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別緊張呀

  陸遠秋走之後的北城變化太大,許微喬僅有的夜市記憶也就是陸遠秋在的那幾年。

  樹上會掛紅燈籠,到處都是暖黃的光,他倆總是被家裡人帶出來逛,外面特別熱鬧,叫賣聲煙火氣此消彼長。

  跟現在一模一樣。

  陸遠秋捕捉到許微喬低落下去的氣氛,他張了張口,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因為沒來由,他心裡也窒起股澀意。

  「幹嘛。」他裝起滿不在乎的語氣,一把拿過許微喬手裡紙袋把糖餅吃了個乾淨。

  過多的糖齁的嗓子眼難過,陸遠秋忍住不太舒服的膩感,笑的囂張,「現在不是又來搶了麼。」

  許微喬空了手,靜靜看著面前儘可能把嘴角咧開的男孩子。

  「你真的。」她重重抬起自己的手,錘他的時候卻輕。

  「煩的要死。」

  她聲音里有些微哭腔,許微喬當然知道陸遠秋為什麼要這樣。

  「我們家餅做的好吃吧。」旁邊出來個聲音。

  許微喬轉頭看,是個中年男子,聲音里有疲和累,透著開心。

  穿著那家店圍裙的中年男人點了根煙,猩紅的菸頭在暗處亮著,白色廚師帽里漏出幾星白髮。

  「嗯。」許微喬下意識回答,「他還跟我搶著吃呢。」

  許微喬說的自然,也沒什麼過激反應,陸遠秋偏頭看了下距離,目光沉了沉。

  ……

  晚上回去許微喬做了夢,裡面光怪陸離的一片景。

  一會扯的是夜市,裡面熱鬧的古怪,兩邊賣貨人山人海,她蹲在路中間,驚恐的發現走過她的人臉上一片空白。

  一低頭,裙子上印著大片的眼睛,許微喬不記得自己有這條裙子。

  沒有感情色彩,裙子上的眼睛盯著她看。

  盯得她害怕,又脫不下來。

  身後跑過來一個人,瘦高,他把自己校服脫了罩在她頭上,銘牌砸在她懷裡。

  「跟著我。」

  很心安的聲音。

  她被拽著往胡同深處跑,面前漆黑一片沒了路。

  許微喬急的要哭出來,身邊那個人攬緊了她,帶著她往裡面撞。

  像是門開了,光打進來,刺的眼睛睜不開。

  那一瞬間,許微喬睜開眼,入眼是暖黃的睡眠燈,後背硌的生疼,她一摸,是手機。

  凌晨兩點。

  許微喬沒了睡意,她拽起放在床頭櫃的泰迪熊又倒回床上,攬著熊開了無線網。

  她臉埋在枕頭裡想了想,在對話框打了一行字上去,「剛剛做夢夢到你了。」

  消息發了出去,很快的有新消息彈出來。

  她點進去看,

  「你夢到題目做不過我,就把我小時候抓過來打一頓?」

  許微喬攬緊了泰迪熊,「不是。」

  她開始講做夢夢到的那些東西,夜市、眼睛、黑胡同,還有帶她奔向光明的陸遠秋。

  「是不是很奇怪?」她問。

  「夢裡有什麼都不奇怪。」

  畢竟存在即合理。

  陸遠秋嘴上沒說,心裡對那些眼睛有些介意。

  許微喬閉口不談的事情可能有眉目了。

  他抬手輸入了一行字,想想又一個個刪掉。

  許微喬看著上面斷斷續續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消息遲遲不來,困意撲上臉。

  她入睡時模模糊糊想起一個問題,為什麼陸遠秋這個時候還醒著。

  早上起床,許微喬感覺自己睡眠嚴重不足,眼睛都睜不開。

  出門的時候她索性閉眼走盲道,盲道盡頭是公交車站。

  「唔。」她撞進一個溫熱胸膛,人瞬間清醒。

