不是喜歡他,就是家裡想通過陸遠秋知道一點她的感情狀況!
可是,許微喬苦惱的歪頭,手支在下巴一臉鬱郁的想著,陸遠秋那個孤高性格,誰能使喚得動她。
雖然但是。
許微喬晃了晃腦袋,她還是別想了,越想越拎不清。
這期間幾場考試下來,陸遠秋依舊混吃等死在校第一,許微喬在努力的撲騰下,也在年級前十翻滾,快期末,學校里的氣氛緊張起來,雪花一樣的資料紛至沓來,早讀前的日雜交流會也因為班主任的提前到來早早取消,許微喬坐在窗戶口,看見路過的孫振都被學習磨禿了性子,都不復往日神采飛揚。
唯獨,
陸遠秋,他好像永遠跟學習氣氛組沾不上邊。
冬天一個早上,寒雨並著冬雷給原本就難起的學生們打了一套組合拳。
窗外雷聲陣陣,閃電直打,看著還有點嚇人。
許微喬說不上特別膽小,但是突然炸起響雷她也吃不消。
她拿出耳機戴起來,撕開暖貼一邊捂手一邊小聲念書,早上的天因為下雨的關係依舊是黑的,沒有白天光亮的刺激感,顯得十分沒力氣。
而且還不是單調的沒力氣,時不時雷聲砸一下還能把人嚇一跳。
一旁晚到的陸遠秋挾裹著水汽進來,按慣例把書包扔進抽屜,他一手支著剛剪的頭歪在桌上昏昏欲睡。
許微喬側頭看看他,兩邊剃的乾淨,那種凜冽感活似一個大冰塊睡在她旁邊。
她捂了捂手裡剛熱起來的暖貼,開始輕聲細語的念起要背的文言文。
看著文字,她突然眼前一黑,隨後又恢復清明。
不是吧,許微喬拍拍自己腦門,自己的低血糖好久沒來了,也沒眩暈感啊。
她疑惑的從抽屜里摸出一個奶糖吃掉。
剛進嘴,又黑了,
伴隨著能把人耳朵震聾掉的雷聲,電光一閃,這次黑的更徹底,周圍還有女生突如其來的尖叫聲。
許微喬下意識就往陸遠秋身邊躲,沾到那個還有點潮的外套讓她感覺好像要安定一點。
壓抑住喉嚨里突發的從眾性尖叫。
許微喬的手捂在領口,脖子那邊的大動脈突突的跳。
看來不是自己瞎了,許微喬心裡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陸遠秋明顯從睡夢中被驚叫聲弄醒,他鼻音帶著,削弱了一點氣勢,但依舊相當不耐煩。
「怎麼了?」
「好像停電了。」許微喬打開自己的手機,照亮了一小片光。
她這才發現,他倆現在的姿勢非常詭異。
她現在鴕鳥似的蹲在地上,胳膊緊緊抱住陸遠秋,整個人跟樹袋熊一樣吊在陸遠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