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動靜!」
冥冥中感受到了一股存在感極強的光明之力,正在夢裡打造神器的矮人猛地睜開雙眼,一個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
然後又直挺挺地趴了下去。
「脖……脖子……」
感覺自己脖頸里的碎骨似乎有些移位,矮人統領瞬間驚出一身冷汗,直接把可能出現新九階職業者的事拋在了腦後。
開玩笑,爺現在可是個徹頭徹尾的神匠了,他一個九階職業者又多啥了?
全奧法大陸那麼多勢力,九階職業者再怎麼著也得有幾十人吧?但神匠的數量最多也就兩手之數,爺現在可比九階職業者金貴多了!
一位前途如此遠大的青年……中年神匠,要是還沒來得及告慰先祖,就因為在睡夢中扭斷脖子掛掉了,那絕對是全矮人……乃至於整個奧法大陸的損失!
「德魯!小德魯!」
撅著屁股像條大肉蛆似地在床上拱了拱,發現憑藉自己的能力絕對無法起身後,桑丘神匠連忙護住自己的脖子,在一陣陣沉悶的「雷聲」中小心翼翼地吼道:
「快!快來幫我一下!我脖子又錯位了!」
隨著他這打雷似的一嗓子,周遭悶雷似的轟鳴戛然而止,外間的小床上傳來了兩句夢囈般的咕噥聲。
「就來……馬上就來……桑丘叔你是不是又發夢了?」
伴隨著一陣連天的哈切跟木板床的吱嘎聲,睡在外間的人摩挲著挑亮了燈盞,趿拉著鞋子走了過來。
將手裡的鍊金燈盞往前晃了晃,看了眼桑丘神匠大人野豬搶食似的模樣後,滿臉絡腮鬍子的年輕矮人噗呲一聲樂了出來。
「叔?你這回咋是這個姿勢捏?發夢時候見著我嬸子了?」
桑丘聞言面頰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拉倒吧!就你嬸子那勁兒頭……要真是倒霉到夢見她了,那你叔我現在應該兩手護襠!
「少在那邊兒說屁話!」
撅著屁股吼了年輕矮人一嗓子後,桑丘神匠一臉痛苦地道:
「趕緊來扶我一把啊!我的脖子……你這孩子咋這麼沒眼力見兒呢?」
「來了來了。」
笑嘻嘻地將燈盞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後,年輕矮人提著一個純鐵的護頸走了過來。在找好角度將手裡的護頸卡好後,小心翼翼地托住桑丘的脖子,試圖扶著他坐正。
然而矮人們雖然打東西是把好手,甚至能用百十斤的重錘在厚實的鐵板上砸出精巧的銘文來,但在照顧人方面屬實是得天獨「薄」了,常年掄大錘導致手勁兒嚴重超標,根本就不存在「小心翼翼」的說法。
只聽得咔吧一聲脆響,桑丘不堪重負的脖子猛地一歪,直接磕到了鐵頸托的邊沿上,疼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你倒是輕……算了……」
放棄了完全不可能起到作用的囑咐,桑丘一臉憋屈地道:
「那個主教之前不是答應幫我治脖子了嗎?這都過去多久了,怎麼還不見信兒呢?」
「桑丘叔,這事兒我已經托人問過了。」
將有些晦暗的燈盞弄亮了些許後,年輕矮人回過頭無奈地道:
「原本確實是已經排到您了,但後面似乎出了什麼事,光明教廷的聖女開始帶人清剿神聖帝國的地下勢力,聽說打得非常激烈,導致不少軍團都出現了重傷減員,被特殊能量毀壞了肢體。
而要求在再生肢體的同時一併拔出異種能量,對於神術實力的要求是很高的,一般的治療者根本做不到,所以那位霍金斯主教一下子成了香餑餑,日程全都被光明教廷內部的人給擠滿了,咱們搞不好還得再等幾個月才行……」
還要再這樣幾個月嗎?那我還不如直接死了算球!
