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在一所封閉住宿制的學校里,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八卦傳得更快了。
厲橙驚恐地發現,不過一天的功夫,他和那位一辯學妹的事情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
對於這件事,他身邊人有兩種反應。
一種像他的舍友,誠心誠意地祝福他,誇他有本事,魅力大無邊,居然能泡到高一的學妹。
另外一種則像是他的游泳隊隊友,用那種看渣男的眼神看著他,欲言又止地說:「厲哥,嫂子知道這事兒嗎?我看你還是趕快和他解釋一下吧。」
厲橙頭都要炸了。
他不僅要和舍友解釋「我和學妹沒關係,我倆都是omega我們能有什麼關係!!」,他又要和隊友解釋「我和蕭以恆清清白白,你們不要叫他嫂子!!」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最累的是,就算他磨破嘴皮,也沒有人信他。
就不能讓他獨自美麗嗎,非要讓他和別人炒cp?——這種說法厲橙是從小胖那個追星男孩那裡學來的,厲橙覺得非常適合自己,甚至把聊天軟體的簽名都換成了這句話。
但是,當他身邊所有人都來詢問這件事的時候,最該詢問這件事的人,卻安安靜靜。
厲橙一天要打開八百遍聊天軟體,只要手機一響,他就會第一時間拿起來看,但是一次次的期待之後就是一次次的失望。
——自從厲橙逃離美術教室之後,蕭以恆再也沒有聯繫過厲橙了。
厲橙:「……」
那混蛋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喜歡自己嗎,現在他和學妹的緋聞傳得全校皆知,蕭以恆卻連標點符號都不捨得給他發???
他是瞎了,是聾了,還是手斷了?
怎麼一點都沒有追人的自覺性!
厲橙完全沒發覺自己鑽了牛角尖,他氣呼呼地衝到高二(1)班門口,叫出了正在刻苦學習的嚴競。
嚴競一見到他,頭都大了。
嚴競懷疑自己五行犯混混,總是能莫名其妙地被各類混混逮住。他上一次和厲橙打交道,還是厲橙「脅迫」他去蕭以恆家探病。
嚴競問厲橙:「厲哥,你這次找我有什麼事?」
厲橙哼了哼:「沒事就不能找你?」
嚴競:「你沒事,但是我有事啊。我還有一單元的練習冊沒做完呢,你要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你給我站住!」厲橙一把薅住他的衣服後領,「我話都沒說完呢,你走什麼走?」
嚴競癟了癟嘴,只能留在原地。
厲橙把他拎到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問他:「你最近還和蕭以恆一起放學回家嗎?」
「……」嚴競不愧是火箭班的學霸,只聽到題目,就能直接越過中間的解題步驟,跳著解出答案,「你和蕭以恆吵架了?」
「胡說八道!」厲橙凶他,「還有,是我在問你話,沒讓你反問。」
嚴競想,哦,看來是吵架了,而且肯定吵得很兇。
嚴競老老實實回答:「我倆最近見得少了,他放學總要在學校多待一會兒,好像是要上自習。」
厲橙心想,蕭以恆那混球才不是留在學校上自習呢,他明明是去美術教室搞黃色,畫各種各樣不穿衣服的厲哥。
「那你們上學路上能見到嗎?」厲橙又問,「你們家在一個方向,又都是火箭班的,總能聊上幾句吧。」
「見是能見到,」嚴競誠實地回答,「但是聊天很少。蕭師兄很冷的,不喜歡閒聊,偶爾我有問題時會向他請教。」
「……那你明天幫我向他請教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厲橙舔舔乾澀地唇瓣,生硬地開口:「你問問他,『厲橙被學妹告白這件事,你怎麼看?』」
嚴競:「……師兄,請問工具人就沒有尊嚴的嗎?」
……
迫於校園大哥的淫-威,毫無尊嚴的工具人嚴競,還是在上學路上向蕭以恆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先胡亂扯了一些雜七雜八的話題,然後硬著頭皮扔出了疑問:「蕭師兄,你有沒有關注最近校園論壇上的八卦?」
蕭以恆挑眉:「什麼八卦?」
「厲橙和一辯的八卦。」
「……」蕭以恆停步,側頭看向他,「是厲橙讓你問我的?」
看來火箭班的跳解能力是一脈相承的強大。
嚴競毫不遲疑,立刻出賣了幕後黑手:「是,昨天厲橙去我班裡堵我,非讓我問你這個問題,還讓我把你的回答背下來,到時候匯報給他。」
蕭以恆輕笑一聲,看樣子心情很不錯。
嚴競搞不懂他們兩人在鬧什麼,三分試探三分埋怨:「你和厲橙鬧矛盾了嗎?你們有話為什麼不能好好說,讓我傳來傳去,真的很耽誤我學習。」
蕭以恆回答的漫不經心:「矛盾?是有些小矛盾。」他想用自己的矛去攻厲橙的盾,厲橙不願意,這確實是個矛盾。
不過嚴競說得對,有些事情還是面對面說比較好,猜來猜去只能耽誤彼此的時間。
……
於是這天放學後,蕭以恆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去美術教室畫畫,而是獨自一人走向了游泳館。
