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可能是世界上最沉默的一頓飯了。閱讀М
四人沙發座內,衛熔和他的狗頭軍師坐在桌子那邊,蕭以恆帶著嚴競坐在桌子這邊。
嚴競之前被衛熔欺負過,現在看到他,就雙腿發顫,四眼發直。他食不知味,剛剛出爐的熱乎炸雞完全失去了魅力。
蕭以恆卻淡定極了,仿佛根本感受不到這桌上凝滯的空氣。他平靜地拿起一塊炸雞翅,沾了沾番茄醬。
蕭以恆手指素白纖長,骨節分明。這樣一雙漂亮的手拿起油汪汪的炸雞,顏色對比鮮明。
他把炸雞送到嘴旁,輕輕咬下一口,噴香的酥皮破開,軟嫩的雞肉溢出滿滿的油脂,味蕾瞬間被油炸食品的香氣充滿。
他吃得很慢很優雅,在他的襯托下,同桌其他三個人狼吞虎咽滿桌掉渣的模樣,就顯得很不上檯面了。
暴躁衛熔再次開麥:「媽的,那個誰,吃個炸雞而已,你有必要這麼文縐縐的嗎。要不要我在旁邊給你立一個慢鏡頭相機,幫你拍個GG片?」
蕭以恆抬眸看他:「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對我有這麼高的評價?」
衛熔:「……」
蕭以恆對這種油炸食品沒有太多興趣,吃了一塊嘗嘗味道就停下了。
自小,蕭以恆就處於父母高壓政策的管教下。小朋友們都愛吃零食,他父母卻說零食都是化學合成的產物,吃了不健康,影響身體。於是,在別的小朋友吃薯片、巧克力、街邊小吃時,他只能背著小書包,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說出來別人都無法置信,直到上初中,他都沒有吃過一次果凍,因為他母親看了小朋友吃果凍窒息的社會新聞,就禁止他碰這類東西。他第一次吃到果凍是初中同學給的,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撕開果凍的外包裝,悄悄看了同學的動作,然後才裝作嫻熟地撕開包裝。
因為小時候太少接觸零食了,導致他長大後對一切美食都興趣寡淡,只要能保證生存必需的營養物質,他對入口的東西沒那麼挑剔。
蕭以恆雖然吃完了,但他並沒有離開,而是掏出了一本數學練習冊,攤開開始看。
嚴競這個書呆子一看到他掏出習題冊,立刻忘了和混混同桌吃飯的緊張,用手背推了推眼鏡,瞪著一雙好學的眼睛湊過去。
蕭以恆沒有拿筆,嚴競沒有拿紙,兩人就這樣光憑眼睛「看」題。
兩人靜靜看了一會兒。
衛熔小聲問狗頭軍師:「他倆幹嘛呢?」
狗頭軍師也小聲回答:「大哥,我母雞啊。」
就在這時,蕭以恆說話了。
只聽蕭以恆說:「嚴競,你做完了嗎?我要翻頁了。」
嚴競有些羞赧地回答:「師兄,我才做到倒數第二道,有一個步驟卡住了。」
蕭以恆問他哪個步驟?
嚴競說:「就是ERT#$^$UWERF那個步驟。」
蕭以恆說:「很簡單,你換一種解法,你用SDRG#R%求導,然後再用BER%TY$^&公式進行#¥%ERG計算,最後就能得出結論了。」
嚴競聽後,又瞪了一會兒習題冊,驚喜道:「哦~還真解開了!!」
衛熔:「……」一臉懵逼.jpg
狗頭軍師:「……」兩臉懵逼.jpg
難道這就是華城一中的學霸?不用動筆,光靠眼睛瞪著就能瞪著正確答案來?
