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走後門（下）
有門兒！
聽到女死神滿含怒氣的喝聲後，威廉不僅沒有心中一突，反倒下意識地翹了翹嘴角，先不提掌心恢復了效用的印記，光女死神現在的態度就很值得商榷了。
畢竟按對方腦子裡沒有太多彎彎繞的直爽性格，如果她真的十分憤怒的話，恐怕見到自己的一瞬間就會動手，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罵人上。
而這也就意味著……她恐怕並沒有表現出來得那麼憤怒，眼下這個態度估摸著是裝出來的，屬於不追究的話面子掛不太住，正在試圖找場子。
「見過死神大人，死神大人安好。」
心頭大石落地的威廉恭敬地問了句好，隨即果斷把這次談話的基調定為了「哄」，畢竟面前的女死神雖然性格略微有些古怪，但沒聽說有什麼不講信用之類的負面評價。
那麼，如果能夠把她盤好了……呸，哄好了的話，不管是關鍵時刻拉出來幫個忙，還是藉助死國之門作為退路，都是堪稱無本萬利的大好事。
……
「不好！我很不好！」
對於面前這個讓自己蒙羞的混帳，女死神心裡簡直恨得直咬牙，但她又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威廉在蜘蛛之淵中的一番操作，短暫打破了兩種死亡之間的平衡，現在的自己恐怕還要被繼續壓制下去。
而蜘蛛之淵那邊的異動仍在繼續，待到下方的吞噬之淵被擠碎，無數惡魔橫死時，大量無終之死的出現，完全可以讓她壓過男死神，獲得這具身體百多年的掌控權，屬實是幫了她天大的忙。
按照她過往不喜歡虧欠人的脾性，必定會對這種行為給予重獎，哪怕賜下三兩件死亡神職之外的神器作為報償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
「哼！」
忿忿地怒視了威廉一眼後，女死神心態異常複雜地坐回了神座上，兩條裹著黑色輕紗的腿迅速交迭在一起，擺出了一副生人勿進的架勢。
「別以為你幹了些還算合我心意的事，我就會忘記你對我的羞辱！這筆帳早晚我都會跟你算清楚的！」
穩妥，這話一出，那看腚的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秒懂了對方「死刑外加緩期一萬年執行」的意思後，威廉連忙控制住嘴角盪起的笑容，裝模作樣地乾咳了兩聲，隨即便像是沒聽懂一樣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一臉誠摯地道：
「多謝死神大人恩典……實不相瞞，我這次厚顏前來拜見您，主要是是有事相求。」
「就在沒多久之前，一名風暴之國的獨眼巨人長老，被知識之神……或者是我給幹掉了，靈魂現在應該正在冥河裡浮沉，不知道您能否……」
「嗯？」
聽到威廉的要求後，女死神細長而上揚的眉鋒微微一挑，隨即微眯著眼睛神色不善地道：
「我應該和伱說過了，我最討厭的，就是英靈之類死後不入冥河，反而藉助那些真神的力量，在現世長久逗留的傢伙！
你個混蛋準備褻瀆我的神職，從冥河中把人帶走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讓我這個死神親自出手幫你的忙？」
哦，這麼看的話，我的要求好像是有點兒不當人。
心中掠過了比水熊蟲的汗毛還要巨大的愧疚感後，威某人一臉痛悔，真假參半地請求道：
「其實，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如果不是那萬惡的知識之神，長老他原本可以再活很久，甚至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太孫子成家立業……唉！他們一家是無辜的！
仁慈的死神大人，我也不指望求您一直讓他活著，但好歹讓他的靈魂回去，活完他本來應該有的壽命，陪在太孫子身邊，看著那孩子長大吧！」
「哼！仁慈？我什麼時候能用這種詞語來形容了？」
有些詫異地看了威廉一眼，驚訝於「殺戮無算」的他居然還有這份善心的同時，女死神交迭的雙腿換了下姿勢，雙臂抱胸微昂著頭道：
「不可能！我可是代表死亡的神明！而且他的死亡方式，正應和了我的神職【無終之死】，我怎麼可能削弱自己的力量，幫你把他的靈魂送回去？」
「這樣啊……那看來是我僭越了。」
聽到女死神的話後，威廉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隨即將聲線放到最低，近乎蚊子哼哼一樣地道：
「果然，這件事還是有些困難了，只有另一位死神大人才能做得到嗎？」