剛一推開大門,嘩啦啦的水聲混雜著少年的喊聲,就一起灌入了蕭以恆的耳朵。
「說好了啊,這一局誰輸了誰就脫泳褲!」金髮少年懷中抱著水球,自信滿滿地看向泳池裡的隊友,「一個都別想逃,爸爸絕對讓你們哭著裸-泳!」
水珠順著他蜜色的身體滾落進泳池,因為剛做完劇烈運動,他喘息的幅度有些大,胸口起伏著,兩點ru粒在涼水的刺激下微微挺立,但是金髮少年恍然未覺,根本意識不到現在的自己究竟有多麼誘人。
最近不是賽季,游泳隊的隊員們都有些懈怠,說是日常訓練,還不如說是在泳池裡打鬧。
厲橙不知從哪裡搞來個水球,招呼大家分成兩組,以水道繩為界限,互相灌球扣球。
兩組戰況焦灼,厲橙這組稍稍落後,這激起了他的勝負欲,一時腦熱,嚷嚷著要加點懲罰措施。
和他同為一組的黃葉倫滿臉驚恐,戳了戳厲橙的胳臂:「厲哥,厲哥,脫泳褲是不是太……」
厲橙無所謂道:「怕什麼?有老子在,咱們不會輸的。」
「那要是……」
「——那要是輸了呢?」一道冷厲的嗓音自岸上響起,「厲橙,你要是輸了的話,你打算裸-泳給誰看?」
厲橙渾身一僵,抱在懷裡的水球啪嗒一聲掉進水裡,濺了他一臉的水。
他呆呆地回身望去,只見泳池岸邊,蕭以恆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裡,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留下了一片深色的濕痕。
厲橙:「……」
淦,他只不過一時腦熱耍耍嘴皮子,怎麼就被蕭以恆聽見了呢?
厲橙近乎慌亂地從泳池裡跳到岸上,想要解釋什麼。蕭以恆卻不理他,把浴巾往他身上一甩,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厲橙身上披著浴巾,下意識地追了上去。
泳池裡,其他隊員面面相覷,有人小聲問:「……咱還玩球嗎?」
黃葉倫:「大哥都去哄嫂子了,咱還玩個球!」
……
游泳館附近沒有什麼合適的地點適合談話,最後,兩人一前一後,再次來到了更衣室。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兩個人,厲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次他們兩人被困在更衣櫃的經歷。
蕭以恆沉默著走向厲橙的更衣櫃,打開柜子,從裡面拿出了一件T恤和外褲,扔到了厲橙懷裡。
「穿上。」
厲橙訥訥的接過,正要聽話的穿上,忽然反應過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等等,蕭以恆,你給我甩什麼臉色呢?」厲橙雙手一叉腰,硬氣地挺起身板,「你把我一晾就晾好幾天,現在突然跑來游泳館找我,一來就對我橫眉冷對的,你還有理了是吧?」
「我晾著你?」蕭以恆氣笑了,「明明是你在躲著我吧。」
「……」
「不僅躲著我,還刻意和學妹傳緋聞,傳完緋聞還支使嚴競過來問我怎麼看。」蕭以恆笑了一聲,只是這聲笑,聽起來涼颼颼的,「我能怎麼看,我看我不在,你過得挺好,都有心思和其他alpha一起裸-泳了。」
「……哪兒有裸-泳啊。」厲橙磕巴了一下,「只是打個賭、開個玩笑而已。就算我輸了,他們那幫小崽子也不敢真的讓我脫褲子。」他低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腺體在腿上,我還沒那麼瘋,會把腺體露給其他人看。」
「哦?」蕭以恆眼神晦澀地從他雙腿之間划過,仿佛能透過他身上的長款游泳褲,看到深藏在他股動脈上的腺體,「……所以你只露給我看?」
厲橙眼睛圓瞪,實在不明白,蕭以恆怎麼能把一段普普通通的對話,變得這麼銀灰澀情的。
「厲橙,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你。」蕭以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向厲橙的視線里多了一層沉甸甸的深意。
「你不允許我畫你的裸ti,罵我是變態,但是你可以和你的隊友們打賭脫衣服。
「你無視我的告白,甚至不惜曠課也要躲我,但是你又讓其他同學來詢問我對你緋聞的看法。
「你總是這樣,做自相矛盾的事情。
「你想讓我有什麼反應?生氣,著急,……亦或是,吃醋?」
厲橙一怔,仿佛有什麼藏在最深處的微小心思,被蕭以恆射出的箭矢精準地刺中了。
他下意識地否認:「我不……」
未出口的話,全被蕭以恆的手指覆住了。
蕭以恆捂住了他那張永遠不夠誠實的嘴,期身而上,用自己的身體困住了厲橙。
厲橙的後背撞上冰冷的更衣櫃,身前則是蕭以恆滾燙的胸口。
他身上的水珠打濕了蕭以恆的校服衣襟,但他們兩個人都無暇顧及了。
「橙橙,」蕭以恆近距離看著男孩的雙眼,直到那雙眼睛裡盛滿了自己的倒影,「『吃醋』這種事,只有情人之間可以做。你這麼想看我吃醋,你是已經做好準備,要當我的男朋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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