衛熔手中的炸雞都不香了。
衛熔越吃越慢,倒是蕭以恆和嚴競「看」題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個單元的習題冊「看」完,嚴競手裡的晚餐也吃完了。
嚴競興高采烈地說:「師兄謝謝你!今天我即吃了東西,又做了新的數學題,我真是度過了充實的一頓飯!」
衛熔嘀咕:「……我tm真是度過了食不下咽的一頓飯。」
蕭以恆看過來:「你說什麼?」
衛熔:「……」
衛熔哼了哼:「我說,你可真是大學霸,來炸雞店都不忘做數學題,還和學弟探討『函數求導有幾個步驟』。」
蕭以恆挑眉:「不做數學題那做什麼?和你聊打斷你的另一條腿需要幾個步驟?」
衛熔作勢就要拍案而起。
狗頭軍師眼明手快地抱住他,嗷嗷叫:「大哥、大哥,冷靜,冷靜!想想咱倆只有1.41!」
0.75的衛熔看了看骨裂的那條腿,只能咬牙坐回了輪椅上。
衛熔:「哼,你做題做的這麼好,那我考你一道題吧。」
蕭以恆很想問「我憑什麼要給你講題」,但話到嘴邊,他卻問:「什麼題?」
衛熔問:「厲橙的手機號是多少?」
蕭以恆:「……」
嚴競:「……這算正經問題?」
衛熔眼珠一轉:「這要是不算正經問題的話,那『衛熔的Q、Q號是多少』總算了吧。」
說來心酸,衛熔追了厲橙這麼久,居然連「躺列」都沒混上。
蕭以恆皺眉:「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有厲橙的聯繫方式?」
他和厲橙一共只見過兩面,而且這兩面彼此的印象都不好——厲橙覺得姓蕭的裝模作樣假斯文,蕭以恆覺得小霸王炮仗脾氣愛抬槓。
他怎麼可能留下厲橙的電話號碼,留著做什麼,把他約出來研究頭髮能有幾種顏色嗎?
衛熔瞪眼,又要拍桌了:「那個誰——!」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蕭以恆的名字,「你tm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去道上打聽打聽,我熔哥是什麼人?你再去打聽打聽厲橙是什麼人?像厲橙那樣的英俊少O,必須搭配我這樣的絕世猛A,你不要以為你憑著一張小白臉蠱惑了厲橙一時,就能蠱惑他一輩子!」
蕭以恆默然無語。
他覺得這位絕世猛A的語言邏輯,比數學題還難理解。
膽小怕事的嚴競見衛熔突然發飆,立刻把自己團成一團,悄悄往桌下縮。他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這個宅男弱雞可不能被颱風尾掃到。
偏偏衛熔不肯放過他。
衛熔一手指向嚴競,繼續向蕭以恆開炮:「你明明已經有了厲橙,為什麼還要和其他小O拉拉扯扯,跑來炸雞店約會?」
蕭以恆從未聽過如此荒誕可笑的指責。
什麼叫「他已經有了厲橙」?
他是他,厲橙是厲橙,從來沒有關係。
「我不管你從人類退化成猩猩後,你那個還沒有杏仁大的腦子還能不能聽懂人話,但你給我聽清楚了——」蕭以恆鳳眼微挑,眸中冷意森然,聲音降至冰點,「——首先,我和厲橙並不是你所想的關係;其次,即使我和厲橙是你所想的關係,也不代表我不能和其他同學討論學習問題。」
衛熔怒吼:「所以你覺得你背著厲橙和別的人來往是沒錯的嗎?!!」
蕭以恆:「……」
怎麼會有這種人?聽別人說話,只聽得懂後半句?他是真的在和猩猩說話吧?
蕭以恆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了,他怕自己說太多話,會被這位絕世猛A傳染智障病毒。
他無視了衛熔的叫囂,一手拎起書包,一手拎起嚴競的衣領,拽著師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衛熔衝著他背影喊:「你現在跑了,是承認自己做賊心虛嗎?!」
狗頭軍師伸出一根手指,猛戳衛熔。
衛熔不耐煩地說:「你幹嘛?不要影響我噴人的節奏!」
狗頭軍師的那根手指調轉了方向,指向了他們身後。
衛熔回頭。
只見虎哥正滿臉陰森地站在他的輪椅後面。
衛熔:「……」
虎哥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忽然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啪一聲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位客人,」虎哥說,「在這家店裡,你的嘴巴只能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安靜吃雞。你要是不知道怎麼吃雞,我可以餵你。」
衛熔:「……不,不用了。」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0.75,虎哥餵他吃雞,究竟吃的是什麼雞?
