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惟精惟一
天井關生存環境惡劣，九箴雖然是名義上管理者，對眾多築基卻沒有多強約束力。
另一方面，修者們都要外出執行任務。
外面的環境更危險，異獸邪魔到處潛伏，一個不小心就會命喪當場。
這種環境下，只有一種規則，那就是強者為王。
就算最底層的修者，也會竭力表現出強硬的一面，避免被人欺辱。
蘇十熙就是在這種環境裡長大，她推崇強者，厭惡軟弱。
高謙的彬彬有禮，在她看來就是軟弱。這讓她更看不上高謙。
嚴橫也是如此，在天井關待久了，沒人會在意禮儀客套。
這些正常的人際交往準則，在這裡都會被視作無能。
看到新來的高謙如此軟弱，嚴橫愈發囂張，他上下打量了眼高謙，一眼看到了高謙腰後別著的應龍刀。
五尺長的應龍刀，黑色刀鞘青銅色裝具，看著古樸大氣，很是不凡。
嚴橫對高謙勾勾手指說道：「看你是個新人，給你個機會，把刀獻出來，這次就放過你。」
不等高謙說話，蘇十熙就怒了，「嚴橫，跑到我這敲詐勒索，伱真有膽啊！」
「你別急，等到床上了你再叫喚不遲。」
嚴橫哪會在意蘇十熙，他嘿嘿笑道：「到時候讓你叫個夠！」
蘇十熙氣的臉都紅了，她又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嚴橫在說什麼。
可她再生氣也知道強弱高低，真要動手她在嚴橫手下走不過三招。
「對女士這麼講話太沒禮貌了。」高謙很客氣提醒了嚴橫一句。
嚴橫有點意外，新來這傢伙腦子莫不是有問題，還敢管他閒事。
他冷笑道：「你是要找死麼？」
高謙很平靜說道：「不過是幾句言語衝突，歸根結底是道友沒有涵養缺少禮數。我也只是提醒一句，不至於為此動手分個生死。道友太誇張了。」
高謙語氣平和，沒有半分的火氣，居然是認真在講道理。
這讓嚴橫有點不會了，高謙是什麼意思？
「道友想要我的刀，不知有什麼說法？」高謙又客客氣氣的問道。
嚴橫更是被問的張口結舌，他就是看中了應龍刀想強奪，能有什麼說法。
他呆了下才反應過來，「你他麼的戲耍老子、找死！」
嚴橫感覺很丟面子，他也不想和高謙廢話了，手上靈光閃耀已經催發金光烈陽術。
沒來天井關之前，嚴橫就四處橫行，經常劫掠燒殺。
他不但法術強大，更精通武技，把法術和武技結合的非常好。
在天井關內，嚴橫能如此蠻橫，就是因為他戰鬥力超強，其他築基也沒人願意招惹他。
就是九箴，對於嚴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嚴橫的是剿滅異獸、邪魔的主力。不好得罪，更不好治罪。
反正倒霉都是底層修士，在天井關，弱小就是罪過，就只能被欺凌。
嚴橫脾氣暴躁，說翻臉就翻臉。
蘇十熙十分緊張拔出長劍指著嚴橫，「嚴橫，這裡是地窟，你想幹什麼！」
地窟里公然殺人，是對宗門秩序的公開挑釁。
蘇十熙的話，也讓嚴橫冷靜了一些，要殺一個築基修士，也沒那麼容易。還有蘇十熙在，除非把兩人全部滅口。
嚴橫正猶豫的時候，通道里又來了一群人。
為首修士身材不高，皮膚黝黑，眼睛很小，卻非常明亮有神。
嚴橫看到這名修士，更不想動手了。
他對高謙哼了一聲，「小子，等著瞧。」
嚴橫說完帶著一群手下大搖大擺的走了，高謙對著嚴橫背影微微點頭示意：「道友再見。」
聽到高謙的禮貌招呼，嚴橫不知怎麼越發生氣，他暗自發狠：別讓老子在外面堵到你！
嚴橫一群人才走，矮小黑瘦修士已經帶著人到了。