感受著頸部周圍冰涼的觸感,倚在床頭的桑丘先是哀嘆了一聲,隨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追問道:
「主教不行的話……那司牧呢?北部行省的司牧比主教高半級吧?那個白毛娘們兒會不會給人治脖子的神術?」
「這……我就沒問過了。」
年輕矮人遲疑了一下後,臉上密實的絡腮鬍子拱了拱,開口嘟囔道:
「不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按咱們過來之前威廉大人的說法,主教是一個教區的面子,司牧則是一個教區的拳頭,所以那個司牧應該是比較能打的人,基本不可能會治脖子的吧?」
「你管她是臉蛋兒還是拳頭呢,只要是個會用聖光的人就行啊!」
雖然知道小德魯說得話在理,但這種打個噴嚏都能把頸椎震錯位的日子,桑丘實在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只見他艱難地側了側脖子,滿臉難受地央求道:
「明天你就去幫我問問她吧!叔這段時間有多苦你也見到了,脖子一錯位連眼珠子都不敢往下看,想撒泡尿還得找人幫忙把著……要是能早點把我的脖子治好,你不也跟著省心嗎?」
「那……那行吧……」
琢磨了一下後覺得這番話在理,年輕矮人便點了點頭應道:
「我明天就去……唔……明天好像不行,我還是大後天去找那位司牧問問吧。」
桑丘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地道:
「光明教廷又不休息,明天為啥不行?」
「光明教廷不休息,但是神聖帝國明天有事兒啊。」
歪著腦袋想了想後,年輕矮人開口道:
「神聖帝國的皇帝好像要結婚了,婚禮就在北部行省辦的,而我看整個北部行省有資格給皇帝證婚的,應該也就剩那位白頭髮的司牧了吧?」
「哦……這樣啊……」
有些失望地咂了咂嘴後,桑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臉好奇地開口追問道:
「神聖帝國的皇帝要結婚了?這麼大的事兒不應該請教皇來證婚的嗎?而且他為啥大老遠的跑來北部行省辦婚禮啊?」
「神聖帝國的皇帝要結婚,能寫個通知告訴普通人一下就不錯了,又不可能把他的想法也寫上,我咋知道他為啥跑來這邊結婚?」
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後,年輕矮人轉而一臉期待地道:
「桑丘叔……那個……我看你有這個頸托的時候,脖子其實也沒啥事兒。
這樣,要不明天你自己多注意一下,捎帶著也放我一天假,讓我跟玫蘭妮小姐她們一起去看看熱鬧?」
嘖……這沒良心的臭小子!叔在你眼裡,難道就沒有一個破熱鬧重要嗎?
狠狠地朝年輕矮人翻了個白眼後,桑丘嘆了口氣,一臉蕭瑟地擺擺手道:
「行行行!
唉……也是,神聖帝國皇帝大婚這種事兒,咱們這輩子能趕上八九次就不錯了,而剛巧還能跟著去湊湊熱鬧的機會,說不定也就這一把……
去吧去吧!回來記得跟我好好講講,叔其實也挺好奇的。」
「好嘞!那叔你先歇著!我回去睡了啊!」
見自己請假成功,年輕矮人樂得絡腮鬍子一動一動的,粗手粗腳地幫桑丘把枕頭墊在背後,扶著他倚好之後,便提著鍊金燈盞跑回了外間,鑽回被窩開始繼續蒙頭大睡。
不多時,打雷一樣的鼾聲便再次響了起來。
切……沒心沒肺的年輕人睡得就是快!
半倚半靠的姿勢實在不夠舒服,再加上之前疼出了不少冷汗,身上黏黏得十分難受,桑丘眯了好半天都沒能重新入睡,便只得重新睜開眼睛胡思亂想了起來。
神聖帝國的皇帝的婚禮……唔……上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正好是我跟小萊莎求婚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還是堡里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兒,臉蛋兒跟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但凡誰見了她都得夸上一句……
「嬸兒,你腰可真粗啊!」
???
吱嘎一下把脖子扭了九十多度,桑丘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臉震驚地盯著左手邊通往外間的門,兩隻耳朵的功率瞬間拉升到了極限。
「嬸兒……不……不行……」
!!!
「不行啊……嬸兒……我……我不能再……再這樣……」
伴隨著年輕矮人含混不清的夢囈,桑丘神匠的脖子唰地一下梗得筆直,兩眼噴火地掀開被子就要往外面沖。
「我已經吃不下了……真得不能再繼續吃了啊……」
「……」
艹!你這該死的混小子!說夢話的時候斷得這麼零碎幹什麼?