虎哥:「真不用了?」
衛熔倉皇地說:「……真不用了,我,我吃飽了。」
虎哥:「那就結一下帳吧。」
衛熔趕忙給狗頭軍師使眼色,狗頭軍師飛快掏出錢包。
虎哥報了一個數。
狗頭軍師掐指一算:「這錢不對啊,我們沒點這麼多東西。」
虎哥揚了揚下巴,指向了他們桌子另一側的殘羹冷炙。
衛熔剛熄滅的火又要炸了:「什麼?那倆人吃的東西也要我們結帳?!!」
虎哥皺眉:「你不願意?」
衛熔:「……」
衛熔:「媽的,我願意。」
……
另一邊,蕭以恆拎著嚴競的衣領,把他直接拽出了小吃街。
嚴競撓撓頭,怪不好意思的:「對不起啊師兄,本來我想選個好餐廳請客,沒想到給你添麻煩了。」
蕭以恆淡淡道:「沒關係。」
離開了嘈雜的小吃街,蕭以恆擺脫了心中的焦躁,又回到了平時冷冰冰的樣子。
嚴競跟在他身後,急的抓耳撓腮,很想說些什麼。
「蕭師兄,那個,我要和你說一件事。」嚴競開口。
「什麼?」蕭以恆問。
嚴競推了推眼鏡:「就剛剛在店裡,那個紅色頭髮的人說,你背著厲橙同學,和其他小O——也就是我——拉拉扯扯是不對的。我想說,他這個說法是錯誤的。」
蕭以恆欣慰地想,他沒看錯這個學弟,果然學霸的腦子就是比混混的腦子強。
他正要說些什麼,嚴競卻搶在他之前開口:「我想澄清,我不是omega,我是alpha!」
蕭以恆:「……?」
嚴競有些羞赧地笑了:「我知道我看起來不像啦。不過我身體不好,剛分化之後就得了信息素紊亂症,alpha激素水平很低,不過我去醫院測過很多次,試紙上一直都是藍色。」
ABO是人的第二性別,早在幾十年前,醫學界就已經研發出了「ABO試紙」。
ABO試紙從PH試紙中取得靈感,分化後的孩子們,只要在試紙上滴上一滴血,就能立刻得知自己的第二性別。
紅色即代表是Omega,藍色即代表是Alpha,無色即代表是beta。試紙上顏色越深,就代表體內信息素水平越高,更容易影響他人,也更容易受他人影響。
像嚴競,他的測試結果就是淡淡淡淡藍,但是再淡,那也是藍。
蕭以恆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說什麼。
呃……他應該說恭喜嗎?
嚴競推了推眼鏡,抑揚頓挫地說:「當然,我知道,蕭師兄你聽了這件事,肯定要說:『你是A是O,和我有什麼關係?』但我覺得這個誤會必須澄清,因為我不想成為你幸福人生的絆腳石,影響你和厲橙同學真摯甜蜜的感情!」
蕭以恆:「……」
究竟誰說學霸的腦子就比小混混好使的?
蕭以恆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把他和厲橙湊在一起呢?
他從未想過要和什麼樣的人共度餘生。有可能是選擇一個居家宜人的beta,有可能和父母一樣選擇一個對自己事業有幫助的alpha,但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是厲橙那樣的omega。
厲橙拳頭很硬,脾氣很差,說話時永遠在抬槓……這根本不是蕭以恆會選擇的類型。
想到記憶里那個無法無天的金髮男孩,蕭以恆忍不住揉了揉額角:「我最後再聲明一次——像厲橙那麼野的omega,我根本沒有興趣。」
誰都沒有想到,就在他話音剛落之時,他身後就傳來了華城地區最野omega的聲音。
——「蕭以恆,你放心,老子對你也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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