「放肆！」
即便威廉的話已經儘量「小聲」了，但奈何他現在的狀態是意識體，只有「說話」和「沒說話」的區別，就算再小聲也一樣瞞不過女死神的感知。
而聽出他話里話外透露的，認為自己遠不如兄長的意思後，女死神頓時氣得眼眉一揚，怒聲呵斥道：
「我可是掌管死亡的神明！這點小事對我來說當然是小菜一碟！只不過你……哼！原來你是故意的！想要刺激我的好勝心是麼？這麼低劣的手腕也敢在我面前耍弄？真以為我會上鉤嗎？」
嗯，你確實上鉤了！
看著「識破」了自己低劣的激將法，從第一層爬上了第二層的女死神，在第五層打了地鋪的威廉不由得悄然咧了咧嘴角。
當面耍小手段被識破自然不是什麼好事，但對於女死神這種性格強勢，喜歡在上面主動的人來說，這種看穿了對方的算計達成了智商壓制，並在談話中占據了優勢的感覺，無疑又是相當舒爽的。
而作為實際上有求於人，且之後還要不斷來打秋風的一方，把騎在上面的女死神哄爽了之後，那看似遭到了智商壓制，場面上只能屈居人下的自己就會更爽了，這波屬於她爽我也爽的雙贏操作。
「沒有，您誤會了。」
眼神中適時地露出了一縷極細微的慌亂感後，仗著自己的意識體撒謊不會冒亮光，重新恢復了「鎮定」的威廉抬了抬眼皮，做出了一副我在硬撐的架勢，盡情地忽悠道：
「我只是一時心有所感，不慎失言而已，如果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您多多見諒。」
「哼！是不是失言你自己清楚！」
從威廉的微表情中看出了他的「窘迫」後，女死神努力按捺住心頭占據了上風的暢爽，白生生的腳指頭用力地抓了兩下神座的腳踏，隨即擺出了一副我已經看穿了你的架勢，冷哼著取出了一柄細長的釣竿。
「不過，我雖然看穿了你的算計，但為了告訴你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死神，讓你得逞一次倒也無妨！」
……
你看穿個屁啊！這不是完全上人家套了嗎？
看著自己的蠢妹妹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模樣，在女死神靈魂深處的某個角落，某位因為大量帳號異常銷號而被迫下線的男死神，忍不住重重一巴掌蓋在了自己臉上，隨即雙手著捂臉縮回女死神靈魂深處，再也沒眼往外面看了。
(／_＼)……
太蠢了簡直！
這麼粗劣的一個套中套，就能把你哄得團團轉，一臉得意地說出「讓你得逞一次也無妨」的話後，直接拿出我的釣竿老老實實地給人家幹活兒……
我滴爹呀！她真的是我親妹妹麼？她的腦子是被地獄三頭犬吃掉了嗎？還有對面這混帳真是……連傻子你都騙？殺千刀的狗東西！你等一百多年後，我從這裡面出去的！！！
……
噝……怎麼感覺好像有人在罵我？
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來的惡寒後，威·騙傻子的狗東西·廉打了個哆嗦，隨即盤腿坐在了女死神的神座對面，看著盯著對面開始垂釣的女死神，懷疑她到底能不能行。
雖然威某人沒釣過靈魂，但他無聊的時候曾經釣過魚，而女死神現在跨步投竿渾身緊繃的姿勢，擺明了色氣有餘卻悠閒不足，缺了一分老釣客的閒適自得，怎麼看怎麼像沒怎麼釣過魚的新手，渾身洋溢著不怎麼可靠的味道。
「你那是什麼眼神？」
從威廉的目光中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不信任後，姿勢像是提著根棒槌一樣，大馬金刀地抓著釣竿的女死神雙眼一眯，神情略帶不滿地道：
「在冥河裡找靈魂，可跟在河裡找魚不一樣，動作和位置都是表象罷了，你看著雖然像是在釣魚，但實際上我正在用自己的神職在冥河中反覆篩選，找出符合你那些條件的獨眼巨人靈魂，然後……唔！總算是找到了！嘿呀！」
伴隨著自信滿滿的嬌喝聲，一道體型異常龐大的身影，瞬間被女死神從滾滾冥河中提了上來。
只見其體型差不多三十米出頭，一枚巨大的獨眼神色清明，還沒有被冥河奪走太多記憶，渾身的獸皮有些被火焰燒過的痕跡，正是剛死不久的獨眼巨人靈魂！
但好像不是威廉要找的那個……
「嗯？你們是誰啊？」
伸手搔了搔後腦勺後，神情有些恍惚的獨眼巨人靈魂，滿臉費解地開口詢問道：
「我不是去年在驅趕島鯨的時候，剛巧碰見海底火山爆發，然後……哎呦！」
一腳蹬在獨眼巨人靈魂的腳踝上，把驚叫著的他重新踹回了冥河後，實在扛不住威廉無語的眼神，女死神不由得面頰飛紅，咬著牙瞪了回去。
「還不是你說的，要身高在三十米左右，剛剛來到冥河沒多久的獨眼巨人，我怎麼知道有其它符合條件的獨眼巨人？你連他叫什麼都沒跟我說過！」