蘇十熙急忙給高謙低聲介紹：「張印，築基修者，嚴橫的對頭之一。」
當著張印的面，蘇十熙也不敢說太多。
別看張印和嚴橫不對付，其實張印比嚴橫更壞。
背地裡大家都叫嚴橫為狼，把張印叫做毒蛇。
張印主動停下腳步，他笑吟吟招呼：「小熙，這位道友是新來的？」
蘇十熙有些緊張點頭，「高謙高先生，才從宗門過來。」
「造化宗的人？」
張印對高謙多了幾分興趣，「你得罪誰了，這裡可是死地，沒幾個人能活著離開。」
「涉及隱私，不方便多說。」
高謙拱拱手：「還請道友見諒。」
張印有點意外，在天井關已經太久沒見到這麼彬彬有禮的人了。
他打了個哈哈：「哪裡的話，是我冒昧了。我看道友道骨仙風，器宇不凡。不由的就想和道友親近親近。」
張印一拱手：「我叫張印，道友有什麼事情只管找我。不瞞道友，我在天井關還有點面子。」
「要是嚴橫找你麻煩，你說一聲，我肯定幫你出頭！」
「道友高義，感激不盡。」高謙再次拱手致謝。
「我還急著出去巡邏，等我回來咱們好好聊聊道友再見……」
「道友再見。」
張印笑呵呵帶著一群人走了，蘇十熙一直等張印他們出了通道，她才有些緊張的說：「張印這人陰險惡毒，比嚴橫更危險。你可要離他遠點。」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高謙對蘇十熙表達了感謝，蘇十熙卻忍不住提醒高謙：「高先生，在天井關一定要表現的強硬。你這樣客氣禮貌，別人肯定以為你好欺負。」
「抱歉，從小就這樣，已經成了習慣。」
「唉……」
蘇十熙深深嘆氣，高謙這個樣子，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幾天接觸下來，她的確覺得高謙人非常好，什麼時候都客客氣氣，做事也很有條理。
可就是這副不慍不火的性格，真的讓她發愁。
兩人在半路分開，高謙逕自回了自己房間，蘇十熙則去找了九箴。
「六叔，高謙今天碰到嚴橫和張印了……」
蘇十熙把今天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她有些擔憂的說：「高謙這麼軟弱，嚴橫肯定要找機會動手。張印更是惦記上了高謙。」
九箴無奈看了眼蘇十熙：「你和我說有什麼用，難道讓我給高謙當保姆？」
不等蘇十熙說話，九箴又說道：「你也別小看高謙。說不定他有本事收拾嚴橫他們。
「你要注意的是自己安全，不要操心他們的事。真要出事，你能做的就是有多遠跑多遠，不要被波及了……」
「啊、」
蘇十熙還是有些正義感的，她覺得這樣做太自私了。
九箴瞪著蘇十熙訓斥道：「啊什麼啊，你也不掂量下自己分量。收起你那點不值錢的善良正義，別把你小命賠上。
「你爸可就指著你光耀門庭，替他洗刷罪名。」
「哦，我知道了。」
聽到九箴提起逝去的父親，蘇十熙老實了。
從房間出來，蘇十熙忍不住又去找了高謙。
高謙把蘇十熙迎進房間，他請蘇十熙在客廳坐下，蘇十熙又提醒了一遍高謙。
這一次，她給高謙介紹了張印、嚴橫擅長的法術。
高謙安靜等蘇十熙說完，他誠懇致謝。
蘇十熙覺得兩人在一個房間待著，孤男寡女的也不太好。她說完就要起身離開。
「蘇道友，感謝你這麼熱心。」
高謙說：「我也有個小小建議想說，不知道合不合適？」
蘇十熙有點意外，她不知道高謙要講什麼。
「高先生請講。」
「我看道友靈性不凡，在修行上極有天賦。只是分心太多，拖累了進境。」
高謙正色說道：「惟精惟一，練氣也好，元嬰也罷，都在這四字之中。」
