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銀盞花之殤

  這玩意的介紹……怎麼有點像【弗萊格的常勝之旗】?

  威廉皺了皺眉頭,這件命運物品的能力,讓他想起了另一件堪稱天坑的東西。

  那個【常勝之旗】也是一件命運物品,在雙方勢均力敵之時,只要嚴格按照命運的指示行動,就能百分百保證一次勝利。

  但作為使用那東西的代價,使用者會在某個毫無準備的時候,迎來一場出乎預料的慘敗。

  幸運的贏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輸一次小戰役就算過去了;但點兒背的人贏了一次石頭剪刀布,卻能被人從邊境直接打到王都差點滅國。

  這東西的「後遺症」全憑運氣,壓根就沒什麼規律可言,硬總結的話只有兩個字——看臉。

  這個【何塞的加護印章】也有那味兒了。

  按照系統給出的「說明」,這東西應該是能夠找到解決問題的「貴人」,而「貴人」的成色也得看臉,如果倒霉的話,搞不好解決問題之後順手把你也解決了。

  掂了掂手裡分量紮實的印章,威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滿臉緊張之色的小商人。

  他主動來找我的話,這東西認為現在我就是他的貴人?嗯……我倒是確實準備幫他一把來著,這麼來看的話,這玩意的效果好像還不錯?

  不……不對!

  這玩意的名字就是【何塞的加護印章】,可見「所有者」就是他,命運物品對本人應該是沒有額外作用的,他找上自己應該是單純的臨時起意。

  威廉回想了一下跟何塞間的幾次見面,但他越是想,就越覺得發生的事這東西的描述完全相符。

  當初在城外的時候,何塞主動衝撞自己的軍陣,就像是這東西在背後搞事情。而自己攆走了格瑞迪家族,又減免了大部分的商稅,確實算得上把這傢伙拉出了苦海的貴人。

  緊接著,玫蘭妮又是因為自己來的法蘭,她手下的吸血鬼又導致何塞翻了馬車毀了貨物,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還真是自己又把他推進了新的絕境,簡直符合得不能再符合……

  這東西……有點古怪!

  在何塞絕望的目光中,威廉抬手把他最後的希望扔了回去。

  他伸手接住帶著血跡的印章,沾有灰土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本想乾脆放棄這個危險的念頭,但想到家中殷切的目光後,不知道為什麼他決定豁出去再嘗試一下。

  何塞強笑著道:「威廉大人,您平日裡比較繁忙,可能對這些小事不太關心。這東西並不是普通的飾品,而是那個【六法之塔】的身份印章,有了這東西就能……」

  「就能參加六法之塔的集會,在通過考核後可以申請成為正式成員,每年享有一定的資源配額。另外,如果持有者付得起代價的話,甚至可以請動八階的職業者出手……」

  威廉面色平淡地講述著身份紋章的作用,他每多說出一條,小商人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等他全部說完後,何塞的身體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瞥了一眼滿臉絕望的小商人,威廉的面色有些冷淡。

  「何塞先生,看你的表情,我應該不需要提醒你這東西的真假了吧?」

  他伸手拍了拍小商人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詢問道:「按照多薩堡原來的法律,試圖行騙需要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罰……罰款三倍,鞭……鞭刑三十下。」

  「如果行騙的目標是貴族,甚至當地的領主呢?」

  「絞……絞死……」

  何塞的聲音開始打顫,他很想開口替自己求饒,但張了兩下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求饒有用麼?貴族必須要維護自己的權威,除了王都里的那位王后陛下,會有貴族在乎一個小小的商人?

  他的眼中滿是不甘,從十四歲跟著鎮上的伯父跑腿開始,自己已經做了接近二十年的商人,一直都謹守信念從沒做過什麼虧心事,只有今天……這就是跨越底線的代價嗎?