  「對不起!」她趕緊跳開,抬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

  陸遠秋。

  「是你啊。」許微喬放鬆下來,小小打了個哈欠,馬尾軟綿綿的趴在肩上。

  許微喬睏倦的樣子落在陸遠秋眼裡,他提起許微喬紮好的馬尾,「這麼困?」

  「哎,你別動。」許微喬抬手要把陸遠秋手拍下來,陸遠秋手順著發尾往上揚,許微喬怎麼也夠不著。

  「後來沒睡做偷了?」陸遠秋揶揄。

  「沒。」許微喬蹦起來夠自己馬尾,陸遠秋升起作弄的心思,又往上提了提。

  「疼疼疼。」許微喬突然捂頭,小聲吸著冷氣,

  瀲灩的眼裡汪了水,突然可憐起來。

  陸遠秋心裡一疼,扔了手裡辮子。

  許微喬嘴角翹起來,她往外蹦了兩步,眉眼彎彎。

  「打哈欠流的淚可真多。」她抹了抹眼角的淚。

  陸遠秋無語,「戲多。」

  遠處公交車來了,停在站邊,許微喬攥著自己辮子一溜煙跑上剛開車門的公交車。

  她找了個位子坐下,補眠,陸遠秋坐公交車不愛坐著,他拉著吊環站在一邊。

  車子一顛一顛的,許微喬有些困了,她閉上眼,顯得安靜。

  陸遠秋斂去之前玩笑的殼,眉目里浮出一些情緒,他看著許微喬,想到自己昨晚查到的兩條信息。

  許家兩個月前略顯詭異的投資操作,很多筆不起眼的資金經由千絲萬縷的法人代表和子母公司,最後去處成謎。

  讓他更為在意的是,北城那邊近期有一塊商業用地要進行拍賣,他發現自家的遠疆也參與了競標。

  可遠疆集團不是搞ICT的嗎?

  陸遠秋眼神落在路邊的GG牌上,是自家手機最近才出的新品。

  心裡千頭萬緒堆得有些亂,但找不到繩結在哪,他還得等。

  左轉的時候拐了個大彎,許微喬因為慣性往右倒,陸遠秋抬起手,抵住她。

  許微喬還沒醒,半個人倚在陸遠秋胳膊上,

  陸遠沒推醒她,手上使了點力氣穩穩托著。

  後面有兩個初中生模樣的女孩子盯著看,其中一個搗搗另一個。

  「好甜啊。」

  「姐妹我看到了!」另一個話沒說完,被陸遠秋瞪了一眼,

  從兩個女孩子的角度看,陸遠秋冷著臉,另一隻手豎了下食指,抵在菲薄唇邊。

  看也不看她倆,眼神落回窗外一掠而過的梧桐樹。

  初中小姐妹沒再說話,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滿臉寫著「磕到了」、「口是心非我懂我懂」

  到站的時候陸遠秋推了推許微喬,「坐過了。」

  許微喬瞬間清醒,她抬頭看了下站點,

  「騙子。」許微喬眼睛大大的瞪過去。

  「不這麼說你醒的來?」陸遠秋下車。

  許微喬注意到陸遠秋下車的時候甩甩手,

  「手怎麼了?」她問。

  「握吊環握麻了。」陸遠秋手插口袋。

  「那你抓這麼緊幹嘛?」許微喬疑惑。

  「怕摔倒。」他回答的一本正經。

  「所以說。」許微喬聳聳肩,「坐位子比站著安全多了。」

  陸遠秋嗤笑了聲沒再說話,他倆走進學校,教學樓底下擺了塊空白的不鏽鋼展板。

  跟屏風似的。

  一開始許微喬還沒注意到這麼個大傢伙,直到早讀課班主任宣布晚上清教室作考場的時候許微喬才想起來。

  那塊空白展板是光榮榜。

  蒙上一層塵埃未定,多少人蟄伏在上面,等著考試結束各自占山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