蘇十熙迷迷糊糊從高謙房間出來，惟精惟一，這四個字她早就知道。
今天從高謙嘴裡說出來，卻不知怎麼的，讓她特別觸動。
這兩年修為沒有進境，她心思也開始用在別的方面。
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忙乎什麼。
回到家裡，蘇十熙決定放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專心修煉。
蘇十熙一口氣修煉三十六周天，雖然周圍靈氣稀薄，可她精神卻旺盛活潑，又空明純粹。
她似想不想，似空不空，任憑心念自發流轉。
在這個時候，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高謙對她說惟精惟一，其實是說她想太多了，來來回回瞎忙乎……
「這個人真是……」
蘇十熙想通了這一點，不禁有點生氣，這個高謙，不知好歹啊！
但是，高謙應付嚴橫、張印的禮貌樣子又浮現出來。
在這種空明純粹狀態下，蘇十熙隱隱有所領悟，高謙應付兩人都是表明上客套，既不在意更不入心。
「清清如風，明明若月，近在咫尺，遠在九天。」
蘇十熙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這十六個字。
這個高謙，難道真是高人！
蘇十熙想到這裡，諸般雜念紛紛湧上來，再無法保持平靜空明的心境。
她想要再吐納法力運轉周天，神魂卻有些疲憊了。
蘇十熙不禁嘆氣，靈氣如此稀薄，再怎麼用功也沒用，反而徒耗心神。
惟精惟一，說起來容易，想要做到可太難了。
蘇十熙用功的同時，高謙也在太一宮用功。
他花費靈石拿到諸般法器、法符，經過這段時間研究，也頗有收穫。
按照太乙金身決，高謙用一塊玄鐵作為材料，鐫刻符文。
寸許大小的玄鐵，被高謙用神魂力量鐫刻了幾千個符文。
這些符文內外勾連組成一個非常複雜的圖案。
等到最後一個符文完成，高謙以神魂力量貫通符文，玄鐵上靈光閃耀，化作了一個古樸的戒指。
在這個戒指上，高謙鐫刻的赤炎真火。算是一個低階法器，只是勝在法陣精妙，威力不小。
這枚戒指成功，代表著他在法術符文上已經有了一定造詣。
按照此界等級來說，這樣煉器水準也達到築基水平了。
能有這樣的成果，也得益於高謙強大神魂力量。
金剛神力經淬鍊至堅至強神魂，其實已經勝過此界普通金丹修者。
只是金丹修者修煉法術強大，更有多種法器，能把靈氣力量完全釋放出來。
高謙在這方面就吃點虧，對上金丹修者很難占到便宜。
那次對戰邪魔，讓高謙找到了儘快提高修行的道路。
嚴格來說，這不是捷徑，而是他必須走這條危險的道路，才能不斷淬鍊打磨神魂身體，金剛神力經才能晉級。
就算想找邪魔拼命，也不是想碰就能碰到。
天井關這種地方，一年到頭也碰不到幾次邪魔。
高謙在學習太乙金身決、太乙煉神經的時候，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他完全可以把個呂布重新祭煉，轉化成金丹級化身。
呂布這個身體，本來就是用上古遺蹟里的神器打造而成。
呂布的披風裡融合了相位周天光盾、高能粒子炮，別看稱呼很有未來感，實際上都屬於高階法術。
鈞天輪，更是契合此界靈氣。
現在這具呂布化身，戰鬥力比他本體更強。只是來到此界，他一直也沒遇到過真正的強敵。
太乙金身決，其實就是把人體法器化。
現在有一個現成的法器化軀體，其實非常契合太乙金身決的理念。