  何塞絕望地苦笑了一聲,看著身形矯健並且披盔戴甲的威廉,他連逃跑的念頭都生不出來。然而正當他準備迎接自己的命運時,卻見這名年輕的領主疑惑地皺了皺眉,從手上那枚昂貴的空間戒指里取出了一本書。

  「我對於律法並不算熟,你先等我查一下。」

  威廉一邊說著,一邊發動【煥然如新】,清除了【賽拉·諾米特之書】中的內容,並緊緊地盯著何塞的眼睛。

  小商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威廉手中的書冊,在確認他的命運已經被繪入書里後,威廉低頭看向了手裡的黑歷史之書。

  「何塞·莫里斯,這是一個倒霉的男人,小時候他就……」

  這傢伙確實倒霉的可以。

  抬頭瞥了一眼滿臉血跡的小商人,威廉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後毫不猶豫地翻到了最後一頁。

  「很多人都在為他的人生扼腕嘆息,也在為銀盞花商會的凋零而悲傷,如果身為銀盞花會長的他運氣再好一點,或許這個世界可能會變得更溫暖些吧。」

  嗯?銀盞花!那不是號稱愛神走狗的商會麼?

  威廉略一思忖,便想起了更多關於銀盞花商會的事情。

  曾經千名女裝大佬共舞的那場愛神祭典,好像就是由這個倒霉商會一手操辦的,導致大量中堅力量接受不了哲♂學的現實而退會,差點把愛神教會給搞崩了。

  雖然結果不是很好,但能夠負擔真神教會的祭典,銀盞花商會的實力肯定是不差的,而這個何塞,能從一介小商人變成銀盞花的會長,應該也是個不錯的人才。

  威廉合上黑歷史之書,特異看了看封面。

  代表何塞人生的書名是《銀盞花之殤》,書名下方繪著一個老男人的側身像,模樣和面前的何塞有五分像,應該就是他年老之後的模樣。

  老男人的面前是洶湧的巨浪,下面有著無比巨大的陰影;而他的背後,則粗暴地繪著金戈德組成的海洋,然而金戈德上面畫著的並不是某個國王的頭像,而是一張張感激的笑臉。

  畫面中央的老何塞帶著悲戚的神色,全神貫注地捧著一朵即將凋零的銀盞花,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這朵花居然是從他心臟里長出來的。

  ……

  威廉若有所思地收起了黑歷史之書。

  從這個封面來看,自己面前這個瑟瑟發抖的小商人,沒準就是銀盞花商會的締造者,他在商業上的能力,怕是比自己想得還出色。

  自己雖然在銀盞花商會買過舞娘套裝……買過不少東西,但還真是沒怎麼關注過這個商會的發家史,如果何塞真能從無到有拉起一個大商會,那這人可有點了不起。

  嗯……現在先回城主府看一眼,晚點兒再研究他的事兒,不過送上門來的人才可不能就這麼跑了。

  揮手召來一名【黑魘騎兵】,威廉要來了他備用的戰馬,隨後抬起頭面色平淡地吩咐道:

  「上馬,跟我走吧。」

  何塞戰戰兢兢地翻身上馬,跟在了威廉身後。

  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時,他瞥見了被堵住嘴巴的小玫蘭妮。

  這個小姑娘為什麼會被綁著?而且嘴巴還被堵得嚴嚴實實,她不會是……被威廉大人強搶來的吧?

  看到了他不解中帶著憐憫的眼神,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小玫蘭妮眉眼一揚,怒沖沖地瞪了過去。

  「你看個屁啊?」

  何塞的未來雖然不可限量,但現在的他可從沒見過【禽獸之語】這種東西,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被小玫蘭妮用眼神說話的能力嚇了一跳,險些從馬背上直接摔下去。

  「你……」

  小商人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驚呼出聲,然而他立刻反應了過來,壓低了聲音滿面震驚地道:

  「你居然能用眼睛說話!!!」

  面對他看怪物一樣的眼神,小玫蘭妮眼珠一轉,滿含惡意地繼續「說」道:

  「用眼睛說話怎麼了?這是我們凡金斯家族的傳承能力,我哥哥,也就是前面那個一臉臭屁的男人,他能用屁股說話!」

  屁股也能說話?!

  何塞險些再次驚呼出聲,並且下意識地瞄向了威廉的身後。

  某處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灼熱的視線,威廉皺著眉回頭掃了兩個人一眼。

  「怎麼了?」

  「沒……沒什麼……」

  何塞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看向威廉的眼神既震驚又敬佩。

  如果沒有那個小姑娘現身說法,打死他也不會相信有人能用屁股說話,但……反正不都是「眼」麼,那個不能出氣兒的都可以,這個能出氣的憑什麼不行?