「啊對對對，都是我的錯，是我給的條件還不夠清晰。」
斜睨了一眼面容窘迫的女死神後，威廉只得攤了攤手道：
「那就再詳細一點……唔……長老的名字我沒記住，但他的姓氏好像是法瓦力，祖先是巨人王朝的九階詭眸巨人王，血脈純度特別高的那種……」
「哼！知道情報還不早說！浪費我的時間！」
甩鍋成功的女死神偷偷地呼了口氣，隨即右臂用力一揮，再次把男死神的釣竿甩進了冥河裡，少頃……
「嘿呀！這回肯定沒錯！」
「……」
錯了，不僅錯了，而且還大了！
看著那和獨眼巨人長老體型相同，外貌也極為相似，但胸肌卻博大了N多倍女性巨人，一人一神不由得同時陷入了沉默當中。
「要不……先讓她留一會兒？」
攔住了氣急敗壞地準備踢人的女死神後，威廉看著那位和獨眼巨人長老容貌十分相似的女巨人，開口解釋道：
「您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主要就是覺得……嗯……她應該是長老死去的親戚，那咱們先留她多呆一會兒，到時候等您把長老釣上來，他們也能敘個舊啥的……」
「……」
呸！我信你才怪！
看著女獨眼巨人朦朦朧朧沒有焦點，明顯記憶已經被洗得差不多的眼神，女死神只覺得自己的臉上陣陣發燒，從誕生到現在從沒有這麼丟臉過。
以這女巨人現在的狀態，怕是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記不清了，還能敘個什麼舊？你個混蛋想把她留下來，就是怕我一時失手再把她釣上來一次！
咬緊嘴唇兇巴巴滴瞪了威廉一眼後，看穿了他算盤的女死神卻沒有說什麼，而是漲紅著臉再次猛力甩杆，噗通一聲把魚鉤砸進了波濤洶湧的冥河裡。
雖然……雖然我很有自信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重複把同一個人釣上來兩次，但……但為了讓這個愚蠢的傢伙放心，所以這次就先縱容他的冒犯好了……嗯……就是這樣！
……
「這裡……這裡是哪兒？我不是死了嗎？」
從冥河中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強行拎出來後，有些天旋地轉的獨眼巨人長老大力咳了口冥河水，隨即滿眼迷茫地站了起來。
「嗯？威廉？你不是沒死麼？怎麼也被……唔……等！等等！」
看著河岸邊身姿筆挺地站成一隊縱列，怎麼看怎麼熟悉的十幾張面孔，獨眼巨人長老險些把自己眼珠子給瞪了出來。
「爹？媽？爺爺？姐姐？堂哥？二表妹？小舅？三太爺？六叔祖？……不是……你們不是都死好多年了嗎？這……這……」
「這些都是死神大人的仁慈！」
看著旁邊攥著釣竿的女死神一臉的羞憤欲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當場暴走，威廉趕忙站出來扯住沒眼力見的獨眼巨人長老，一邊使著眼色一邊開口打圓場道：
「主要是因為你好久都沒跟他們見過面了，所以死神大人特意把他們都釣上來，准許你再看他們一眼……還不謝謝死神大人？」
「啊？哦！哦哦哦！」
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身為靈魂的本能，依舊讓獨眼巨人長老察覺到了「紅臉女人」的不俗，連忙躬身道謝道：
「多謝死神大人給我這個機會！我實在是……」
「哼！我才不用你故意給我臉上貼金！」
咔嚓一聲把手裡的釣竿撅成了兩段後，連脖子根兒都羞紅了的女死神，一邊惱恨地把兩截釣竿扔進了冥河，一邊跺著腳氣鼓鼓地對威廉道：
「這些過去都是他做的，我就是沒找對人！我就是不會釣靈魂！這回你滿意了吧？你個討人厭的混蛋！趁我現在還沒改變主意，趕緊帶著他給我滾蛋啊！」
「……」
看著在冥河中越飄越遠的神器釣竿，威廉雖然不知道痛失愛竿的某男死神，此時已經開始抱頭痛哭，並跳著腳揚言一定要將自己碎屍萬段。
但他也本能地覺著，多少還是應該給自己上個「保險」，免得男死神這個資深釣魚佬出來後，發現自己的小心竿沒了，萬一一時衝動，直接殺進奧法大陸來找麻煩……
「咳咳……死神大人。」
給了滿臉懵逼的獨眼巨人長老一個「稍等」的眼神後，威廉的意識體忽忽悠悠地從冥河上面飄了過去，落到了女死神面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其實吧……我琢磨出了一個能讓【無終之死】永遠壓過【命定之死】的辦法，您要不要聽一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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