從一些細微處調整，就能讓呂布達到太乙金身決高階境界。
最關鍵的是，太乙煉神經可以把人的神魂法器化。
按照高謙的理解，就是把神魂格式成一個複雜法術矩陣，從而讓神魂擁有難以摧毀的特性。
到了這一步，神魂自然和法器身體統合成一體，凝成金丹。
呂布擁有獨特戰魂，這讓他具有一定靈性。也就具備了神魂格式化的基礎。
鈞天輪內還存儲了龐大信仰願力。
高謙不會使用這些信仰源力，以免污染自身神魂。
但是，這些信仰源力卻給呂布使用。
格式化神魂最難一點，就是要有足夠強大神魂力量。
唯有如此，才能撐過神魂分解重組這一關。
高謙覺得這個辦法很可行，目前就是有幾點難關需要克服。
第一就是太乙煉神經極其複雜，他還需要時間學習掌握。
第二，神魂重組非常危險。很容易把呂布的戰魂徹底摧毀。
信仰願力再強，也終究是外力。
想要保持神魂不滅，必須要有一個強大核心保護神魂。
按照太乙煉神經記載，有兩種靈物最適合作為核心，一是強大的邪魔舍利，一是龍魂玉。
強大邪魔被殺死後，會留下芝麻粒大小的舍利。這種舍利純粹之極，又堅不可摧。正是用來寄生神魂最好寶物。
龍魂玉，就是神龍神魂破滅後自然凝結的結晶，狀若玉石，故名龍魂玉。
這兩樣寶物，高謙可沒處淘換去。
就算能買到，憑他手裡十幾萬靈石，那是想都不用想。
至於親手斬殺強大邪魔，高謙可不敢有這種妄想。
太危險了！
能凝結是邪魔舍利的邪魔，怎麼說也是元嬰級別。不是他能碰的。
好在他也不著急，先慢慢修煉法術，先把太乙金身決、太乙煉神經兩步秘法搞明白。
造化宗的確是大宗門，這兩部白給的秘法也稱得上博大精深。
尤其涉及到各種法器、法符的基本層面，都講的異常透徹。
只是兩部秘法都比較偏門，雖然上限都能達到金丹境界，可自從靈氣衰落，就再沒人能煉成。
高謙覺得這也是他能拿到這兩門秘法的根本原因。
天井關靈氣稀薄，卻不影響高謙研究法術、法器。
有太一宮在，就算有什麼損耗，第二天也會恢復如新。
高謙購買的這些東西本來是消耗品，憑著太一宮的神妙，這些消耗品可以不斷複製。
只是這一點，天下間已經沒幾個修者能和高謙相比。
就是元嬰級別修者，擁有的資源也是有限的，也不能無限制消耗。
高謙有了這樣的資本，試錯成本低的可以忽略不計。
在天井關日子很無聊，高謙卻樂在其中。
七天一次的巡邏，也很簡單，畢竟一號區很小，又在最上層，相對來說很安全。
用不了半天的時間，就能完成一次巡邏。
可能是蘇十熙故意安排，高謙出去巡邏兩次，也沒遇到過張印和嚴橫。
這兩人也沒找過高謙，那天的小小衝突，似乎就此過去了。
高謙對此就更不在意了，對方記得也好，忘了也吧，都不值一提。
在他心裡，這些人就如同空中浮塵，哪裡都會有，卻根本不值得在意。
包括蘇十熙、九箴這些人在內，其實也和浮塵差差不了多少。
漫長修煉過程中，絕大多數人都是過客。
高謙最多只是偶爾想起楊雲瑾，想起三個徒弟。在他幾百年的生命中，其他人雖然在他記憶里留下印記，卻已經很難再去回味什麼……
有一天張印突然到訪，打破了高謙的平靜生活。
高謙不知道張印要幹什麼，但是，張印就像是投入心湖裡一枚石子，蕩漾起了層層波紋。
看著張印黝黑枯瘦的臉上虛偽笑容，高謙由衷的笑了，「張道友，快請坐。」
張印才一落座，就神神秘秘的說道：「道友，我有好事找你！」
「哦，願聞其詳。」高謙露出幾分期待。
「我們在是九號區發現了一株地火金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