  懷疑地瞥了一眼玫蘭妮,威廉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麻煩精搞了什麼事情。但城主府已經不遠了,當務之急還是看看三隻小丫頭和表姑媽是否安全,於是他只是警告地瞪了玫蘭妮一眼,隨後不乏惡意地對何塞囑咐道:

  「她是……嗯,權當是我妹妹吧,總之你最好離她遠點,這傢伙喜歡吃shi。」

  令威廉沒想到的是,何塞居然沒有任何懷疑,只是驚愕地身體一僵,便接受了這個說法,甚至還猶猶豫豫地低聲道:

  「威廉大人……您……我是說令妹,她是不是和被法雷爾家剿滅的埃頓公爵一家……有些親緣?」

  哦擦!

  威廉一拍腦門,猛地反應了過來,法蘭的七大公國各有一種原罪惡魔的血脈,埃頓公爵的血脈正好是蠅魔……而這麼特殊的癖好自然很難瞞住人。

  「同父異母!」

  威廉點了點頭長嘆了一聲,在玫蘭妮憤慨已極的目(咒)光(罵)中,開口對何塞說道:

  「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樣,所以我們不得不把她的嘴巴堵上,免得她……唉!」

  何塞連忙收起了臉上的驚嘆,跟著一臉沉痛地點了點頭,但是兩頰的肌肉咬得死死的,沾了灰土的耳垂也隱隱發紅,內心中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令他無比激動的,自然不是城主大人妹妹的異食癖,而是這兩句對話背後代表的意義。

  如果威廉大人準備按照法律絞死自己,必然沒有興趣對一個「死人」說這麼私人的話題,他的態度雖然不親近但也不厭惡,簡直完全不像準備找自己麻煩的樣子!

  劫後餘生的喜悅湧上心頭,何塞強忍著心中的喜意,聲音微顫地開口問道:

  「威廉大人,我能不能問一下,關於我的罪……您準備……準備怎麼判?」

  城主府已經到了,威廉勒住身下的戰馬,揉了揉眉心沉吟道:

  「我本來想的是罰款,然後再加半年左右的勞役,但現在人手不怎麼夠,這麼弄有點太麻煩了,嗯,我想想……」

  隨著威廉的述說,何塞的心徹底放回了肚子裡,眼神中湧上了重獲新生般的喜悅之情。

  威廉也看到了他如釋重負的表情,笑了笑後張開了嘴。

  「還是直接絞死吧。」

  仿佛後腦勺上挨了一悶棍,這個突如其來的反轉驚得何塞眼冒金星,身子一軟差點從馬背上栽下去,幸好被早有準備的威廉一把扯住。

  「玫蘭妮!」

  威廉皺著眉頭伸手一戳,女吸血鬼悶哼一聲把頭仰了過去,腦門兒一個大包肉眼可見地鼓了起來,渾身虛汗的何塞則苦笑了一下,無力地趴臥在馬背上暗道一聲慚愧。

  在差點摔下去之後,他也反應了過來,那句話並不是威廉說的,而是那個被綁住的女孩的「聲音」,自己心神緊張之下,居然連這麼大的差別都沒發現。

  威廉狠狠地瞪了小玫蘭妮一眼,他也「聽」到了女吸血鬼的話。

  這混蛋居然藉助自己的眼睛做中轉,把【禽獸之語】的話傳進了何塞的腦海,他雖然被自己兩度按頭輸出,但畢竟是個七階職業者,看來肚子裡還是有點貨的,以後可以多榨一榨。

  把戰馬拴在門邊的馬樁上,威廉把腦門紅彤彤的玫蘭妮解了下來,隨後翻身下馬。

  他伸手指了指城主府的正廳,示意何塞休息好了就去那裡等自己,隨後拎著不停掙扎的玫蘭妮直奔廚房而去。

  兩隻小魔女不好說,但小黛西肯定誓與麵包爐共存亡,這丫頭百分之一百二躲在廚房裡。

  來到城主府的廚房門口,威廉推了推木門,發現被人從裡面閂上了,頓時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也沒有開口叫門,而是手上稍稍用力,直接壓斷門閂闖了進去。

  在他前腳剛踏進去的時候,一陣惡風迎面襲來,一同襲來的還有兩枚拳頭大的火球。

  威廉面不改色地抬起玫蘭妮,將擀麵杖和【火球術】一一擋開,隨後按住了閉著眼睛撞過來的小黛西,語調平靜地問道:

  「黛西,表姑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