知道原來是自己誤會了,桑丘湧上來的氣性猛地一泄,便感覺到脖子周圍一陣鑽心地疼,然而沒還等他慘叫出聲,一道新的夢囈又從外間傳了過來。
「嬸兒……那個……阿吉娜妹妹回來了麼?我……我想我想跟她……誒嘿嘿……這個可不能跟你說……」
「……」
(╬ ̄皿 ̄)o
年輕矮人的夢話雖然什麼都沒講,但卻又好像什麼都講完了。
而聽到這聲男人都懂的嘿嘿嘿,桑丘剛落回半道的血氣呼拉一下又涌了上去,只見他硬生生把慘叫咽回了肚子裡,忍著劇痛翻身下床,搖搖晃晃地朝外間摸了過去。
我的寶貝閨女阿吉娜……好!你幹得好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看著明明鼻青臉腫,但不知道為什麼卻一臉開心的年輕矮人,小黛西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好奇地詢問道:
「所以……你請假失敗了嗎?還有還有,你的臉是怎麼回事?那個脖子老是歪掉的叔叔打你了?」
「啊……我原本其實請假成功了,不過後面稍微出了點兒問題,但最後的結果還不錯。」
聽到小黛西的問題後,年輕矮人想到了昨晚的事,不由得喜笑顏開地朝她咧開了大嘴,露出缺了好幾顆的門牙,隨即轉過身對一旁皺著眉頭的玫蘭妮道:
「玫蘭妮小姐,桑丘叔……嗯……還是先這麼叫吧。
總之他昨天晚上又扭到脖子了,而且這回扭得特別重,暫時離不開人照顧,所以我不能跟您一塊兒去看熱鬧了,還請您千萬要注意安全啊!」
「嗯嗯,我知道了。」
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後,玫蘭妮憂心忡忡地朝某個方向望了望。
就在昨天晚上,一陣極其濃郁的聖光氣息從那邊傳了過來,雖然比起老頭子來說遠遠不如,但也已經是九階的強度了。
而對於絕大部分的九階強者來說,控制自己的氣息都是很輕鬆的事情,一般只有剛剛突破或者發生大戰的時候,才會那麼恣肆地釋放自己的威能,而按照氣息的強度跟數量來看,這次的情形明顯是前者……
該死的老頭子!可惡的光明教廷!不聲不響的居然又多了一名九階職業者!早知道當初我就該……
「玫蘭妮?你怎麼了?」
注意到了她的情緒有些異常,廚娘抬手將自己膝彎處的裙擺扯到膝上,擔心地蹲下身摸了摸玫蘭妮的額頭,接著還掀起玫蘭妮額前的劉海,用自己的下嘴唇輕輕碰了碰。
「奇怪,也不燒啊……但你的臉色一直都不太好看,是不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沒有。」
感受到額頭那隻溫暖的大手,玫蘭妮陰鷙的目光瞬間消散得一乾二淨,不僅像只乖巧的小貓咪一樣眯起眼睛,甚至還用腦門兒輕輕鑽了鑽廚娘溫軟的掌心。
「我就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人……嗯……一些比較討厭的親戚……」
「比較討厭的親戚?」
廚娘聞言有些擔憂地追問道:
「玫蘭妮,是凡金斯家有人對你不好嗎?」
「啊……那倒不是,我說的親戚是母親那邊的。」
雖然廚娘不可能知道自己說的是誰,但本著咬不著也可以罵兩句過過嘴癮的打算,玫蘭妮便一臉痛恨地道:
「我的外祖父是個徹徹底底的混蛋!為了自己的地位,甚至能忍心看著自己女兒去死!總之他壞透了!
除了他之外還有我的小姨,那個喜歡眯眼睛的壞女人雖然比老頭子要強上一點,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每次我稍微安定下來的時候,她就要找上門來用大棍子打我!打得可疼了!」
「啊?居然這麼過分的嗎?」
聽完玫蘭妮顛倒黑白的控訴後,廚娘先是吃驚地捂住了嘴唇,隨即便紅著眼圈兒把她摟進懷裡,一邊輕吻著她的額頭,一邊柔聲安慰道:
「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
現在有你的哥哥保護你,威廉大人實力很強而且還是個伯爵,你那個壞小姨一定不敢再上門打你了!」
聽完廚娘的這番勸慰後,原本愜意地趴在她肩上的玫蘭妮梗了一下,表情跟吃了一筐小黛西出品的黑麵包似的。
我那個混蛋小姨是不上門了,但你嘴裡的威廉他也打我啊,而且每次都換不同的武器打,還好意思美其名曰切磋。
呸!我看他就是個喜歡打小孩兒的變態!而且他都跟那個壞女人勾結起來了,沒準什麼時候就一起跑來打我……額……
看著街角轉出的那兩個熟悉的身影,玫蘭妮的眼睛猛然瞪大,身體更是不受控制地狠狠哆嗦了一下。
不……不會吧!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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